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夜久[龙门][风雨]》酒千穗

10、第十章

　　风里刀蹲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扭头也带着七分笑弄：“你当作东厂请你过去喝儿子满月酒吗？无事都不登三宝殿了，更何况这次还直接大模大样把你——西厂督主给请得去，要是他们不来事我就把脑袋看下来给你玩。”

　　“你的头有什么可玩的？”方才的疑问，雨化田这次是确定了个清楚，这风里刀是什么都知道了。于是他便扯了话题出来，转向几位档头，“说到头我倒是想到一件事，几日前赵怀安死的时候，他的脑袋是怎么挂到东厂门口去的？”

　　几位档头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以为是西厂的人做的，却没有人站出来把这事给揽了。而且当日马进良一刀砍了赵怀安的脑袋，还是建宗亲手在地里给埋得，至于那脑袋挂到了东厂门口，只是以为哪位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又给刨出来的。可今日这么一问，却谁也没有站出来点头，当下都起了疑心，赵通更是道了一声：“怪了啊。”

　　“有人栽赃？”

　　雨化田放下茶杯笑而不语，谭鲁子在旁接了话茬，“为何要栽赃我们西厂？不是故意要挑我们两厂的事吗？”

　　“鲁子倒是说到了点上。”雨化田微微颔首，“就是怕有人从中挑事，诚然东厂那群人再傻，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拿起了邀请函把玩了一番，又丢回了原位。

　　风里刀皱着眉头对着雨化田看了又看，他心知雨化田绝不是如此天真之人，东厂此次也绝非只是请他过去商议商议，难道雨化田这次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

　　他心里正如此想着，雨化田便在前头开口道：“明日鲁子你替我去查一个人，得把他的底儿也要翻出来。”

　　谭鲁子不知雨化田为何要这个时候差他出去，便还是点了头。又是随口部署几句，天色也渐晚，雨化田与几人在望星楼里用了膳，就一个人回了屋里。他猜到谭鲁子已经开始起了疑心，可他不得不将谭鲁子送出去。这几位档头说轻了不过是他的属下，替他卖命做事是应该，可说重了却是犹如自己的兄弟手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着自己去送死。

　　东厂这回是来真的，雨化田从那邀请函上就看得出来。西厂设立都半年多了，东厂什么时候委身送来这等东西来，要是说个什么话，就是直接闯大门的胆子也有，今日毕恭毕敬送上请函，若说没有人在身后指点，雨化田是万分不会信的。

　　秋深夜凉，就这么思量着，双手也凉的厉害，伸手去捂了茶杯，里头的茶还是凉的。只得自己起身去换，刚到了门口，却见风里刀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脸上却是不带笑的。

　　雨化田微微愣神，竟然退着给风里刀让了路，转身坐回了原位，就等风里刀端茶过来。

　　一旁的风里刀不说话，手上却是不听，利索地倒好两杯茶，一左一右放下，再起身坐到雨化田的对面，与他两两相望。

　　“怎么？你有重要的事要与我说？”雨化田轻声笑了笑，假装自己不明其意。

　　“你难道不比我清楚？”风里刀静下心来，索性与他开诚布公，“你压根就没做好从东厂活着回来的打算吧？”

　　雨化田微微一顿，又重新举起茶杯来顿在脸前，心里却将是把回答的话都给想好了，慢悠悠地回答他，“你以为东厂真的敢动我？今日圣上将我召请去，就是给东厂做个样子，你想东厂会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杀我？”

　　“东厂不会这么做。”风里刀双手靠在桌上，身子前倾，“他们会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雨化田面不改色，轻轻放下茶杯，杯中茶水平静如常，甚至没有更多的涟漪，“东厂除了会跟锦衣卫借人之外，又岂会有别的‘刀’存在？”

　　风里刀皱着眉毛干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会想不到，我只是随便去江湖上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你还跟我眼前装傻？”

　　雨化田回答得不紧不慢，“我何必与你装傻。”

　　“我替你去，我本来就是你的替身。”风里刀吸了口气，一双眼瞧着雨化田不动。

　　雨化田轻笑起来，“你替我去？怕是你没命能出来。”

　　风里刀突然重了语气，“你知道这次东厂要借江湖之人的手来对付你，就是你这次去了能全身而退，也必定元气大伤，到后来东厂也能把这件事给推了干干净净。你想今日皇帝都亲自召见你了，东厂还敢把这张邀函给送过来，说明他们不是吹破了胆子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你准备把自己和西厂的命都给搭上吗？不对，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这番话将雨化田给说得笑了起来，一双弯月眉眼眸子明亮地看着他，却道：“若你在东厂我倒是要好好提防一番，你以为东厂的人能各个想得跟你一样缜密？”

　　就是知道雨化田会将此推脱的干干净净，风里刀却也是冷静道：“那你为何明日要派那个谭鲁子出西厂？”

　　终于，雨化田的笑意收敛了下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么你意为何呢？而且，我完全可以将你囚禁起来，直到这一切都结束为止。”

　　风里刀苦笑着，“你为什么总是要替他们想呢，你想把那个谭鲁子派出去，再将继学勇派出去，把身边一个一个都叫出去了，你自己怎么办？”

　　“西厂设立的太急，就是圣上自己也料想不到会走到这一步，与其最后被废厂，不如这次就为圣上所用。”雨化田冷着语气，“圣上就想以此次来抓到东厂的把柄，好过今后他们只手遮天。我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圣上，这或许也是唯一的价值了。”

　　风里刀看着雨化田一时说不出话来，木着一张脸，一切想说的话在心里捣鼓了半天，最后只轻声问了句，“你为了皇上……那我呢？”

　　雨化田手指点了一下桌子，停当了半刻时间，道：“明日便叫学勇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