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八章 ...
-
罗中朝飞快得冲向威虎寨的地牢,跑向最里面的牢房,“秀容!秀容!”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浑身是伤,曾经娇美的脸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看见向她奔来的罗中朝,她虚弱地一笑,吃力地对他举起右手。
“秀容,你别怕,我来救你了,没事的!”罗中朝手忙脚乱地用刚刚找到的钥匙开锁。
一把推开牢门,罗中朝跪坐在黄秀容身旁,轻柔地扶起虚弱的黄秀容,“秀容,那些坏蛋全都被抓起来了,没事了,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黄秀容深情地望着罗中朝,扬起凄美笑,“中朝,我、我……我没让他们……碰我!”
心像痉挛一般地用力抽紧,眼角一热,罗中朝心疼地抱紧黄秀容,“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秀容,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带你回洛阳,我要明媒正娶你做我罗中朝的妻子。”
黄秀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要他因为内疚而娶她,看见随后赶来的傅义和相思她微微一怔,但马上有所领会,她对相思招了招手,相思连忙快步走到她跟前,蹲下看着她。
相思真的很惊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体无完肤的可怜女人是当初那个健康性感的小鱼,自信的浅笑不再,看见的只有满目凄美。
黄秀容轻轻抓住相思的手,满眼抱歉地说:“杜姐姐,真对不起……那时那么对你,原、原谅我好吗?”
“别说这些了,我们的车就在山下,要赶快给你找大夫!”看着恍若隔世的故人,相思怎能怨得下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就医,一切也许还能挽救。
黄秀容轻轻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的行动,“让我把话说完……”她深深地看着相思,第一次这么用心地看她的这个情敌,缓缓开口,“我很自私,为了自己不择手段……是我,让你们强行分开……我很愧疚……但、但我不后悔……”
“别说了,秀容,别说了……”罗中朝心疼地揪紧双眉。
“让我说……”黄秀容固执地继续看着相思,“我曾经说过……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会用尽一切方法让他爱上我……其实有没有被爱真的不重要……他过得好……我就知足……至少,我轰轰烈烈地爱过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他爱的人是你……现在我已经不是问题了……你们重新在一起好吗?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你误会了,罗大哥爱的人是你!”相思解释道。
可是现在黄秀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她浅笑地摇摇头,看着罗中朝,“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谢谢你帮我做到了,现在我的梦想是,你能幸福……答应我好吗?”
有泪不轻弹的罗中朝已经满脸泪痕,“你活着就是我的幸福,让我带你回洛阳,咱们好好过一辈子!”
黄秀容还是摇头,她呼吸变得急促,已经说不出话了。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把相思的手覆在罗中朝的手上,然后深深地看了罗中朝一眼,心满意足地缓缓闭上眼睛。
“秀容!秀容!秀容——”罗中朝像一个受伤的兽一样嘶喉,抱着了无生气的黄秀容哭得像个孩子,“我爱你,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思无言地看着沉浸在丧失至爱伤痛中的罗中朝,想安慰他却说不出话,傅义搂着相思的肩无言地带她离开牢房。傅义可以感觉到,相思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交到他身上,她的伤感带走她所有的力量。
两人静静离开,把这悲伤的时刻留给罗中朝。
所有的山贼都罗网了,明天当地巡抚就派人来把这些山贼压解上长安,但所有人都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当夜罗中朝抱这黄秀容的尸体要了一匹马后便离开,不知去向。
自牢房里出来时相思一直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大家都有些担心。
已经是午夜了,大伙都在山寨中将就入睡了。可相思却一个人坐在山寨后一个断崖旁,出神地看着坠满星辰的秋夜。
傅义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出神的相思,轻轻舒了口气,坐到相思身旁,“有时候梦想的代价就是这么大的,爱了,不见得能爱到底。相爱未必能相守,到最后,除了记忆什么都没有。”
相思看向傅义,眼神中有些惶恐。傅义又道:“可是否真的不幸,只有当事人知道,你心里不必太大负罪感,你作为一个朋友已经做得够好了。”
“傅义。”
“嗯?”
