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笑也倾城

3、3

　　无聊的坐在河边数花瓣。
　　这日子真是越发的无聊了！！南瓜藤自打那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小鸽子又远行了，河神再一次游行去了，鲤鱼精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那个叫小红的男人了，山涧里的花花草草们摇头晃脑的享受着太阳的光芒，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寂寞！这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一个词，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南瓜藤出走的那天开始的吗？南瓜藤，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想念你了呢！你到底把那个害你历劫失败的男人怎么地了呢？真的要刨坑三尺挖出来鞭尸吗？
　　正想着的时候，那只瓜藤便飞也似的冲我飞奔而来，差点没把我踢进河里。
　　我连忙做了一个360度空中转体才让自己不至于落到水里头，算算日子，好像也只有小半年没见而已吧！这家伙的功力好像又提升了不少。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同我一起坐在河边发呆。
　　我问她：“找着男人了吗？”
　　“找到了。”
　　“那把他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半晌没有回答我，直到太阳下山，我就这样呆呆地等着她的回答，而她却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日落。
　　很久很久以后她说：“我原以为我会大卸他八块的，可是……他已经老啦！几十年而已。我依然是年轻时的模样，而他却早已年华不在，可他却还记得我，清楚的描述着当年的时光。看着他儿孙满堂，我却突然间没有了下手的冲动，退一万步讲，他不过是我修行过程中的一个劫而已，我又何必将一辈子都搭上。人的一辈子不过数十年，可我们……”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我懂。
　　我们同他们不一样。
　　许是我们悲伤的气氛感染了整个山涧，那一整晚山涧里传出来的风声都如同女人的哭声般，轻轻地，撩拨到每一个地方。山尖尖上的寺庙还是一如既往的香火不断，那只白猫也如同往常一样窝在墙头，在黑夜里，那湛蓝色的眼睛像两颗宝石般散发着光芒，似乎洞察着一切，又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南瓜藤好多年都没有出过山谷，每天同我一起看日出、等日落，一起在河边看瀑布发呆，一起在雨中嬉戏，一起尝遍山谷里各式各样的野果，一起种下漂亮的花花草草。渐渐的，山谷里不再光秃秃的，不止只有我一棵桃树，也不止只有一株南瓜藤，有一半山头已经被我们种上了各种草药，同时这山谷里也迎来了第五个妖精，除了我、南瓜藤、鲤鱼精、猫妖外。
　　那是一只胖胖的人参娃娃，是在我和南瓜藤准备打一口井的时候，还没等下手就被这只从地底钻出来的不明物体给打飞了出去。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经过一场几天几夜的打架后，我们竟然成为了好朋友，她是一颗据说已经绝种的太阳参，经过不知多少年的进化，才变得现在这副模样。我们给她起了一个我们自认为很不错的名字：七仔。
　　她说如果不是我们打扰到她的美梦，她还不会醒来。
　　我在这山谷生活的年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可是这样算来，她似乎比我还要早到这里，我顿时有了一种被人抢了地盘的感觉。于是我蹲在河边开始画圈圈，我得理清这个关系，想了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跑题了，因为后来一直停留在我脑海里的问题是，这个山谷真是人杰地灵，出的可都是大妖精。
　　南瓜藤又鄙视我，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我的脑袋有问题。
　　那天晚上，鲤鱼精译心难得没有心心念着小红，肯出来跟我们坐着河边数星星，那只猫依然趴在墙头静静地看着我们，可是她那湛蓝色的眼睛里明显的带着笑意。
　　南瓜藤不知打哪弄来几瓶酒，我们高兴地在桃花树下对饮，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的香味，我这才想到，又一年的春天到来了，不知小鸽子怎么样了。
　　她说她找到了一处绝好的地方，她决定就在那里生活不再回来，她还说她认识了一只名叫阿嚣的鹦鹉，她们肩并着肩做了邻居。
　　酒过三巡后，南瓜藤终于开口：“老桃树，我要走啦！”
　　人类有句话叫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时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今天我才真真的感觉到这其中的心酸：“南瓜藤，你陪了我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你的存在，为何你要离开？”
　　“这日子太安逸，我怕我自己会在这种日子里忘记我是只妖精，我怕我自己就想这样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山的那头的那头的那头到底是什么，看看这世界我不曾看到过的另一面，去走走我们从未走过的路，去感受一下我们从未感受的气息。”
　　南瓜藤走的那天，是七仔和译心去送的。
　　我自己躲在桃树的枝枝蔓蔓里没让她看到我的身影。桃树抽出了绿叶子，花儿慢慢的凋谢了，铺了满满一地。那个和我并肩一起生活了好多好多年的南瓜藤，在这个初夏来临的季节离开了我。
　　她没有讲她要去哪里，我也没有问。
　　等她走远走远再走远，我才起身飞上桃树最高的那一处枝岔上。
　　微风吹过，似乎带着些许南瓜的清香味道，始终萦绕在我左右，我亲爱的朋友，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跌落在我身边的情景？可还记得我们打架的情形？可还记得我们一同数星星的时刻？可还记得我们同人参娃娃和鲤鱼精共同大笑的场景？不管走到哪里，请都不要忘记，这整片山谷都是你的家，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归来。
　　枝岔随着微风一起摆动，而我也随风飘舞，身上那件桃花色的裙子更是在我身后绽放着无比绚丽的光芒。我最爱的一件衣服，那可是南瓜藤每年春天桃花初绽的时候收集树上开得最艳的花朵仔仔细细收集了好些年才为我织成的衣服。
　　很久以后，我才从香客的嘴里听说一件事，说某一天，山谷桃花树最高的地方，一直散发着光芒，还有几颗透亮的水晶自树上掉落，大家都说那是神仙显灵，那时许愿比桃花初开更加灵验。
　　我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那天我只是在目送老友离开，忍不住心中的悲哀，从而流下了眼泪。
　　而眼泪掉落在树干上，生出了果子苞儿，似乎……有桃子要结果的样子。
　　初夏，送走了南瓜藤，她说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初秋，送走了太阳参，她说，她要继续回到地底下吸收养分，明天春天见；
　　初冬，送走了鲤鱼精，冬天到了，河面要结冰了，她也要等到春天才能再回来了。
　　于是，在那个冬季，陪着我的，只有寺庙里的那只猫。
　　还有，那个全身黑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