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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逼宫(一) ...

  •   葛天白走了,红豆绿豆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唐府管家接了回去,谢尘不知道唐桑和唐楠在忙什么,为何不能来一趟,但这终不是谢尘该问的。等到酒酣人散之时,宫墙柳挽着苏阳的胳膊,将吵着要闹洞房的众人遣散,双双进了房。谢尘带毛豆去睡,毛豆比平常还要老实,却在睡梦中夜啼起来,拍了好半天才缓过去。
      等到万物俱静之时,谢尘问尹千钟:“我今晚没能把你灌醉么?”
      尹千钟苦笑地摇头。
      “那……你可还有精神?”谢尘小心地又问。
      “咱们出去走走吧。”尹千钟跟谢尘在一起久了,慢慢学会了推测他人心境,不过他愿意推测的只谢尘一人而已。

      街上除去那些热热闹闹做了偷儿的猫外,便什么人都没有了。

      谢尘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很快,偶尔驻足回望,看看尹千钟还在不在。尹千钟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因为尹千钟明白,等谢尘想慢下来的时候,便会慢下来。
      没多久,周围变得愈发安静,谢尘有些紧张地放慢了脚步,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尹千钟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他认路的本事不强,这会儿深入树林深处,他似乎有些担心尹千钟就这样把他弄丢了。
      北风到了夜里,愈发变本加厉地袭来,将满树林的松叶和枯枝吹得吱嘎作响。
      “今年五月,唐夫人写信来,托我去找红豆绿豆的父母亲人。我在松江府小住了半月,却还是杳无音信。刚巧回台州的前一日出梅,我便去城北的树林子走了走。林间满目碧绿,时有夏花点缀,蛙声与蝉鸣交错在雨后,比何时听来的都要响亮。那时我想到了你。想你在塞北是怎样与蒙古人打仗的,而在我一个人走在林子里不想出去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谢尘拉着尹千钟的手,不轻不重地说。
      “你想我的时候,我一定也在想你。”尹千钟难得地,说了一句不算情话的情话。他看着谢尘的眼睛,好像看见了月光是如何照进去的。
      今夜虽冷,明月却圆满地挂在头顶。谢尘从浮桥柳苑出来的时候像是被那亮光晃到了眼睛,抬起头道:“你看,月亮金黄金黄的,像不像一块圆圆的大烧饼?”
      尹千钟又想起了谢尘的这句话,回味许久地笑了。

      时机刚好。
      就在尹千钟的唇要碰到谢尘时,他猛然间停住,一双冰凉的眼睛盯着迎面而来的两人。隔了一会儿,谢尘不解地张开眼,沸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而面前十指相扣的两名陌生男子也窘迫地松了手,一前一后地在尹千钟防备的眼神中快步走开。后面那个穿浅色长袄的男子在经过谢尘时,温和地朝谢尘笑了笑,谢尘也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待他们走远,尹千钟才快步拉着谢尘朝前走去。谢尘没问,但看来四人相遇纯属偶然,起码尹千钟不觉得那两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近日来一根弦绷得极紧,很是草木皆兵。
      “坏我好事。”尹千钟懊恼地嘀咕了一声。
      “什么?”谢尘故意问道。
      “没。”尹千钟拽紧了谢尘,越走越快,像是要离那两人能远则远,谢尘只能小跑地跟着他。没多久,眼前便骤然开阔起来,林子中央是块不大的湖,映出一轮明月,料想方才那两人也在此地逗留了。
      尹千钟总算停下。
      “这下没人了。”谢尘把头发拢到身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尹千钟却窘迫起来,不大好意思地叫谢尘站好,没有亲他,只是紧紧地与他抱在了一起。水面被风吹皱,粼粼跃动的是他们的影子,依依不舍,似有一人要远行。

