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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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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
蜗居在房间里数日,衣食自然有人服侍。
自那日起,每晚杨森都会出现,却只是抱着人,不再妄动。
并不以为对方是示好的表示,毕竟安抚人小鬼大的杨洛,还要靠身为母亲的自己。
什么时候,才可以带着杨洛,离开这个令人浑身不适的地方,回到玫瑰园温馨的小窝?
躺在美丽的花房里,头顶撒下的是灿烂的阳光,四周种满了鲜艳的玫瑰花。锐利的刺隐藏在娇嫩欲滴中。
这间花房,是上一位女主人的遗留物。
第一次踏入花房时,破败的景象说明了被废弃的时间。
依稀记得,当日花房建成时,娇艳的脸上欣喜的表情。
而如今,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亲手种植着满园的玫瑰花,即便它们只能在这里绽放短暂的时光。
她也想要留下,证明自己存在的印记。
上一位女主人——杨森的前妻,一个美丽到极致也柔弱到极致的女人。
套用当时一位长老的话:“她不适合黑暗,只适合玻璃房。”
而杨森,则以三天后的玻璃花房为回应。
如果她只适应玻璃房,那我就建造一所保护她。
花房的第一任守卫,就是自己啊。
堂堂侍卫队副队长,被派遣来守卫无人的花房,不得不说是对她能力的侮辱。
她作为莫邪一族少有的女性,在族中处于非常特殊的位置。
因为她能够生育。
莫邪一族自古继承的神秘血脉,使得他们具有非同常人的能力。一旦认主,只要主人不死,身为保护者的自己即便是受再重的伤,也能迅速恢复。也就是说,保镖的能力,与主仆间心灵的羁绊相关。
如此神秘的血脉,只能通过莫邪一族的女性进行传递。
因此,当族长将她送到杨森手上时,她知道从此杨森就成为她的主人。
可惜的是,尽管如此,杨森并不是太珍惜这把珍贵的宝刀。
他要的,是能够陪伴他征战的利刃,而不是养在家中的花瓶。
为了主人,她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直到那一天,她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保镖。
一个小小的失误,甚至于不属于她的失误,因为关系到森组重要的继承人,杨森最爱的女人——她被主人抛弃了。
被主人抛弃的莫邪人没有存在的价值。
所以,她既不能回到森组,也不可能回到莫邪族地。
表面上看,惩罚过于严厉。
但是,她知道原因。
因为背叛者,杨森的侍卫队长——李,也是莫邪族人。
至今依然没有明白,为何经过认主仪式的李,却会背叛视同生命的主人。
秘密,已经被死者带去了黄泉。
因为有李背叛事实的前例,即便杨洛经过再三的DNA鉴定,身为母亲的罗纱并没有因此“母凭子贵”。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敌视、警戒的目光存在。
“那个女人和曾经伤害过少主的背叛者是同一道的吧?”
“真的吗?那她不就也有可能会背叛少主?”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恶意的猜测,诡异的视线,萦绕在周围。
岁月并没有改变这里的一切,曾经被自己奉为神祗的男人,如今依然是“森组”中众思春少女心目中的偶像。
前任女主人所留下的遗迹,就如同《蝴蝶梦》中的吕蓓卡一样,到处都是。阴魂不散地纠缠在烦躁不安的四周。
似乎,“背叛”这个词,与“森组”,与“杨森”,与“自己”,都特别有缘呢……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射入,洒在懒洋洋的身上。粉红色的毛毯盖在身上,旁边还沏了一壶芬芳的茉莉花茶。
“罗纱……”
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惊扰了一向浅眠的自己。
身为“森组”侍卫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戒的状态。自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在玫瑰园经受了十年的熏陶,依然没能根治。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
斯文的面容,金丝边框眼镜,看似温和的气息。
森组的军师——白御容。
记得第一次见到白御容,是在森组的集体大会上。她作为森组少主的新任贴身保镖,首次出席如此规模浩大的会议。
那时候,白御容只是跟在其叔叔身后的一个少年。
杨森,是经过严厉训练考验后刚获得众长老承认的森组少主。
而她,是来自神秘的莫邪一族的女性侍卫。
炙热的眼神,与杨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罗纱,却只是抬眼看了看来人,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然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悄然睡去。
对于白御容,她有着比曾经的主人杨森更深的信任。
即便在情感表达上有些障碍,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读取自己的记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她险些命丧黄泉的夜晚,那个被主人抛弃的夜晚,是白御容冒着危险闯入水牢,将自己带离。
略显冰凉的手指,轻轻在脸颊上划过。
与杨森带着薄茧的发烫大手不同,白御容的手如其人,温润如玉。
“你在做什么?”
低低的,暗含怒气的声音自另一边响起。
“只是看看罗纱而已。”
不用睁眼,罗纱的脑海里都能够浮现出白御容轻笑的脸庞,悠然镇定。
“哼,你现在应该是在书房里,而不是出现在这花房吧!”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那个声音是谁?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
卷紧了毛毯,一个劲儿朝里面缩,堂堂刑堂东方死神罗刹,竟然也有当缩头乌龟的时候。若是被那群女人知道了,八成又会笑话个半天吧。
即便是装睡,生性对四周气息敏感的她,也能听到在她两旁的两个男子目光在空中交汇时产生的“噼啪”高压电响声。
“罗纱自有我照顾,不劳你费心。”
杨森冷冷地哼,一把抱起还把头埋在毛毯里的小乌龟。
“现在的罗纱,已经不是以前的罗纱。莫邪一族的人,不会认主两次。”
白御容不愧是白御容,一出口就戳中死穴。
感觉到身体的僵硬,耳边却传来死撑的声音。
“我想要的,绝不会放手。”
——我想要的,绝不会放手。
记得当初杨森宣布未婚妻人选时,娇柔软弱的少夫人引来众长老一致的皱眉。而他,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携娇艳的未婚妻潇洒离去。
“我想要的,绝不会放手”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我不要的,就此丢弃”。
所以,当年的罗纱,因为同族的人背叛而无辜牵连的罗纱,因为身孕不再有利用价值的罗纱,因为敌手被铲除而兔死狗烹的罗纱,因为对主人过于忠心而引来女主人妒忌不满的罗纱,就此被遗弃在风雨交加的夜晚里。
否则,即便是身为军师的白御容,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将几乎昏迷的自己带离防备重重的地牢;否则,在玫瑰园十年的岁月里,没有故意隐藏行踪的自己,又如何躲避得了理应“森组”理应挂出却最后不了了之的通缉令。
与其说是玫瑰园前往森组交涉的成员长袖善舞,倒不如说是一把被扔掉的锈刀不值一提。
“妈妈!”
杨洛的出现,惊醒了沉浸在过往思绪中的罗纱。
睁开眼,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人互相对峙。
大眼瞪小眼,好像两只气鼓鼓的青蛙。
噼里啪啦——目光交汇,又是激起一片高压电火花。
原来少年老成的杨洛那著名的“以眼杀人”技巧,遗传于他的父亲。
有点好笑,却笑不出声。
“我来照顾妈妈就行了,你老贵人事多,白叔叔他们还在书房等着呢。”
短短数日,杨洛越发成长,已经懂得用迂回战术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不过,对手也非等闲之辈。
不言不语,杨森只是抱着怀中的人,转身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