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掬水赠月

2、新来的“小”师弟

　　等我们都到三清殿的时候，基本上除了道生以外三个就是几位师叔和管事道长们。我们有点疑惑的走了进去。

　　“今天不上早课的吗？”我环顾了下四周，“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莫无双不感兴趣地摆摆手，“既然不上早课，知道的话我就不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朴素道装师尊背着手走了进来，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身后却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锦衣少年。

　　此少年面容白皙五官清俊，属于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好相貌。衣着华丽典雅，在一群道生中间还是很突兀。

　　“就是那小子？”莫无双微微侧头问我们。“上碧霄宫来还带着猫？怪人。”

　　“就是他。”颜无为小声回答。嘴唇基本上不动，“看样子应该是师尊朋友的公子吧。那么就应该是记名弟子了。”

　　一边的我小声接应：“长相不赖啊。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我们低眉顺目站着，等待师尊坐上首位，环视了一下三清殿里面的道生们。看见我们三个，师尊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

　　“咳咳。”师尊清清嗓子，“这位是萧景彦，是洛阳萧家的小公子。从今天起要和诸位一起在碧霄宫生活一段时间。景彦是为师一位故人之子，初来乍到，你们要好生照料他。莫要坏了我碧霄宫的名声。”

　　我总觉得师尊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老头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干过什么坏事吗？”我小声抗议。

　　“坏事没有，恶作剧不少。”颜无为精准的评价，“再说了，我们只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师尊气量忒小了。”

　　“老头在护短哟。”莫无双凉凉地说，“真是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哭啊。”

　　我和颜无为一起排挤他：“你才旧人你全家都是旧人。”

　　“诸位师兄好，我是萧景彦。”萧景彦上前一步稽首行礼，“初来碧霄宫，有什么失利之处请各位师兄多多包涵。”

　　这时候师尊坐在椅子上说道：“无为，你来。”

　　颜无为起身走向师尊行礼。玄衣玉冠，一如既往的修长优雅。其实我一直相当喜欢颜无为的相貌，他是那种典型冷美人的奢侈长相。修眉凤眼，眉目如画。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在冷美人的皮下他是有一个怎样扭曲的性格。

　　“你身为大师兄，管教诸师弟的事情由你负责了。景彦可就交给你了。”师尊摸着胡子说道。“景彦，这是你大师兄颜无为。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是。”颜无为挂起标准的官方笑容，“萧师弟多多指教了，青霄宫生活清苦，还请多多包涵。哪里有不到之处还请及时告诉我。”

　　“哪里，还请大师兄多多指点了。”萧景彦也是一脸淡淡的表情，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和莫无双在下面悄悄咬耳朵：“你看你看，这才几天啊，官腔打得越来越顺口了都。”

　　“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这货是我们一伙的。”

　　突然师尊叫了声：“无双啊……”顺便咳了一声。

　　“弟子在。”莫无双瞬间换上标准笑容，魅力四射，“师尊有何吩咐？”

　　“等会你和无为两个带着景彦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师尊点点头，喝口茶，“对了，早课完了以后无尘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瞬间一脸被抓包的纠结，旁边的两人瞬间投来同情的目光。

　　早课结束之后，当我抱着一叠衣服从三清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颜无为莫无双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晒太阳。

　　“你们不是要带那个谁去熟悉环境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我抱着衣服和他们一起往外面走。

　　“等你啊。老头说了什么啊？”莫无双看着我手里的衣服问我。

　　“哦，说是上次下山给我做的新衣服。”我耸耸肩，“之前的衣服很多都小了没法穿。还有一些小东西。”

　　“师尊真的偏心。只疼你一个，我伤心了。”颜无为也来凑热闹。冷淡的表情配合着撒娇的话真是太违和。

　　“…………我说你们要不要这样啊？”我满头黑线。

　　我正准备转身回去放衣服，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女道友请留步。”

　　我们三个同时停下脚步转头四处看。反应各不相同。

　　“女道友？哪里来的女道友？我怎么没有看见？”莫无双还在四处打量。一提到女道友他就来兴趣了。

　　颜无为凉凉的点破玄机：“不要瞎看了，他说的女道友，大约是在说无尘吧。”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对面走过来的萧景彦，无奈的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萧景彦的相貌相当符合标准武侠小说里面正派公子的描述。近看确实是玉树临风样貌不凡，就是年龄太小了。别的不说，我倒想听听他叫住我有什么话说。