      宫墙柳和苏阳进屋以后,周遭倏地寂静无声。房内新置的红罗香帐,倒显得突兀。
      苏阳站在门口没动弹:“你,你今夜定累了,早些休息吧。”
      宫墙柳坐在床边猛地抬起头来,眼角带着一抹冷艳之色,打量他道:“这是嫌我伺候得不好?还是说到手便不乐意玩儿了?”
      苏阳只是摇头,可怜地看着他。
      宫墙柳忽然笑了起来,换了副口调:“有些活儿不试试,你又怎知道我不行呢?那一套我最熟,公子若是怕羞,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保管你欲`仙欲死。”宫墙柳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外裳解开,随手扔在地上。他说话时吐息苏阳耳畔,唇瓣轻轻摩擦苏阳耳廓,苏阳任他挑拨,浑身僵得像根木头。
      “你说我不要脸也好,卑鄙也罢,从今往后,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没人再来欺负你。你可知道,每次你上街,我一听说别人盯着你看就气,”苏阳将宫墙柳环在他腰间的手拿开,干涩地笑了笑,“这下都好了。我会依约让爹爹早日将葛伯伯放出来……”
      “什么好了?”宫墙柳退后一步,满眼清明地看着苏阳。
      “我……我不想委屈你,以后也不会来惹你心烦了。所以,你放心,嗯,就,就这样吧。”苏阳放开宫墙柳后垂下手,孤零零地不知如何是好地自己扣住了自己。
      宫墙柳不明白苏阳为何说话的时候显得那样受伤。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沏了两杯凉茶。薄如纸的夜光杯在手中一滑,哗啦一声碎成两半,茶水也洒在了宫墙柳身上。他盯着地上的碎玉静静地笑:“我从来不给你好脸色,如今你不想要我了,也是我活该。你回去吧。”
      苏阳却偏与他唱反调一般地走过来,捧起宫墙柳的脸,用宽大的袖子轻拭着,温言安慰道:“别哭,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一直陪你好不好?笙儿你别哭。”

      苏阳某年下江南时,曾遇见个不正经的花和尚。和尚口音怪怪给他讲了不少秦淮河上的旧闻,比如从前有个绝色,艺名不知是什么杨花还是柳絮的,只记得那人生于江浦一带某户农家,故名唤浦笙。后来,和尚领着苏阳拜访了许多人。
      苏阳告诉宫墙柳,他一直想试着用这个名字叫他。而宫墙柳也告诉苏阳,昨夜苏阳若就那么跑了,今日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会晓得,他苏公子不能人道。
      苏阳低头,附在宫墙柳耳边道:“就让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倘若真有那么一天,笙儿,也只能委屈你了。”
      这天日头不错,夕阳下的石板街像水磨过镜子一般,他们并肩从御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当真再没人敢满脸邪念地盯着宫墙柳看了。听卖花女说,不知为何,她看见苏公子和宫美人走在一起,就是觉得很好很好。

      别人都以为是顺理成章,却不知实际在这一夜之间,偷偷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孟暄早在京城四周设下关卡,以防尹千钟等人异动,可还是放虎归山了。这回事情太稀奇,尹千钟前一刻还在跟谢尘亲亲我我,下一刻便带着一大帮人,跑了。
      起因是这天夜里,吐蕃公主莫名横死在太皇太后宫中,孟暄暗中调了些人马,封锁此消息,结果不知何处出了乱子,全城的禁军都接到命令,说有人宫变,皇上死了,要他们即刻赶往皇宫,保护太后。等到弄清经纬时,尹千钟等人早已逃之夭夭,而吐蕃公主已死之事自然也藏不住。
      在天色暗得最吓人之时,谢尘被召进宫中,孟暄大怒,叫他立即草拟圣旨,抓捕景淮王尹千钟等人回京。谢尘当然不敢抗旨,更不敢矫诏,直接在殿前写了起来。
      可谢尘刚拿起笔,御史大夫李廉便道:“皇上,依臣愚见,谢大人与尹将军过从甚密,此事他不可能不知,应当交由刑部查处。”
      谢尘顿了顿,接着做他的事,可孟暄正在气头上,一掌排在扶手上,险些没将龙头给拍下来。他冷笑道:“李大人,你莫非还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夜之间跑了那么些人,真荒唐啊!你要朝廷如何周行?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倾轧同僚?”
      李廉不敢言。
      孟暄又道:“跑得还都是有些才学的,再瞧瞧你们,不是中饱私囊前朝官银玉牒的饭桶,便是抱成一团欺人太甚的霸王,谢尘入朝这两年,你们是如何排挤他的,当朕是傻子不知道么!”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皇上在气头上,居然变了风向,替谢尘说起话来了。福公公递过一杯茶,孟暄才稍平怒火,命张轩与郑且直整军备战,释放葛芹管理朝中事务,李廉启程吐蕃与吐蕃王商谈公主之事。各人领命,便匆匆退了朝。唯独谢尘一人让孟暄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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