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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伤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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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者
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唇,消瘦的脸颊,憔悴的面容。
病床上奄奄一息地躺着的,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杨森。
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就竖着离开横着回来。
半途遭遇伏击,摆明了有内奸存在。
一向不安宁的森组里吵吵嚷嚷,矛头有一半以上针对了一无所知的罗纱。
“哼,一群蠢货。”
小小的杨洛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表情。冰冷,无情。
罗纱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虽然面对平躺在床上的杨森,但是视线的焦点并非对准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些奇怪的、疑惑的、怀疑的、敌视的视线。
从来也不曾看到过杨森如此虚弱的情况——在她的保护下的日子里,杨森身上甚至不曾留下过任何伤疤。
“罗纱,不用担心。这家伙是祸害贻千年。”
笑嘻嘻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状况下,还能够保持开朗心情缓和气氛的,除了终日保持神定气闲模样的白御容,别无他人。
抬眼,看看面带微笑的白御容,再瞧瞧把玩手中魔方的杨洛,最后瞟了一眼床上的杨森,缓缓站起,在众人一片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躺在铺着华贵绸垫的躺椅上,戴上MP3的耳机,拿起一本《基督山伯爵》。将尘世间烦杂纷扰的一切阻隔在贝多芬的《月光曲》外。
“你这个女人,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享受?!”
忽然,耳机被人扯下,连同书也一并被甩到了地上。
抬头,看到一张愤怒的脸。
不认识的人。
虽然无礼,但是没有杀气。
罗纱低下身,拿起书,重新戴好耳机。
“……可恶!”
娇纵的大小姐怒气攻心,却拿老僧入定的罗纱毫无办法。
忽然,白光一闪。
刚转身欲离去的大小姐下一刻被大力扑倒,茫然地抬眼却看到身上压着的竟然是面无表情的罗纱。
脆弱的玻璃花房坍塌了一半,泥泞的花坛里到处是玻璃碎屑。凌乱的花瓣,渗着血丝的伤口,两人狼狈地自花房废墟中爬了出来。
“他妈的!竟然敢偷袭我!”
出生在□□的孩子,即便是女孩也难改本色作风。在遇到如此紧急情况时更加如此。
但是罗纱不同。
当大小姐还在花房废墟前暴跳如雷的时候,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朝杨森房间方向冲去。
杨洛!
短短三分钟的路程,不时有莫名的袭击出现。今日森组的总部透露着古怪,竟然被外人突袭。
但是,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所牵挂的,只有一人。
自她的体内分裂出,继承她的血脉的人。
“砰”然撞开紧闭的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杨洛,杨森,就连白御容,也都不在。
人到哪里去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空荡的房间,罗纱只是闭上了眼睛。
平静的心,隐隐激荡。
担忧,焦虑,为了孩子的安危。
不过——那是杨洛呢。
嘴角闪过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笑意,悠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喂,你不担心你儿子?”
外面因为突然的袭击而忙作一团,安静的房间里两位无所事事的女眷却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古家大小姐,森组三朝元老的孙女古悦然疑惑地提问道。
在没有遇到突袭之前,古大小姐还对罗纱横眼相对。突袭之后,介于“生死经历”,两人之间的距离莫名其妙地就拉进了。
当然,古大小姐绝对不会承认,那是因为花房倒塌时罗纱奋力一扑的关系。
耐心地剥着手中的荔枝,罗纱没有回答,似乎手中的水果比生死不明的儿子更为重要。
“啊!老妈你竟然背着我偷吃荔枝!”
稚嫩的怒吼声自门口传来。
荔枝,是杨洛最喜欢的水果。
瞥了一眼一身狼狈的儿子,罗纱充耳不闻地当着儿子的面把最后一颗荔枝放入口中。
“可恶可恶可恶!”
小小的杨洛气得在房间里打转。
“我不过是晚回来这么一会,竟然连一颗也没留给我!”
“呵呵,别气啦,让人给你再买一筐。”
白御容踏步进入房间,笑呵呵地安抚还在打圈的杨洛。伸手摸摸杨洛的头,揉得一头黑发更加凌乱。两人之间的互动,比有着血缘关系的还要亲密。
“哼。”
冷冷的哼,来源于最后一个驻着拐杖,头裹伤带,憔悴不已的杨森。
已经苏醒过来可以走动了吗?
罗纱连瞥一眼的精力都欠奉,目光紧盯着前方的电视。
乒——
是某人怒极开枪打碎电视荧屏的声音。
“你们都给我出去!”
老大下令,其他人自然得服从。唯一不听话的十岁小鬼,也被某只笑嘻嘻的玉面狐狸给扛了出去。
闲杂人等退场,房间里就又只剩下罗纱和杨森两人。
“看着我,罗纱!”
又是命令式的口气。
杨森始终是杨森,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受伤后,本质不会变。
没有了电视,罗纱的视线焦点终于放到了了房间里除自己之外的唯一活物上。
淡淡的一瞥。
现在的罗纱,不再是森组的罗纱,不再是莫邪的罗纱,也不再是专属于杨森的罗纱。
她摆脱了血之誓言的束缚,也摆脱了原本在森组的命运——保护、牺牲,最后终于在某次任务中,和其他莫邪族人一样,舍身成仁。
“不管你是装聋作哑也好,故意引起我的注意也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
杨森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薄怒和其他一些复杂的东西。
罗纱冷漠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作多情”这四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罗纱的字典里。
所以,杨森那近似于告白的语言,无疑是对牛弹琴。
一向心高气傲的杨森,面对罗纱的无视,自然无法容忍。
这样程度的“告白”,他还是第一次说。
即便是曾经细心呵护在掌中的前妻,他也只是奉行做比说要好的原则,不曾有过甜言蜜语。
“罗纱!”
怒气冲冲地伸手抓住罗纱的双肩,想要对方正视自己,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背部重重地落在具有弹性的大床上,震得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胸口一阵气闷。
居高临下的,是罗纱冷冷的表情。
没有情绪波动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杨森感觉到了胸口左上方的隐隐作痛,比裂开的腹部伤口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刺痛。
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心灵上的伤口,又是如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