　　莫无双不找点事做是安静不下来的：“这位萧师弟。”他着重在“萧”字上下了重音，我们会心一笑。“你不能叫她女道友。你要叫她，晏师姐才对。”

　　萧景彦稍稍愣住了：“你是……晏师姐？”他并没有理会莫无双的戏弄，反而专心盯着我。

　　我有点不太高兴了，这是什么反应？就算现在是男装，他也不能随便盯着一个女孩子一直看吧。

　　“没错，贫道就是晏无尘。不过，贫道似乎和萧师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冷冷的说。除了面对师尊和无双无为，其他时候我一直都是缺乏表情。

　　说起来我们三个里面最有名气的应该是天性喜欢热闹的莫无双。他最喜欢的就是师尊派他到处去回应各派的来访。颜无为太忙了，而且颜无为身为首座弟子下任掌门，在师尊闭关或者其他时候，他要负责讲经和处理碧霄宫的事务，哪里有时间出门。

　　我这个闲人更不用说了，只有练武的时候能看见我。其他时候我要么窝在六合塔里面看书要么就在后山的听涛轩里面和琴石师叔学琴。没有必要绝不下山。长到这么大，我居然还没有出过碧云山范围。

　　上辈子是个死宅，这辈子还是个死宅。我真是没救了。

　　“萧师弟，你叫住贫道有什么事吗？”我看他迟迟没有回答，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这人真奇怪，叫住了又不说话。

　　“萧师弟，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就要回去了。”颜无为冷冷地说，“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来找我好了，我就住在你院子的隔壁。”对着他点下头，我们转身就走。

　　萧景彦一直盯着我看，好像在研究什么似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我强忍着回头瞪他的冲动，很快离开了那边。

　　“那个萧景彦啊，真够奇怪的。看着无尘的那眼神，我都忍不住想发火了。”我们三个坐在莫无双的院子里下棋。莫无双有点愤愤地说。

　　颜无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他看无尘的眼神确实非常奇怪，好像是在探究什么一样。非常令人不舒服。”白皙的手指捏着黑子轻轻落下。

　　我完全明白的，这两只其实是有隐藏的妹控属性。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无尘，你以前没有遇见过这个人吧？”

　　我翻着手里的《道德经》，头也不抬地回一句：“看你说的，我这十六年来，出过碧云山范围一步吗？除了我十岁那年咱们三个元宵节偷偷溜出去在镇上玩了一晚上之后，我可就再没有出去过了。他今天才来，我怎么会认识他？”

　　我抬头看着他们两个：“怎么了这是？你们什么表情？”

　　“无尘啊，你意思是你六年都没有出去过了？”莫无双的表情显得十分震惊，“你怎么能六年都不出去呢？”

　　颜无为也说：“是啊，无尘，我一直以为你经常出去啊。没想到你六年都没有出去过了。不对，你十六年都没有真正出去过啊。”

　　我无语地看着这两个，看样子我几乎没有出去过的事情让他们震惊了。萧景彦那件事反而被忘在了脑后。

　　之后的一整天我们的时间就花在了“如何让不出门的无尘出门去看看”这件事上。小团体的聊天方向一直是围绕着我们自己转。至于萧景彦？谁去管他。

　　但是我心里还存着疑虑。他叫住我真的只是因为我是碧霄宫唯一的女弟子，想找我搭讪？这个理由我自己都不信。而且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而叫住我的？

　　我思前想后，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直到我和无为换了院子，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我才猛然看见了衣服上的玉佩。我突然想到，难道是因为看见了这块玉佩所以才是那样的眼神？难道他认得这个东西？

　　关于身世问题我一直不想去思考。在我认为我还是前世的我，就算名字环境换了，但是我就是我。不过既然现在出现了和“我”有关系的人，这个问题还是逃不开。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样去从萧景彦嘴里问出这些事，没准他会让我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东西。

　　于是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