“你喜欢我吗?”
傅义被相思突然的问题吓得睁大了眼睛,那表情仿佛是看到一个怪物一样惊骇。
他的反应是她意料之中的,脸颊微晕,喃喃地继续道:“我知道,作为一个姑娘家这话是绝不能先开口的,我应该矜持,应该欲拒还迎,就算是你先开口也不能马上回应。可是……可是我好怕,”相思的头越来越低,有些害怕的抱这膝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好怕会像罗大哥和黄秀容一样遗憾……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已经没有心思和你玩暗示、推脱的心理游戏了,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想知道……我不想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我爱的人爱不爱我……”
“相思……”
相思的情绪有些激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有理会傅义的呼唤,带着哭音继续说,“其实我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说是什么闯荡江湖,其实……其实我就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能相爱地过一生。
“我小时候见过一个小男孩,他的眼神好温柔,于是我就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他一样温柔的男人……可你一点都不温柔,还欺负我……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不想再闯荡江湖,不想做女侠,只想和你一辈子呆在那个破茅屋……”
“相思!”傅义粗声打断。相思这踩满眼泪珠地看着傅义,肩膀因抽噎细细颤抖。
看着相思楚楚可怜的模样傅义要用力深呼吸才能稍稍平复因兴奋而过分鼓噪的心,他很兴奋,是的,听到相思有些语无伦次的告白他兴奋得想要大叫。一向聪明的脑袋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够用,他现在并不十分清楚自己是否像相思喜欢自己一样喜欢她,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他不能错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在他身边,此时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和她在一起。
“相思,嫁给我吧!”他从未这么紧张和认真过,他似乎可以感觉伶俐的舌头有些打结,脖子僵硬得难以运动。
相思愣住了,回应她的不是拒绝,也不是情话,而是跳出她预定计划半年的求婚,吓得她不知作何反应。而她的沉默让傅义兴奋的心情转变得有些忐忑,心中暗暗自责,责怪自己太过急功近利,这突如其来的求婚一定吓坏她了,傅义轻轻缓了口气,“我知道这么突然你一定一时难以接受,因为你也是我的计划外……无论是相遇还是相处对我来说都是意外……
“但我既然答应要照顾你就一定要做到,我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解决日常面临的问题,就是希望有一天,即使我回到大漠你也能独立的生活,甚至比普通人过得更好,可是……我现在竟然一点不想和你分道扬镳……”说到这儿傅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掩过尴尬,继续道,“我现在还不能向你断言对你的感情是否就是爱,但我知道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而且深深期待!”
相思的心突然被某种东西敲打一下,望着傅义从未如此温柔的眼神,相思觉得幸福的想要唱歌,“傅义……”
“别急,听我说完,”傅义轻轻按住相思欲言的唇,满眼都是少见的认真,“大漠很苦,冬日的苦寒不说,而且居无定所,常常要逐草而栖。一年四季可能都难吃上蔬菜,每天都是吃羊肉、喝马奶,出行要以马代步……”
相思用手按住傅义喋喋不休的嘴,眼角全是笑意,“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了!”
那时一片多么自由的天空啊!她的心已经飞到草原上了。
傅义一怔,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傅义把她轻轻地抱入怀中,“我以为你会很介意。”
相思把头搭在傅义的颈窝,“我介意的才不是这些呢!”
“那是什么呢?”傅义抚玩着相思的秀发,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不管怎样,你都不会骗我,对吧!”
“……嗯……”
威虎寨的山贼都转交给当地巡抚后,一行人就踏上回程。南昭之地距长安路程遥远,他们刚过长江时已经是深秋了。
已经是早晨了,赶了一夜车的傅义刚刚睡下,却被相思用力甩醒。
“傅义!傅义!”
傅义吃力地睁开眼睛,“干什么啊?”
