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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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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芮抹了一把脸,点燃三根烟插在楼顶上。他朝着那三根烟一拜,真的拿出一件蓝白竖条纹的衬衫,点燃。
迎着风,那衬衫燃烧的有一点肆虐的感觉,疯狂地,飞快的,消失了,成了一堆灰,在这风里飞扬着,都要不见了。
苏芮觉得衬衫就像他的命,他的命就像那点灰。风一吹什么都不见了。
生命如灰,瞬间溃败。
他背着包,朝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挥挥手,算是这生命中的告别。苏芮下楼打车朝着码头过去,开始他大逃亡的第一步,偷渡。
王储羲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从他踏出家开始,一切都不对,可是王储羲说不出为什么,他坐在车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直到接到苏芮的那个电话他的心情才好一点,抿着嘴笑了起来。
王储羲抬腕看表,到公司的时间是整八点,他想着苏芮又笑了,想一会该打个电话回家问问他是不是好好吃饭了,想着苏芮那乱七八糟的样子,王储羲又担心又觉得好笑。
八点整王储羲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栋大厦。他不知道在那座大厦上有一个杀手用一颗子弹瞄准了他的头颅,在八点的时刻预备断送他的性命。
他扭过头,一颗子弹从他身后射过来。
砰的一声,脑浆四溅,王储羲听见四周人群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红白脑浆撒在地上,王储羲觉得异常的丑陋。
那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到了他身前的助理的头上。脑浆四溅,助理倒地身亡,死相难看。
王储羲敏锐的回头,他指着对面的那栋大楼说:“把这栋楼给我封了,把那个瘪三杀手给我揪出来,揪不出来,就一人砍了一只手再来见我。”
坐在办公室里,他心中的不踏实感逐渐扩大,不由得打了电话回家。苏芮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机械的女音一遍一遍的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王储羲拨了家里的座机号,铃响了几遍才有人接起了电话。王储羲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苏芮。”那边是吴妈的声音:“王先生,五少不在,五少去跑步了,还没有回来。”吴妈那边还有说完就听见王储羲吼了起来:“让他们去找,就是打晕了也把苏芮给我拖回来,快去。”
王储羲吼完,挂断电话,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想压制心中那份不踏实感,可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苏芮一定不在了,可是又想苏芮怎么会不在呢,他不要是不在又能去哪儿呢,他的身体不好,他的脾气不好,他即懒又贪吃,除了自己谁还能要他呢,离开了自己苏芮会很难过。
出乎王储羲的预料,苏芮现在很高兴。他正躺在偷渡船的船篷上,眯着眼晴以45°角的忧郁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晒得人生出了困意。他嚼着一块牛肉干,懒洋洋的想着自己将要开始新生了。
苏芮心中想,是的,完全的新生,就如同死了一样的新生。
苏芮踢踢船篷,朝着开船的老头抛了个媚眼:“老头,咱们什么时候开船啊。”
老头拍拍烟斗:“男娃子,我家的狗又生崽儿了,四五只,这咋养的起啊,男娃子要不你来一只,我下回把狗给你偷渡过去?”
苏芮摇头:“老头,咱们什么时候开船啊?”
老头吧唧吸了口烟:“男娃子,我看你长得挺好看,我闺女也挺好看,要不你别走了,给我做女婿把,我不嫌弃你穷。”
苏芮不能忍受的捂住了脸,跟老头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欲哭无泪。
他伸手拿下老头的烟枪,从腰间掏出一把真枪,抵住老头的嘴:“抽这个吧,我说什么时候开船啊,我赶着逃命呀,哎哟我滴个类哟。”
老头被威胁的有点晕,他连忙说:“不愿意做我女婿你说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了我才知道,什么时候开船,你再等等呀,还有两个人说是马上过来,过来咱们就开船。”
苏芮收了枪,无奈的抹了把脸,从书包里拿出一打钞票:“人在江湖漂,身不由己,他们可能是来不了了,钱我给了,你开船吧。”
老头拿回自己的烟枪吧唧一口:“人在江湖漂,道义一把刀,不能走。”
苏芮又把收回去的枪拿出来了。他举枪。然后是砰的一声枪响。
肩膀上一疼,苏芮手中的枪倒进了海里。手枪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安安静静的就这样沉默了,然后很多年后生出锈,被人遗忘。
苏芮看向岸边,又看看身边的老头。他呲牙咧嘴的捂着伤口朝老头抱怨:“先说你家狗崽再说你家闺女,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呢吧你。”
他身边的老头扔了烟枪,掏出一把手枪抵住苏芮的太阳穴:“人在江湖漂,道义一把刀么,钱财哗啦滚,道义扔一边么。”
岸上全是退伍的特种兵,迷彩装,体格强健,伸手敏捷,关键是枪法准确,一击毙命。一个女人站在这群特种部队的前面,一个优雅又漂亮举枪的女人。
苏芮大声喊话:“王储羲他老婆,我要和王储羲说话,你让王储羲出来。”
李瑞丹举着枪冷冷的瞥了苏芮一眼:“储曦不想见你,就交代让我杀了你就行。”
叉着腰苏芮继续喊话:“是王储羲让你来杀我的?”
