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请君入瓮（九） ...
-
莫楚挑眉，做沉思状：“颜老板？……我听伙计说，他近日常来这里，是为了秦淮名妓顾思思。那姑娘在我们楼里可待了不短的日子了，他也没少为这事儿跑腿。”
易忌寒沉默以对，李晟予则靠在太师椅上，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慢悠悠的说道：“我倒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颜老板新近买了个倌儿，不过是个老男人了，而且墨颜买他来……专门伺候他自己的。”
莫楚扯了扯嘴角，扶额，露出一副怪诞的表情，易忌寒则面无表情。
“你们别不信，我可还听说，那人虽然年纪大了点，长的却不错，只是还没见过什么样。哎，莫楚，怎么连你也不知道？看来你没再去秦楚楼这事儿，是真的？”
莫楚露出个嘉许的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不错，我这里住了个人了，容不下别人了，以后我可不和你们厮混了。对了，忌寒，你既然要查，可想好了要从哪里查起？”
李晟予“扑哧”一声笑了，不可置信的打量莫楚。
易忌寒则一丝不苟的回道：“青城派。”
李晟予咂舌：“啊……那青城派门户之别极大，想要去青城派查，哪有那么容易？”
易忌寒笑了笑，“张祈凡师从青城派，弄出这么大动静，青城派定然不会置之不理，我们只要修书一封，自然就手到擒来，届时让他们青城派来干预，我们坐享其成不就好了。”
莫楚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要我们怎么查？”
“他想要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样就跟能接近他。”
“那他想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当年张氏公案，可能有隐情，或许他是要查……也不一定。”
莫楚差点呛到，反问道：“你不是要我们去查十几年前的案子吧……”
易忌寒低下头，又抬了起来，沉静道：“我一个人做不来，而且案宗我们轻易更拿不到，这还要看严川有没有心去查了。”
“好吧，我尽力。”莫楚举手，有气无力的回道。
李晟予点点头，突然开口说道：“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要请你们帮忙。”
“什么事？”易忌寒意外的看着他。
李晟予前倾身子，“过几日便是我二十生辰，我……想要替如期赎身。”
莫楚瞠目结舌，“你不是吧，这个事……你爹娘他们知道吗？依我看，你爹那性子，他是不会让如期进门的，赎身之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李晟予摇摇头，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想她离开那个地方。”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易忌寒最后开口道：“先去如期那儿看看吧，如果需要银子，我和莫楚都会帮衬着点。”
三人原本是商量着查人，最后却先往盛京最热闹的花街去了。四合楼往那八方楼就一条路通到底，两旁林立的楼宇白日里虽然冷清了些，但偶尔也能在窗台前看到几个女子搔首弄姿。
三人都是风雅俊朗之辈，一起并肩着走到这条街，那些窗台前的姑娘们更卖力的叫唤着，有些熟识的人，还和他们调笑一番，一时间花街倒是热闹非常。
秦楚楼里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两个小倌儿，看到他们三人，便冲着楼里对大伙儿笑道：“我就说莫公子不日就要到楼里来，还真来了，无双，你还不出来接人呐？”
这个时辰正要开饭，无双正在摆筷子，听了这话，睨了说话的那位，道：“方才不知是谁嚷着饿的，还不快去端菜？”
“一时半会儿饿不死的，倒是某些人，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心上人了吧。”
“皮痒了是不是。”无双说着，却走到了门边儿，作势冲那人挠了挠痒，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街上的三人身上。细算一算，确实清闲了好些时间了。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最中间的莫楚，看着那久违的面容，他淡漠的脸上，也勾起了一抹笑意。平日里都笑嘻嘻的冲自己撒娇耍性子的人，只淡淡的偏过视线，并没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继续和他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过门而不入。
无双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转过身走了进去。
原本推搡和揶揄的两人看出了不对劲，都有些尴尬转身。
无双回道桌前，淡淡的说道：“你们现在要是不吃，饿了上厨房偷食莫叫我逮着了。”
众人嬉笑一声，围着大堂的圆桌坐下，只有个别上厨房端了菜食回自己的厢房吃去了。
易忌寒倒是看到门口站着的无双，见莫楚态度，不免惊奇，虽说莫楚不是个长情的人，可他们两人毕竟有一段露水姻缘，可莫楚却说收心就真能视若无睹。
三人行至八方楼，那楼里的姑娘们一气儿都围了上来。听到动静，二楼下来了两人，一个便是八方楼的老鸨子青娘，看到他们咋呼着亲自招呼。另外一个人却也熟悉，正是墨颜。
墨颜这回倒没有对易忌寒视若无睹，还附带对他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了算计的光芒。
易忌寒抬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看他笑得满面春光，脸色微沉的偏过头去。
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让人生厌的，就是这样一张隽秀容颜，在人前谦谦儒雅风度翩翩。可人后，却荒淫无度，他可是亲身体会到了。
莫楚见到墨颜倒是很高兴的和他打了个招呼道：“颜老板，好久没见了。”
墨颜冲他们笑了笑：“是有些时日未见了，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了。”
墨颜同他们寒暄了几句，回头和青娘说道：“青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那件事，还劳烦你多费心了。”
