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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教台球 ...

  •   我面无表情:“你不会?”
      他说:“是。”
      我说:“姿势挺好的。”
      他说:“看着别人学的,但总是看一小会他们就不打了。”
      被你看着谁还打得下去啊。我说:“难道欧洲不流行这个?”台球起源就是在欧洲,可是五六百年前就有了。
      他说:“不大出门,不清楚。”
      我说:“那怎么想起要打?”
      他说:“似乎挺有趣。克里尔对外界了解的比较多,他说可以来这里。”
      ……难道你们是一群捂在古堡里发霉的大白菜么。

      我叹了口气,斜拿着杆倚在桌旁,“好吧,我从头教你。”
      “打台球,首先是姿势要正确。右手活动必须灵便,其余得稳。身体正对所击的主球与目标球,左脚在前,右脚稍后,夹角50度,与肩同宽。身体向前俯时,重心压在脚上不能在手上,不然会妨碍出力。”我说,“你瞄准那颗红色全色球。”
      路易摆起姿势几乎可称得上漂亮,眼中自然的浮现出掌控的冰冷与淡然,转向我时还残留着他自己浑然不觉的锐气:“这样?”
      我一愣:“对对,很好。嗯腿应该再打开一些……不,少一点……再向前一丁点……”
      看着路易那个四十七八度的夹角,元律师的细节强迫症犯了。捏了捏眉头,干脆走过去,边想着他俯身也没矮多少,左手扶在他背上,右手将他右边大腿往后挪了一丁点,发觉过了,又尽职尽责的将手移到后面往前推了一下,再推一下,最终掐着下巴审视良久,满意道:“记住这个姿势的感觉,下次我就不会再纠正了。”
      路易先生,僵住了。
      好一会没收着反应,我疑问:“怎么了?”他闭了闭眼,慢慢直起身,舒展的手臂将推杆横在桌上,眼睛在光线下更显得暗,微笑道:“我去买饮料,马上回来。”
      我赶忙道:“你要喝什么,我去买。”
      “水。”他嗓子有些哑,沉吟片刻道,“冰水。”
      屁颠屁颠从二胖那抢了瓶最冰的,路易扬起线条硬朗的颈子,看似矜持实则快速的灌,一道晶亮的线从嘴角流下来漏进衬衫里,我不觉吞了口唾沫。
      他将空瓶子给我歉意道:“可以再帮我拿一瓶吗?”
      “没问题。”我在二胖肉疼的目光中又夺过来一瓶,不解的想冷气给的这么足,他再灌一肚子这个……回头看,路易正低着头发呆,两条长腿换着站了几回,接着发呆。
      我无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生硬地指着二胖:“冷气怎么这么弱,省钱也不带这样的啊。调低!调低!”
      “……”
      二胖,按两下遥控:“……冻死你。”
      我又回去:“给我也拿瓶水。最冰的。”
      “……”
      二胖看着我携两瓶冰水离去,再也无话。

      我回到桌旁把水递给他,自己也扭开,瞥到他上下移动的喉结,嗓子眼有点干,不自觉慢下来,小口小口喝。把水丢到一旁,我拿着磨杆器擦着推杆头,不看他自顾自道:“记住姿势以后,就要注意力道和角度。你刚刚力气太大了,着力点也不对,对准球心减小一点力气。”
      路易弯腰撑杆,我用眼角看着,姿势真是没话说。啪的一声,路易又苦恼的抓着弹回来的球,无辜的看我。我差点把磨杆器扔了,把他手里那颗球抢过来看,干巴巴道:“这颗不要打了,用五分之一的力气打那颗黄的,对准球心。”
      亲娘,这小子要是把球戳了个洞……我怎么跟二胖交代啊!

      于是无数次口头教导的结果就是,满桌的球都飞了一遍。
      我抓狂:“路易先生!力道是这么难控制的吗?你是要把球打出去,不是把球戳穿!力道,角度!你平时开你家门也用这么大力气吗?”
      他说:“击球与开门不同。”
      我气结,提起推杆对准一颗球,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
      球没有飞,但在桌上疯狂的乱撞,十来圈还没停下,那个一直被路易攻击的边又被我的球撞了一下,咔嚓一声,接着又是咔嚓一声……
      远方的胖子已经竖起了他敏锐的小耳朵……
      在第三声咔嚓响起之前,路易出现在上空截住球。
      我不服输,试了好几下,终于觉得力度对了,把他拉过来正对着按下去。路易瞪大眼睛回头看我,我说:“看什么看,瞄准那颗球。”
      他照做,黑发垂在眼前。
      我斜侧着靠上他后背,左手按住他的左手腕,右手环过他宽阔直挺的背挨着他的右手,反手抓着推杆底部,不经心的想他的背怎么这么薄。调整了一下腿的姿势直到切合舒服,俯下身侧脸贴着他的耳廓,紧紧盯着那颗反光的球,带着他的右肘往后拉,猛的出杆。
      啪啪啪,一杆打进三个球。
      我勾起嘴角,转头看他,刚要说记住这个力度了没,一下子怔住。