相思兴奋地拿了两块布问傅义:“你喜欢哪种颜色?”
傅义瞟了一眼,“灰色,又做衣服啊?”
“是啊——我也觉得灰色好看些。”然后从绣盒中挑颜色相近的线。
傅义搂住相思的腰把她拖到身旁,“真想不到啊,我的娘子这么贤良啊!”
相思骄傲地扬了扬脑袋,“那是当然!”拿着手中的几种衣样犹豫不决,“不知道周大人喜欢什么样子的。”
傅义睁大双眼,跳坐起来,抢过相思手中的画,“你要帮他做?你不是帮我做的吗?他自己不是有老婆,干吗要帮他做啊!”
相思又把画抢回来,“别这么小气,周夫人不会做,送了两块布料给我,求我帮周大人做套冬装。周大人帮了我们大忙,做套衣裳又怎样!这是为人处世的门道,懂不懂!”
“不行!”傅义把布料盖到被子下,坐到上面耍赖,“我才不要和他攀什么交情,反正你不能帮别人做衣裳,只能帮我做!”
“我不是帮你做了几套了……”这男人怎么像个番王一样啊,面对傅义孩子般的行径相思太阳穴有些抽痛了。
相思还试图把布料抢回来,可手指头刚碰到被子的角角时就被傅义一把拉过,把她压倒在被窝上,他温暖的气息一瞬间包围了她的身子,“我告诉你,不准你帮别的男人做衣裳!”
“我……”
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傅义!不……”
“……”尴尬的寂静。
娃娃瞪这眼前这幕暧昧得不能再暧昧的图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以后,娃娃干笑地想打破尴尬,“哈哈,这么早起来玩叠罗汉啊!哈哈哈……”
于是更尴尬了。
傅义坐起身来,问娃娃:“娃娃,你找我又什么事?”
娃娃这才想起来,一脸严肃地对傅义说:“安禄山反了!”
“什么!”
娃娃沉重地点点头,“刚刚刑部的人快马加鞭禀报则司,现在他已经要先一步赶回长安。”
傅义沉吟:“他果然反了,可居然这么快……”
“他在范阳起兵,号称二十万大军,史思明也响应造反。真不知该说他们气势如鸿还是朝廷军队太溃不成军,不到一个月他们就攻陷洛阳了!”
“洛阳被攻陷了?”相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用力抓住娃娃的肩膀,“洛阳怎么会被攻陷?怎么会?”
娃娃吃痛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据失以报:“事实上,在安禄山攻陷洛阳后,洛阳的大部分百姓都携家带口地向南方逃难。现在的洛阳,如同死城一样。”
死城?相思有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颓然地跌坐在地,小脸一片惨白。一座死城?那她的爹娘呢?哥哥嫂嫂们呢?他们会不会被……
“相思……”傅义担忧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相思,她一定在担忧她的家人,毕竟突奉变故怎能不担心!
“我要回洛阳!”猛然回神的相思抓住傅义的手用力说,眼中的泪水几乎要涌出。
“不行!”傅义想都没想的拒绝。
“为什么!”
“你没听娃娃说吗,现在的洛阳已经被安禄山攻下了,城内非常危险,你现在回去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叫我怎么办?”傅义根本不敢想,若是相思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现在他只想自私地带相思远远离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危险?”眼泪迅速划过相思的脸庞,“杜家上下一百三十几口人生死未卜,你觉得我还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杜家有你的哥哥们,根本不会出事,你回去根本于事无补。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必须听我的,我不准你冒险!”傅义用力捧住相思的脸,深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离他而去。
相思用力挣开他的双手,悲伤化为怒气,口不择言地道:“是的,杜家有哥哥们,可我只有一个杜家,他们是我世上最亲的人,我不能在这时还那么任性自私。你没有家人,这样的感觉你根本不会懂!”
“相思!”娃娃惊呼,天,她知不知道她的这些话有多伤人,这,是傅义的硬伤啊!