青娘摆手道：“好了好了，小颜，这原来也不是你的事情，你却忙前忙后，你既然叫我一声姨，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你放宽心吧。”
“那谢谢青姨了，我先告辞了。”墨颜说着，又冲莫楚他们说道：“告辞。”
待他出了八方楼，莫楚转身问那老鸨：“青娘，听说颜老板最近收了个倌儿，还不错的样子，你知道这事吗？”
闻言，青娘楞了楞，随后“嗤嗤”笑了起来，甩了甩手上的帕子笑说道：“哎呀，墨颜他啊看着是个儒雅正派，可毕竟是风尘中人，他自己当了老板这么久，也没有去接客……男人嘛，总是有需要的，何况他还是此道中人……你们可是没见过那思尘？别说，那思尘可真是迷死个人呢，比起无双那些个小鬼更有男人味儿。”
莫楚挑起一边眉：“看来这事是真的……真看不出来颜老板一副呆板样子，竟然也懂得金屋藏娇啊。”
易忌寒眉头拧的更紧了，从认识墨颜第一天起，他就不认为那人是什么正道中人，虽然道貌岸然谦谦儒雅，骨子里却都是风尘味。他自己不去接客，倒是偷偷找起男人，自己当初……就是着了他的道……想到这儿，易忌寒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虫爬过似的——恶心！
李晟予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委婉的说道：“青娘，此次我们兄弟三人来此，是有一事相请。我想替如期赎身，还望青娘成全我和如期，放行好吗？”
青姨微微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李晟予的眼中却透着坚定的神色，这才深思道：“我知道李公子待我们如期情真意切，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也知道，虽然我楼里姑娘多，可没一个能比得上如期，她要是走了，八方楼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花街立足。你这请求，真是叫老身为难啊。”
青娘说着叹息起来，李晟予忙说：“青姨，我喜欢如期，你也知道看得到的。过些日子，我就二十岁了，我想趁此给如期一个名分。我知道，你待如期像亲生女儿一般，疼她爱她，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她一直流连在此地。只要你同意放行，赎银方面我也一定不让你作难的。”
“这个事儿？”青娘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们三人，话说到这份上，再要说什么推脱之词必然会扫兴，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这件事你说的太突然了，我要考虑考虑，你也别太逼青娘我了。”
李晟予扬眉一笑，行了个大礼：“那先谢谢青娘了，我实在高兴。对了，午膳就麻烦青娘叫人准备了，我们三人要间厢房？还有……如期。”李晟予说着，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青姨看那一大锭银子，眉开眼笑的拿了银子，点头笑说：“好好好，你们上楼去吧，就在二楼西边儿的厢房，我就不带你们上去了。”
吃过饭，如期便登门而入，李晟予一见到她，便将人揽入怀里，两人躲在厢房一角互诉衷肠许久，留莫楚和易忌寒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莫楚看不下去，戏说道：“我说……要不我和忌寒先回了，省的打搅你们恩爱了。”
“说什么呢你。”李晟予睨他一眼，和如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便自己出了厢房。等如期出了厢房，李晟予挑眉：“好了，我的事情处理了一半，现在轮到忌寒的事了，走吧，别耽误工夫了。要打听的事可不少呢。”说完他们这才出了八方楼。
原就说过，四合楼和八方楼两处必经过秦楚楼，莫楚一路上漫不经心，易忌寒想他要是真能和秦楚楼划清界限，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三人正巧经过秦楚楼时，远远就看见二楼窗台处一个蓝色身影靠坐在窗梁上，一只脚悬在横梁外晃悠着，好不惬意的拿着一个酒壶在饮酒。
李晟予用手杵了杵身边的易忌寒说，“唉，那个人，看身影不是秦楚楼的吧。”
易忌寒看了一眼那身影，不甚在意的摇摇头。
莫楚皱了皱眉头，用手中折扇拍了拍李晟予的头说：“快点走吧，你们两个都有正事儿，我可也有，我也要找人呢。”
莫楚才说完，楼上那人突然偏了偏头，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他们三个人，勾起嘴角邪佞一笑，仰头喝了一口大酒。
莫楚收回视线，冲易忌寒他们做了个鬼脸笑了起来，正巧秦楚楼大门时，无双正在琴前试新曲，听到莫楚的笑声，看向门口，远远的只看到那人的侧影消失在视线。
楼里自然有别人看到他们，对于莫楚反常的行径，窃窃私语起来。
无双面不改色的试了几支新曲，然后起身回到二楼。
他的贴身侍童竹禾紧紧的跟在他身边，竹禾在这秦楚楼里有些时日了，自然知道，风月场里是没有真心实意，有的只有负心薄幸。
无双一到二楼，坐在窗梁上的人转过头冲他一笑，道：“双儿，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无双淡淡一笑，转身对跟在一旁的竹禾说道：“竹禾，你下楼去，把我的红牌翻过来。”
“啊？”竹禾有些惊疑和慌张看着他。
秦楚楼有明文规定，不会逼楼里的倌儿自己去接客，每个倌儿都在大堂前留有红牌，红牌只有他们自己有意愿才可以翻过来。翻了红牌亮了名字的就是愿意接客的，红牌若是覆着，便就是不愿接客，或是有客。每个倌儿可凭自己意愿接客，只需每月供应楼里相应的用度资费便可。无双的牌子自一年前起，就没再翻过，秦楚楼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你还不快去！”无双漠视杵在跟前的竹禾，吩咐了一句，越过他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思尘惊讶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爬到三楼推开墨颜的房间报告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请君入瓮（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