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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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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谷之中荆棘满地,人迹罕至,繁茂树木密密层层尽掩天光,莫辨南北。莫说常人至此必是举步维艰,即便如靖沧浪这般身怀上乘武功者,行走其中亦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足下略缓,凝神戒备,心道:“如此一来,要寻觅那黑衣人的行迹,更是不易。”但御神风却似不为所扰,东绕西拐,竟丝毫不见迟疑。靖沧浪走在后头,对此人身份用意全然琢磨不透,愈是前行,心中疑惑愈甚。
两人在密林中又走了盏茶功夫,林子越来越深,忽见周围白雾四起,走在前头的御神风沉声道:“小心雾中有毒。”靖沧浪“嗯”了一声,却不置可否。不过片刻,雾气弥漫开来,浊重如有实质,林中见物越发不易。
靖沧浪心知对方出言示警非是作伪,思索间,突觉身旁微风一动,御神风已跃至身侧,勾住他衣袖,道:“靖老兄莫要走散,我一人回去须收拾不下客栈房间的烂摊子。”靖沧浪正全神贯注留意周遭动静,微微一怔,随口答道:“不必挂怀,吾先前给出的银票尚足抵偿。”只听对方失笑一声,方辨出其中顽笑之意,长袖一拂,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御神风非是头回见识他这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脾气,倒是毫不在意,当下哈哈一笑,重又拉住他道:“麻烦上手,自当尽快解决。这林子当真教人浑身不痛快,走罢!”
给御神风这样一闹,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自然是烟消云散。靖沧浪道:“此地环境特殊,阁下是如何判断那人所去方向?”御神风略一沉吟,却停下脚步道,道:“感觉,详情我亦不甚明了。哈,这样讲,连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不太像是真话。实情如此,说来话长...继续下去,我也不知会碰到什么,确实凶险莫测。靖兄信我,便可随我一探,或可了结此处祸患。否则,我相信君之能为,现在要出谷当非难事。”
靖沧浪微微皱眉道:“你独自一人仍会继续。”这一句说得并无疑问语气,御神风听得微微一怔,笑道:“自当如此。”靖沧浪并不多言,淡淡道:“继续罢。”
话音甫落,只见迷雾之中扬起一阵怪笑:“到此为止!你们还想有命走去哪里?”声音飘忽不定,先前窗外怪啸一般,尖利不似人声,听来极是刺耳。笑声未绝,蓦地四周地面震颤,弥天邪气暴涨,土层之中缓缓爬出一具具腐烂的人形躯体,自浓雾之中向靖、御二人聚拢而来。
这些非人之物不同于寻常邪术操控下的尸体,骨骼筋络却灵活得与常人无甚两样,行动十分迅捷,转眼之间,以蹿至二人身前。靖沧浪剑诀上手,并指成锋,森然剑气迸出,瞬时将当先几具活尸首级削下。哪知那活尸断首之后动作竟未丝毫受阻,依旧向前直扑而来。“这是...”
靖沧浪心念一动,指尖怒浪翻涛般的剑气正要喷薄而出,强悍一掌忽自背后横扫,掌劲暗含沛然剑意,似旋风疾卷,锋锐无匹,立时将逼近的几具活尸裂为碎片。只听御神风森然道:“这些尸身为蛊术所控,留心不可沾染。”说话同时,又接连击出两掌,将身后逼近的活尸荡平大片。然而林中也不知究竟暗藏多少埋伏,前仆后继,仿佛除之不尽。
靖沧浪轻哼一声,反掌由剑袋之中掣出兵器,长剑铮然,声似龙吟,鼓荡的真气激得剑鞘之中所藏水流漫天飞散,彻骨寒意刹那间笼盖四周。
“哟,当真好剑!”御神风侧目凝视着通体晶莹宛如冰雪凝铸的剑锋,不禁抚掌赞叹。一言未毕,只见靖沧浪手中剑势一扬,登时清光匝地,宛如沧海横波,江河倒泄,方圆几丈之内的活尸顿时为极寒冻气所封,无俦剑气骤吐,轰地一声散作满地冰晶。
便在这弹指一刻,御神风身形疾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掠向密林深处,扬手将一道如虹剑气贯入迷雾之中,但闻一声凄厉惨呼,那隐于背后操控群尸之人显然已为其所创。
战局转变快如电光火石,靖、御二人心思皆是极为机敏,此刻不必彼此招呼,已是一同循着那声音所发之处追了出去。密林之中难见天日,以那控尸者隐约的身形观之,正是先前客栈之中假扮女童者。这人在御神风的一击之下伤得不轻,纵然仗着熟识地形,行动仍旧较先前慢了许多。
对方事先布下陷阱,显是对被人追踪一事早有提防,亦或存心设下圈套引人前来。御神风与靖沧浪有心一探究竟,便再不掩饰,追在那控尸者后头在林中又绕了半刻,眼前赫然现出一处隐秘的地穴。但见那控尸者闪身钻入洞中,二人不由再次停下脚步。
这地穴入口掩盖在大片荆棘之下,洞口平滑,必是人力所为。关中一代,地下皆为黄土,土质较为坚韧,开凿隧洞并非难事。由地面入口望去,只见黑黝黝一片,不知地下之处究竟深广几何。
靖沧浪低头望着洞口沾染的血迹,心道:“这人丝毫不惧将吾等跟至此处,此洞中定有厉害布置,方才有恃无恐。这般冒然追下,必然不妥。但此番教对方有了提防,日后……”正在斟酌的当口,御神风却开口道:“洞中情况未知,靖老兄,请止步吧。”靖沧浪知他已有计较,便道:“依阁下之意是…?”
御神风道:“想必你已看出,你我追踪者与近来那桩血案之间必有渊源。据我所知,死者多为毒蛊所害,幕后操纵者精擅如此诡术,多半是西南苗裔。苗人素少涉足中原,何以突然出现在三晋之地为恶,所其中颇多蹊跷。我在关中、三晋一带徘徊多日,与此事有莫大联系,既有线索自不能轻易放过,靖老兄却不必以身涉险。结交到阁下这般有趣的朋友是御神风之幸,就此别过,请!”说罢拱手欲行,靖沧浪却是大步上前,抓住他手腕道:“且住!”
“嗯?”御神风面上微露诧异之色
靖沧浪冷然道:“即便偶然窥得害人之事,靖沧浪也断无袖手旁观之理!何况吾此行,正是为秦晋之地诡异命案而来,进退之间,尚可自担风险,不劳阁下费心。阁下言行并不见诚意信任,‘朋友’二字,殊不敢当。”他待人处事虽守礼自持,却素来心高气傲,听了御神风这番言语难免怫然不悦,只是明言阻挡之中隐隐透出的几分关切之意,却是连他自己都未尝察觉。
御神风何等机变,微微一怔,便已明了其意,于是说道:“是我失言,靖兄勿怪。咱们结伴同行,纵有妖魔,又有何惧。为防万一,仍旧请靖兄为我断后罢。”说着微微一笑,仍当先一步进了地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