相思心头一惊,猛然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而傅义也第一次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猛然间,心疼和愧疚爬满心口,相思想拉住傅义的手却被他躲开了,“傅义,对不起……”
傅义闭了闭眼,尽力地压下心头的痛苦,良久才开口,“算了,你说得对,你应该回一趟洛阳。我会保护你的。”
她说得对呀,她不止有他,她还有爹娘、兄长,这些都是她的至亲,不像他老早就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了无牵挂,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她伤了他了?“傅义……”
“对不起,昨天赶了一夜的车真的累了,我想休息一下。你先赶一下车,两个时辰以后再叫醒我。”他没有看相思,径自地躺下不再言语。
相思咬着下唇步出车厢,娃娃无言的看着她,相思执起缰绳,往最近的黄河渡口赶去。
车内的傅义拿起那块被压皱的灰色布料,心事重重。
搭上了去洛阳的船,一路上两人都显得各怀心事,相思是思亲情切,而傅义的心情却复杂且难以琢磨。
相思站在船头,望着混黄滚滚的黄河水,心早就回到洛阳。
“船头说再一个时辰就到洛阳了。”
“傅义!”相思猛然回头,急切地看着连日来有意躲着她的傅义。自从那日和他在车上发生口角以后他就一直躲着她,不给她机会道歉。她当然知道傅义并不是生她的气,只是有心事,可连着几天几乎都难以和他打上照面让她竟然有些思念他!见他主动和她说话,她不想错过机会,抓着傅义的袖口连珠炮似的说起来,“傅义,对不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急,口快了些,让你伤心了我真的很内疚,你千万不要再不理我了!我知道错了!”说着相思像是又要掉眼泪了,该死的,她从前没这么爱哭的,怎么最近老是掉眼泪?
“不是的,”见相思泪眼涟涟的模样傅义心疼地揽住她,“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相思靠在傅义胸前,一边吸鼻子一边问:“在想什么?”
“……”傅义沉默了一会,突然认真地对相思说,“相思,你一定要嫁给我!”
相思不解地眨了眨眼,“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
“我是说……你这次回去……不要反悔啊!”傅义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好怕相思离开他。
相思忍不住笑了,调皮地拍了拍傅义的肩,“你是怕我回去会被爹娘逼着又嫁到李家去?你放心,一年前他们逼不了我,一年后我照样不会嫁过去!你别担心,我既然答应要嫁给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傅义却提不起开玩笑的心情,“相思,你一定要嫁给我,如果你不想离开你父母太远,我们就在洛阳安家,不去大漠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做我的妻子,好吗?”
傅义认真的表情让相思有些不解,“傅义,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担忧?我不过是回家看看,让爹娘看看你,然后咱们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去大漠和你牧马放羊,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他是怎么了?以前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回到大漠养马更重要,甚至他出生入死就是为了回到大漠,可现在,他只求相思能留在他身边与他长相厮守,在哪里根本不重要。
傅义只是紧紧地搂住相思,仿佛想要把她融入他的骨血中,“相思,我爱你!”
傅义怀中的相思听见他突然的告白身体一震,幸福甜蜜沁入心头,她动容地回抱住他的腰,“我也爱你!”
这是洛阳吗?
