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梦》九色玫瑰

16、守护

　　守护
　　黑色的死神，展开死亡的羽翼；墨色的风衣，带走灵魂的飘逸；黄泉的使者，拿起了勾魂的锁链；阎罗的部属，挥扬着灭亡的镰刀。
　　杨森愣愣地站在一旁。
　　不是不曾见过罗纱挡在身前的情景，但是这还是十年后重逢时，再次看到罗纱那魔魅的身手。
　　回想起当初刚收到匿名信中有关罗纱这十年的描述，再比对眼前罗纱飞舞的身影——比十年前更加迅速，更加沉稳，更加决断。
　　少了几分身为护卫时的犹豫，多了几分杀手的狠绝。
　　出手三个字：快、狠、准。能够用七分力击毙对手，绝不用六分半。
　　待一切尘埃落定，罗纱黑色的身影才停止飞舞。
　　摇摇晃晃，脚下一软，不是意料之中地面的冰冷，而是一个温暖的胸膛。
　　“放心地睡吧，辛苦你了。”
　　难得的温柔，难得的体贴，难得的保护——
　　在那久远的，恍若隔世的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有这么一个声音的存在，温暖着冰冷的心。
　　安心地闭上眼睛，放松身躯，让自己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沉睡。
　　或许，明天醒来，一切都不过是幻影。
　　或许，明天醒来，她依然是在那冰冷的水牢里，可爱的杨洛、温柔的杨森不过是一场梦幻；或许，明天醒来，她依然是在玫瑰园的小窝里，荷城不过是梦境中一小片过去的回忆。
　　“罗纱，罗纱——醒醒，罗纱——”
　　翻个身，朝被窝里缩了缩。
　　“罗纱，醒醒了，今天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哦。”
　　拉起被子，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烦人的苍蝇快走开！
　　“喂，我说老妈你再不起来，海王阿姨就要直接过来找你了哦！”
　　海王？
　　“海王＝麻烦”的公式在脑海里浮现，顿时警铃大作，睡意马上消失，一跃而起时，人已经着装完毕安然落于地面上，接着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就向屋外冲去。
　　“罗纱？”杨森一把拉住没头没脑朝外冲的人，“这么急要到哪里去？”
　　茫然地抬头，罗纱看清了眼前杨森熟悉的脸——不是海王？
　　身后，杨洛笑得像个小恶魔。
　　“死小鬼。”
　　罗纱忍耐不住，低声地暗骂。
　　明白不过是杨洛的吓唬，神经一松，倦意又席卷而来。一个哈欠打上，人就又软绵绵地朝床上倒。
　　不过，这一次倒入的，并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杨森的怀抱。
　　身体微微一僵，纤细的手比头脑更快一步地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房间里顿时是死一般的寂静。
　　垂下眼帘，不去看对方眼里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受伤，波动的情绪瞬间归于平静。
　　不贪心，就不会动心；不动心，就不会伤心。
　　自己的心，自然就由自己来守护。
　　梦幻般的幸福，之前已经在梦境中享受到。
　　此生无憾。
　　因此，别无他求。
　　也不必再索求更多的温柔，将来只需抱着那珍贵的回忆，在黑暗中细细品味。
　　否则，沉溺在那虚幻的温柔梦境中，会让人上瘾，会让人贪心，会让人受伤。
　　她，不想再次受伤。
　　昂首，挺胸，努力驱散残留的睡意，她离开了房间，丢下了一大一小两人。
　　“还发什么呆？俗话说‘烈女怕郎缠’，你多缠几次不就可以了？还是说，你堂堂森组的老大，连承认自己当年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弥补过去错误的决心就这么一点点？”
　　杨洛使劲一推还在发呆的杨森，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道。
　　一语点醒，杨森敛去受伤后失落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是坚定的决心。
　　罗纱不信任自己，这是自己的过错。
　　想要重新建立信任，就要靠实际行动。
　　被拒绝一两次算什么？
　　不由以手覆上左胸——仅仅只是被罗纱拒绝一次，胸口就已经这么痛，那么当年的罗纱到底有多痛呢？
　　这一次，就让他的心痛，来换取罗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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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森的设想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尽管杨森决心要保护罗纱，但是罗纱本人并不领情。
　　且不说罗纱本来任务就是保护杨森，自幼在莫邪族的训练和玫瑰园十年的生活，让她的能力在实战中有着进一步的提高，这种在生死边缘磨炼出来的黑暗气质，与杨森的生活完全两样。
　　诚然，在杨森的腥风血雨的大佬生活中，死亡也是常见的事情，但是他往往是有众多手下前赴后继地阻挡在前。
　　而罗纱，则是独自一人孤独地守候在黑暗中，守护着自己的一片天空。
　　原本，她的目的只是为主人尽忠；当被抛弃的时候，她就没有了“主人”——她，成为了自己的主人。
　　每一次拒绝着杨森的善意时，不是没有看到杨森那如被抛弃大狗般可怜的眼神，但是她只是淡淡地撇过头，不再与其视线交汇。
　　既然看见那眼神会感觉心底的隐约作痛，那么不看总可以了吧？
　　眼不见心为静。
　　“罗纱，你确定这样做能顺利地熬过这四个月？”
　　黑暗里，笑嘻嘻的少女——不，是少妇，娃娃脸的外表下是小腹微凸的孕妇装，睁大了眼睛故作疑惑地问道。
　　“一定。”
　　罗纱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只是不知这是为自己打气还是肯定自己的决心。
　　“罗纱，你知道吗？”
　　即将为人母依然不改其笑面虎本色的撒旦忽然正色唤道。
　　讶然地抬眼，罗纱一脸认真地准备听撒旦的教导。
　　“当你开始肯定自己的决心的时候，往往也是你开始动摇决心的时候。所以呢，不要这么快就被杨森的关怀给攻陷了。”
　　撒旦笑嘻嘻地拍拍罗纱的肩，然后走出咖啡厅，坐上路边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望着那远去的黑点，罗纱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或许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尽管他们不可能一直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但是在关键的时刻可以给予适当的建议。
　　关怀……
　　曾经是多么奢望的东西，现在被人捧着双手递到眼前。
　　接受，还是拒绝？
　　罗纱犹豫着——该再冒一次险吗？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
　　黑色的轿车返回，探出撒旦笑嘻嘻看好戏的脸庞。
　　“冥王说，如果你想让他参加真心测试也没问题。”
　　真心——测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