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夜久[龙门][风雨]》酒千穗

18、第十八章

　　雨化田带着他们几人再回东厂，是风里刀怎么也想不到的。后头跟上的东厂番子，也霎时看不懂了。方才那西厂督主雨化田分明被他们围攻得毫无回手之力，怎么这个时候又能以一敌百了？粱兴韦眼见敌不过雨化田，便缩在后头大喊，“杀了他的下属，照样能毁了西厂！”这话激怒了西厂几人，继学勇撩拨开眼前东厂番子，一柄冷剑直驱而入，杀得眼睛也红了。

　　素慧容一边护着常小文，一边在后院里留下金蝉龙丝，那群将要冲上来的江湖宵小全体中招，无一人幸免。眼角瞄见角落里手持长剑，却迟迟不攻来的人，素慧容突然停下了手。她将常小文带入回廊，自己则是去找到那人，亲手将她带了出来。

　　那人收回长剑，“你这样走过来，就是死路一条。”

　　素慧容听了反笑，“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呀，大侠。”

　　凌雁秋心底一动，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没有动手。常小文再见凌雁秋，似乎比别人还要高兴，竟然忘记自己还在杀场之上，就这么将将跑来盘腿抱在凌雁秋的身上，问：“雁秋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而已。”凌雁秋沉下脸，反手拉下常小文，余光见东厂番子杀来，不知怎么竟然替常小文挡了这一剑。眼见番子越来越多，素慧容低吟道：“小文，带大侠出去，这里由我挡着。”

　　另一头继学勇杀进重围，抱起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人，又单手一路杀了出来，身上早就被鲜血浸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到大门与马进良会和，一同杀出了东厂。门外雨化田单手一摆，打落下屋顶上飞来的箭弩，又抽出一柄长剑用内力震碎，碎片直击宵小脑门，又杀死一群人。那些江湖宵小大多与西厂无仇，只是过来参合一脚，万一是灭了西厂，今后走出去的名声也能响亮。见现在局面几乎一边倒了过来，便更加不敢贸然上前。

　　雨化田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甚至不挪上一挪，光是站在那里，就能不断将围拢上去的番子一一打退。见了雨化田真招的东厂，这回是真被他给骇住了，粱兴韦躲在一群副都督的身后，心里不断盘算，眼见要让西厂这群人给溜了，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素慧容与常小文一人一边驾着凌雁秋，身前是扶着谭鲁子的继学勇，马进良本来挡在最前，却被雨化田叫去，让他与赵通扶着风里刀。直到他们几人彻底从东厂范围退了出去，只身挡在那里的雨化田方才挪了脚步，倏地从众人眼里消失了。好事之人上去看，只见原本雨化田所站的地方尽是红色血迹，积着有半寸的鲜血，唯有两道脚印却是浅色，竟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风里刀被马进良抗在肩上，一路上下颠簸差点让他的胃都给吐出来，硬撑着想到了西厂就去问一问雨化田为什么回来了，这个想法盘旋在脑子里一直不断，却还是没有撑到西厂，就此晕了过去。

　　西厂元气大伤，但能全身而退，却实在是走运。

　　他们一众人刚刚退出东厂，皇帝的禁卫军统领便带着人来了，将东厂里一干江湖人等给抓了过去，又将梁兴韦送到了殿前。至于皇帝要怎么发落这东厂厂公，雨化田是管不着了，他也没心思去想，只是担心那人是否还受得住，这一地的血，却也不知到底是为了谁。

　　西厂御医已然忙不过来，素慧容脚快去找万贵妃请示，讨来了旨意到太医院去请御医来诊治，可太医院里的医官听是要去西厂，各个都缩着脖子找了借口离开了，最后竟求得院判师徒的点头，被素慧容一路提溜着带到了西厂。

　　恰时西厂御医风里刀的房间里退出来，对雨化田说道：“屋里这位没什么大碍，全都是外伤，只要修养两月，便可伤愈。”

　　雨化田站在屋前，手握一串朱红佛珠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不悲不喜，与先前毫无分别。见素慧容提着两位院判师徒而来，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让他们去诊治其他几位档头，便扭头转向西厂御医，“进良可有大碍。”

　　被问的御医已经是满头冷汗，只是道：“隔壁这位档头身有旧伤未愈，如今又添了新伤，若是今晚退不了烧，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治不好，你这御医就别当了。”雨化田手中捏紧了佛珠，却是一脸平淡表情。

　　御医头低得极深，愣是不敢多嘴，只得道：“臣会守在侧旁，绝不会让大档头出事，请督主放心。”

　　雨化田闭了闭眼，摆了下手，转身入了风里刀的房间。那御医这才敢将头抬起，见素慧容还在，朝着她苦笑了一声，从药盒中取出两只瓶子送到她手上，又道：“方才是那个宫女小文要臣准备的，这就交给素姑娘你。”

　　素慧容收了瓶子，心里自然有了底。御医见她收了，这才转身入了大档头的房。

　　一边雨化田坐在风里刀的床边，手中的念珠被他捏的很紧，床上的人不动，就这么仰面躺着，一脸的无辜。风里刀也不知是自己被痛得不能说话，还是见到雨化田怕得不敢说话，又不敢假装自己睡熟了，只能瞧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雨化田知道风里刀在听，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就有了计划，就是不能替圣上拿到东厂的把柄，我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如今你横插一手，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你要怎么补偿我才好？圣上那里定然是不能交代，只怕又要被东厂那群人逃过一次大劫，以后要再捉他们的痛脚，就难了。几位档头也被你拖累的惨，进良不知能不能挨过今晚。你倒是说说，你这个替身，要怎么补偿我？”

　　风里刀躺在床上满脸作无辜，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你干嘛还回来。”

　　“你为何要我走。”雨化田反问，一双眼睛盯上了风里刀的。

　　风里刀苦着脸，似乎攒了很大的力气，抬起手扶到了雨化田的佛珠上，惨惨道：“那样……你就自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