十二月的洛阳就像她离开时一样下着大雪,可现在的洛阳却一片残败,放眼望去竟然难以看见人烟。码头根本不像以前那么热闹,无法叫到马车,心急如焚的相思迈开步子,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去,满心想的都是家人的安危。现在的她几乎无法想象一年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任性,可以那么毫无顾虑的离家而去,现在她只想跪在爹娘膝前好好看看他们。
傅义紧紧跟在她身后,锐利的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身怕一不注意,这异常荒凉的街道就会蹦出一行乱党来。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俩就到了杜府的西门口,见门上把门的铁将军心下就有了领悟,但她不死心,一定要进去亲眼看一看。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啪,那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被劈成了两半。推门而入时反射性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傅义,傅义知道她的意思,说道:“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相思没有逗留,快步跑进这间她呆了近二十年的宅子。
“爹!娘!十二回来了!”相思边跑边喊,四处张望地寻找熟悉的身影。可往日热闹的庭院变得异常冷清,满园颓败,没有一丝人气,那些熟悉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变得破败不堪,显然被人摧残过。
“大哥!行键!你们在哪?我回来了!”相思往里院跑,沿途喊着亲人的名字,希望那些熟悉的人们会突然走出来迎接她。
不知不觉,她跑到了她从前住的地方——红豆园。红豆园是她娘初嫁到洛阳时爹为南方的娘修的,在她出生以前红豆园从未接过果,在她出生那天满园赤红,爹便认定她与这满园红豆的缘分是天定的。于是在红豆园内盖了座相思楼,就是她十九年来的住所。
走进红豆园,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园的红豆树不是烧毁就是被砍断,站在园口就可以看见她的相思楼门窗破烂,门口六哥为她搭的秋千也断落在地,完全不是她记忆中悠然的红豆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相思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年而已,竟然是这样的天壤之别。
“是乱党干的。”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相思猛然回头,惊喜地看着来人,“七嫂!”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快一个月了。”李馥莲——相思的七嫂,李家的大女儿——把身上的披风盖到相思身上。
“七嫂,大家呢?怎么只有你在这儿?家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相思连珠炮地问了一串问题,她是在有太多疑惑需要解开了。
李馥莲拉她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才开口为她解惑,“一个月前安禄山造反了,五哥说朝廷根本没有办法抵御乱党,洛阳可能不守了,于是你七哥和你的哥哥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大部分产业,带着家人和李家一同迁到扬州避难。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保住了大部分资产,在扬州东山再起应该没有问题。
“你七哥料到你知道洛阳沦陷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所以我就请命留在洛阳等你回来。至于这满园的破败……想也知道,都是乱党攻陷洛阳后干的。”
七哥从二十一岁结婚后开始掌管杜家的钱庄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新当家,生意上十分忙碌。兄弟中也许他不是最宠他的,但却是真正最了解她性格的人,所以才会料定她会回来。
相思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助地看着李馥莲,“爹……是不是很恨我?”
李馥莲愣了一下,有些责怪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向来事爹的心头肉,你离家以后爹只是每天都想念担忧你,从来没有气过或者埋怨过你,更别说恨了。你心里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父兄都是你最亲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怪你的!”
相思安心地叹了口气,真诚地看着李馥莲,“谢谢你,七嫂!”
李馥莲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这么多嫂嫂中你不是与我最亲的?”
相思也笑了,李馥莲与她年龄相仿,比她略大两岁,嫁到杜家七年来十分成功地成为了杜家新的当家主母,也是丈夫的得力助手,家中上下对她十分敬服。而对她这个小姑子也是十分真诚,两人无话不说,成了十分友好的朋友。
“不过我挺遗憾的,我很早就希望你能嫁给我哥。”李馥莲笑道。
气氛有些尴尬,寒风吹进亭子中,相思猛然想起傅义还在门外等她。连忙拉起李馥莲往门外走,边走边对李馥莲说:“七嫂,我让你见一个人!”迫不及待想把傅义介绍给她的家人,虽然洛阳只有七嫂一个亲人,但不要多久他们就可以赶到扬州见到父母,让她所有的家人都认识她爱的人。
“谁啊?不会是你找到了如意郎君了吧?”李馥莲一脸不解,半开玩笑地道。
相思没回应,只是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
推开西大门,相思扬声喊起来:“傅义、傅义!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靠在一旁石狮子的傅义转身走了过来,看着门口的两个女人。
“七嫂,这是傅义,我的……”
“哥……”李馥莲有些失神地开口。
“哥?”怎么回事?相思不解地看着两人。
傅义艰难地拉出一抹苦笑,“好久不见了,小莲。”
哥?小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