      路易离我很近,睫毛半掩而黑得浓郁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已经有一阵子了。
      太近。
      他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的。
      眉毛十分凌厉,但整体在面容中,就柔和许多。
      温柔的如同晚霞。

      一对上我的目光,他就转过头看台球桌。我直起身往旁边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拿推杆支着地,对天花板上一个点咳了两声,一字不差的背诵刚才想说的话:“记住这个力度了没?”
      他额前的发挡住眼睛:“嗯。”
      路易的侧影像棵峻峭的参天古树,在暮色中伫立,在岁月中无言。仿佛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大片的温润和若有若无的苍凉,浑然天成。
      我说:“多练练就行。除了这些基本的,还有一些常用的技巧,高杆啊,缩杆啊,偏抢跳球等等。你要是真的想学,可以看录像带,也可以找我教你……”
      他说:“可以么?”
      我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的。”
      他盯着我的手愣了一下,我一激灵,赶紧抽回来掩住嘴干咳。

      …………

      接下来的日子二胖过得更加悲催,因为路易殿下不仅没有被我劝走,还来得更勤了。路易做事总是很认真,盯着球计算路线时候的眼神漂亮,三五次下来水平飙升,直接秒杀我进入了一个台球室罕见的高度。有一次我们俩讨论运动的问题,他果然不喜欢篮球足球这一类的东西,都说没玩过。我问那你玩过什么,他问现在有剑术这样的项目吗,我直接领着他去一家新开的击剑俱乐部。此人一开始笑得满意,看着那堆太空人一般的装备十分诧异,坚决不肯戴面罩。
      剑道场的小教练欲哭无泪:“不戴面罩我们不能让您上场,这是我们的规定,为了您自己好也……”
      路易说:“不戴”
      小教练几欲下跪:“您不戴没人敢跟您练习啊,万一刺到……”
      路易提剑,一身白衣玉树临风:“不会被刺到的。”
      教练对着他也不敢强制,回头央求我劝劝。
      我穿上防护服,拿着剑镜子前比划,一回头看见同样白衣的路易,立即对欣赏自己没了兴趣,说:“乖,戴头盔,伤着就不好了。”
      他看了看我,盯着头盔皱眉,对教练说:“你们这里剑术最好的是谁?”
      小教练羞涩道:“我。”
      “好。”路易说,“如果你能击败我,我就戴面罩。”
      小教练呆滞:“……”
      路易说:“给你三次机会。”

      周围早就竖着耳朵的学员们立即行注目礼,满脸惊叹。
      我被气势镇住,不自觉做随从状往后退了两步。

      教练一上场就如同原地满血复活,顿时威风凛凛,霸气侧漏。周围的学员全围过来,虽然没人敢说路易自不量力,但全都在讨论这个教练技术如何,各种头衔一长串,让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凑上去拽拽路易:“还是不要比了吧,他获过这么多奖,你输了的话多没面子。”
      路易歪头看了我一眼,浅浅的睥睨,刹那间电流乱窜。他将剑指向地面,下颌扬起,眼睛半睁,在面罩中只能看见大片漆黑的睫毛,嘴角浮着丁点笑意。
      “请。”
      那样的姿态随意而慵懒,伴着因刻意的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线。

      五分钟后。
      学员A:我以为教练要被戳死了。
      学员B:神,他是神。
      学员C:好可怕呀,好可怕……(泪奔)