李瑞丹笑着说:“是呀,储曦早就巴不得你死了,就是念在你们相识这么多年,下不去手,这次你居然买杀手杀他,苏芮,你早该死了。”
苏芮也哈哈笑了,他指着李瑞丹大笑:“我说你个大房跟我个小妾争什么宠,无论我跟王储羲认识多少年,我也就是个妾,我是他带不出台面的藏娇,李瑞丹。”
苏芮记得很久之前在自己还读书的时候,读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妾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举家为耻。
李瑞丹举着枪朝他叫:“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储曦就该和你在一起,我哪儿比不上你,苏芮,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苏芮眯着眼睛以45°角的忧郁看着太阳,他说:“那你就杀了我吧,不过杀我的排场很大,我喜欢。”
苏芮心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他知道王储羲没有死,王储羲没死那么他的逃亡就完全没有了意义。他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要是知道那个白痴杀手杀不死王储羲,就不该找价钱最便宜的。
他闭上眼睛安静的等死了。
李瑞丹唇边带笑,杀了苏芮,就在也没有苏武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别人牵动王储羲的心,杀了苏武真完美。
她举枪,开枪。
在李瑞丹开枪的那个刹那苏芮后悔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揪过旁边的老头挡在自己的身前,枪打在老头的胸前。
苏芮蹲在去,他捂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李瑞丹,我想再见王储羲一次,就看他一眼,你让我死前再看他一眼。”
黑色的林肯停在岸边,王储羲风风火火的下车,他双眼赤红,看上去连骨节都僵硬,王储羲扫了周围一眼:“都他妈把枪给我放下。”
王储羲卷起袖子,一步一步的朝着苏芮在的船过去。苏芮觉得王储羲要过来掐死自己,狠狠地掐死自己。王储羲眼中是一簇火焰,沸腾着,挣扎着,绝望,不解,痛苦,在团火焰上燃烧着,跳跃着。
这团火焰逼着苏芮倒退了一大步。
苏芮以为王储羲要过来掐死自己了。
可是王储羲在岸边离船不远地方停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半天才说一个字:“你。”王储羲看见了苏芮肩膀上的伤,他心疼。他的嗓音嘶哑,他问:“疼吗?”
苏芮摇摇头,他想说不疼。可是他张张嘴没有出说话。
王储羲疯了一样的朝着苏芮喊:“你有我疼吗。”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这儿,这儿,都快麻了,我他妈一个大老爷们算是懂了一回琼瑶剧了,苏芮,你怎么了,你他妈要杀我,你怎么能杀我,我是王储羲啊。”
苏芮看见王储羲一个一米八几的爷们慢慢的蹲下去,抱着膝盖痛哭,哽咽的控诉自己:“我他妈抓住了那个杀手,居然是你要杀我,居然是你,我怎么也不信是你,我甚至跟judy翻脸了,我说她要是不说你在哪儿我就杀了她全家,你他妈的居然要偷渡,你怎么能杀我,我是王储羲啊,我是王储羲啊。”
苏芮瞪着眼睛仰望蓝天,他觉得眼角有些液体,然后终于又倒流了回去。然后苏芮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他笑着捡起船里的枪:“我滴那个嘞哟,我怎么不知道你叫王储羲,王储羲我只是受够了,我就是受够了,王储羲我的命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我为你赔上了父母,赔上了前途,赔上了半条命,我只是后悔了。”
王储羲看见苏芮举起他那双晶莹白皙宛如艺术品一样的手。那双手确实像是艺术品一样,精致的人神共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