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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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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军终于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挨家挨户都听着收音机里播报的消息,有的热泪盈眶,有的唏嘘感叹,有的欣喜若狂,有的黯然神伤。。。
徐雅坐在床头,听到抗战胜利了,眼神既喜且悲,渐渐泪水迷蒙了视线,顺着那白皙的脸颊滚落。收音机里还不断在播报喜讯,但是耳中却怎么也听不进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词。心灵深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卫国。。。卫国。。。卫国。。。。。。”
瓦房外传来吵闹的人声,料想是自己那啰嗦却给予自己无限温暖的中年妇人——自己现在的母亲,刘兰。遂匆忙擦去脸上泪痕,免得那人忧心。
果不然,没多久,脚步声临近,紧闭的房门从外推开,温暖的阳光照进房中,刘兰快步走到身边,拉起徐雅的手,道:“阿雅,咱们终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你虎子哥相必也快回家了。。。你们爹去了。。。还好还有你们两孩子,否则我也撑不下去了!”说着说着竟就泪如雨下,双肩低垂着仿若不堪重负,断断续续抽噎着。
徐雅忙上前去抱住她,无声地安慰着。这个女人是位伟大的妻子和母亲,在父亲在战争中去世后,是她一个人支撑起了这个家,努力维持着这个家的生计。同时还要照顾病弱的自己和担忧不知在哪里抗日的哥哥。自从这场为时8年的抗战开始,哥哥的信件只有三封,两封是在南京未沦陷前寄来的,最后一封却是在1938年初,说明一切安好,之后竟了无音信了。很多乡亲都说哥哥已经在前线战亡了,但是娘亲总是坚定地相信哥哥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允许,才没了音讯。
现在抗日胜利了,若哥哥还是未回家,娘亲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那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那个记忆中大大咧咧却又憨厚真诚的男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徐雅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家,我和娘亲都在等着你回来。”
刘兰靠着女儿的肩,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抬头看见女儿苍白的小脸上的泪痕,忙拉着徐雅坐到床边,嘱咐道:“你身子不好,开心归开心,也不能太过,休息会儿,娘去做晚饭,咱们今天吃点好的,娘去把咱家那只老母鸡炖了,给你补补。”
徐雅有点哭笑不得,忙道:“娘,我身子没那么弱,还是能帮上点忙得,我去给您生火吧,两个人忙着也快点,否则咱们这顿饭不知道要啥时候有着落了,看外面,天都黑下来了呢。”
“好。。。好。。。我的乖女儿,那你当心点。”刘兰既欣慰又心酸,这孩子若不是自己怀孕是没有好好注意,导致了她提早降生在世上,还累的先天不足,身子骨病弱不堪,好在孩子乖巧听话,好不容易生长到12岁,又一场大病差点就让自己失去了她,还好还有她陪着自己。虎子还不知道在不在,这孩子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失去了。
“嗯,娘,我晓得的。”说着就拉着刘兰往外屋去,两人各自忙活去了。
晚饭过后,刘兰又是一番嘱咐,徐雅淡笑着应着。之后看着刘兰回屋了。徐雅遂慢慢从身下板凳上坐起,不由得又开始打量着自己的家。
环顾四周,是乡村中到处可见的瓦房,因为有些年数了,又没有翻修过,显得有点破落,纸糊的窗户上的纸花都快泛白了,那还是当时虎子哥还在的时候娘亲自剪贴的。两间屋子,一个厅堂,外面建着一个小厨房,这就是自己的家了。东面是爹娘的屋子,西面则是哥哥和自己的房间,两张床铺,一张上因为久未使用,之前都放满了杂物,最近娘亲又把它收拾出来,移到了厅堂去了,等着虎子哥回来住。这真的是个朴素平凡但是却无比温馨的家。
渐渐思绪飞远,记得当时明明就是死在了南京,却在清醒时看到了这个离南京甚远的小村落,眼前是那为担忧自己而哭红了双眼的陌生女人,身边是自己陌生的一切,是梦境么?最后现实提醒了自己,自己还活着,只是重生在了一个12岁的小女孩身上,并且是个病弱的孩子。重生,真是不可思议,鬼神之说之于自小读书,学习中外文化的自己,是那么不切实际,最终,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却是无法忽视的这所谓的荒谬的理论。再次能够活着,对于当时的自己,不知道是幸抑或不幸。有普通但是温暖的家和给予自己无私母爱的女人,却让自己总是不时想起那前世自己那对慈爱的父母,严厉但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疼宠呵护自己备至的母亲,在听到自己死讯的那刻该是多么伤心和难过。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却是自己和父亲产生了争执,父亲因担忧自己而逼着自己离开南京,和他们一起离开那是非之地,但是自己不想也不愿离去,因为知道在不久,卫国一定会回来南京找自己,自己不能离开。此次一别,再见可能无期了,无论如何,要等着他来接自己,哪怕只能见到最后一面,自己也无悔,无怨。
终于是等到了他,却真真是永别了。你再不走,可能就得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了,但是我舍不得。看着那不远处挣扎着要脱离身后那部下来救自己的男人,看着你咆哮着,暴怒着,我真的感受到了你对我的深情,这一刻,此生无悔。此时此刻,自己竟一点不惧背后压制着自己那两个日本士兵,再让我多看你一眼吧,艰难地执起那把你送我的枪,笑着扣下扳机。卫国,阿文。。。再见了,你要好好活着,为我活下去。
“卫国。。。卫国。。。你现在还好么。。。。。。”喃喃低语,心中压抑不住地生疼。真心地希望你身边有一个能让你开怀大笑,心情放松的女孩子,即使那个人不是我。别再为了我而难过,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顶天立地,不该为了小小的我而黯然神伤。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幸福了。一抹苦涩蔓延在眼睛深处,直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自己现在有了新生活,不该一味沉溺于往事了,免得又令娘亲忧心。卫国,我会在这片土地上默默地祝福你。扬起一抹淡然的浅笑,小小的脸霎时竟惊人的明媚,不似往日那苍白忧虑。
抬头望着那千古不变的月亮,很晚了呢,睡上一觉,明天又是个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