      我面无表情的拍拍第三次挑掉小教练的剑的路易,往后指:“不要欺负他嘛。”
      小教练缩成一团躲墙角啜泣……

      路易彬彬有礼,对小教练:“请您做我的陪练好吗?不会的我可以教你的。”
      我嘴角抽搐:“路易啊……”
      小教练,嚎啕大哭……

      路易尽量让着,小教练还是屡屡被挫。我双手持剑学基本功,眼睛总是禁不住飘过去。

      拿着剑的路易是骄傲的。一点也不同于他平日里那种温文尔雅样子。他优雅,适度,随意,却充满了侵略性,招招毙命,酣畅淋漓。那双眼睛,是真正持剑人的眼睛,带了点狂热。
      像锋芒毕露的少年。
      霸气,高傲,甚至自负。
      耀眼如火。

      他一定也曾经是这样的。
      在他如今天这般圆润而温和之前,在他如今天这般不必示意便自然高贵之前,在他的优雅和淡然修炼得如此严丝合缝之前,一定也曾经是这样一个横冲直撞的少年,挥舞着剑,仿佛天佑般。

      这样过了快半个月,二胖找我吃饭,指着我说:“元大少,你这状态不对啊。”
      我说:“怎么的?”
      他左看右看,挤眉弄眼:“谈女朋友了?”
      我皱眉:“说什么呢。”
      他狐疑:“那你成天笑眯眯的干什么?”
      “有吗?”
      “有,很有。时不时就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吓得兄弟都要尿裤子了。我说元大律师,你不是中邪了吧?”
      我挥手:“边去。”
      “你看你笑的!元大少,你是我的元大少吗?你要是一恶灵别占着我家元大律师的身体啊,小心被他邪气的反攻。哎呦,瞪我干什么,悉革格~~~~~!!!”
      “别闹,那么多人呢!”
      他忽然严肃起来:“话说,你现在跟那个疑似是哪国王储的鬼佬关系挺好啊。”
      我一听他也说路易疑似某国王储,一下笑了:“是,怎么的。”
      二胖掐着他肥胖的下巴:“那小子,长得可挺好看的啊。”
      “所以?”
      “悉革格你也长得很好看啊。”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板脸。
      二胖不知死活的继续:“你俩在一起……”
      我一拳打在他满脸横肉的大脸上,二胖缩到一边泪眼朦胧:“悉革格,不能使用暴力。”
      “你个腐男,有本事自己找个弯的去啊,从小到大就会YY你哥我,有没有意思。”
      “可是,你们俩是真的……”
      “行了,您老赶紧闭嘴,我不想听了。”
      “悉革格~~~悉革格别走啊~~~要走也付了钱再走啊~~!!!!QAQ”

      当天晚上回到家,照镜子,感觉似乎原本因为太黑而显得阴沉的眼睛是温和了一些,笑了笑,居然灿烂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
      摸摸自己的脸,想到路易,而后发觉笑容如春风一般。想起二胖说的那些话,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居然有些不自然了,甩甩脑袋往卧室走,喃喃着:“睡觉睡觉。”

      三五天后的晚上,下班往家走。

      夜色已经很深,街上的霓虹交替闪烁,五光十色。
      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闪出来,顿时汇集了周围人的目光。是路易。他依旧高雅,却比平日冷冽许多,走路生风。另一个人跑着追上他,想要拉他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又伸出去,最终没有勇气抓住,只得在他斜后加紧步子跟着。淡金发,大大的绿眼睛,斐迪南满脸慌乱,不断解释着什么。他眼中毫无平时的天真,带着一触即碎的绝望。我刚想叫“路易!”,却被旁边人一撞,忽然对上斐迪南的目光。
      刹那间,冷血倒流。
      我从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憎恶,死一般的憎恶。
      渐渐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回头看那个撞我的男人。长发,风衣——是之前跟踪过路易和我的男人。他几乎淹没在人海中,弓着腰踉踉跄跄往前走,捂着腹部,经过的地方落着一小片暗色。
      血。

      蹙眉看了一眼路易那边,我绕到那男人面前:“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
      他的长发憔悴,缓缓抬起头,看见我瞳孔微张:“是你……”
      夜色绚烂,人声鼎沸。他嘴唇一张一合,我眼睛越睁越大。
      最后,他体力不支晕倒。我将他送到医院,看着人进了手术室就默默离去。站在医院门口吹了好久的冷风,才往家走。之后的日子,努力平心静气,有时打球,有时练剑,尚算平稳,虽然不想在意,却难免会想起他昏迷前说的话。

      你叫元悉,你父亲叫元澄。你是宿主猎人——
      能召唤恶魔的宿主猎人。

      后来好一阵子我都没再见到这个人,却总有感觉他就在我附近。于是那两句话日日夜夜萦绕在我脑海里,直到一个人的归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教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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