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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开韶躲在殿柱后偷偷打量那个刚到的孩子,不大的小脸上臃肿一片,有几处竟然挤上了比自个拳头还大的脓包,远远望去,倒显得一个大大的脑袋挂在单薄的身子上,说不出的古怪与好笑。开韶偷笑道,还以为父皇捡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玩意,竟比得萧园奇丑的小厮还丑上几分,一想到竟要与这样的人习文弄武,心中倒有说不出的别扭。不过是个捡来的小奴才,他配么,开韶暗自想着,耳边却传来父皇威严但不失清亮的声音:“韶儿,来的正好,顺便带泽覃到景轩去,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兄弟,你若敢有半分怠慢他,我可不饶你。”开韶急忙应到:“父皇放心,我定待他如亲兄弟般,谁敢欺负他,就是同我祺王过不去。”说罢偷偷抬头看了下父亲的脸色,见无异样便领了旨带了泽昙退了下去,对于父皇,他一向是敬畏多余爱戴的,父皇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对于膝下三个皇子亦是疏远,尤其是近些年,与父皇除了请安问候竟找不出什么别的话可说,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反正自己一向不合父皇心意,反正,他也不在乎。
      开韶走在前面,又回头打量了泽覃一眼,只觉得那满脸脓包更是可怖,便不愿再与他说一句话,自顾自的走着,泽覃也倒安静,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已经到达景轩,景轩原名黄金殿,被许先生嘲笑了回:“如此俗名竟也登上大雅之堂,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也都是些俗人追求功名的借口罢了,依我看书中倒是有万千风景,读书如观景,至于观到什么样的景致到要看三位皇子的天姿与修为了,许某自作主张,将殿名改为景轩,不知殿下以为如何。”说罢用狭长的凤眼打量父皇,父皇竟二话不说应允了。开韶从此便知许先生来头不小,多了些敬畏之心。
      进入景轩,看见已经有十几人坐的整整齐齐聆听先生教诲,许墨知是二皇子到了,也不抬头,开韶忙找到位子坐下,泽覃不明就里便紧跟着开韶坐下,便听的私下里有些抽气和讥笑之声。景轩是越国三位皇子的学习场所,国内的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亦是以自家公子能进入景轩学习为荣,陪伴三位皇子读书事小,能与未来的天子攀上关系倒是真,许先生挑选学生是有严格规定的,若是经得过考试自然收入门下,若是资质愚钝,不对先生慧眼的任你的来头再大也是绝对不收的,所以能在景轩中读书的均是越国贵族子弟中的精英,这些孩子本事平素娇惯坏了的,但在许墨的威严下也倒不敢放肆。许墨授徒甚严,也最容不得这些个贵族子弟在课堂上放肆,冷哼一声,几个略为顽劣的孩子顿时噤声,许墨开始打量跟着开韶进来的孩子,一看那孩子的相貌便倒抽了口冷气,断相思,好恶毒的手段,此毒甚为歹毒,中毒之人不会致命,从第三日起肌肤便开始腐烂,到第七日全身均会溃烂痛痒难忍,若是伸手抓破,任谁沾染上半分脓汁便也立刻身中此毒,所以中此毒之人虽不致命,确是容貌尽毁,注定离群独居,生不如死。当年发明此毒者曾笑曰:即便你情根深种,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种子,此药一出,也要你生生断了这份相思。只是此毒也算毒中上品,并不易得,看那小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谁又能狠心下此毒手,许墨暗自差异。而观那小孩面色,虽臃肿却不溃烂,想是已经给人处理过,只要不再溃烂便不会对他人有所危害,现在只是余毒未清罢了。许墨唇边挂起一丝笑意,能劳烦大越皇帝亲自出手救助的人倒是不多,而那孩童眼神甚是清冽,反倒没有丝毫被毒物折磨的倦态,想必也非池中物,于是定了定神,向那孩童问道:“你姓甚名谁,未施礼便先行入座可知是对先生的大不敬?”那小孩一怔,倒是恭恭敬敬的轻身向许墨作揖到:“学生姓曲名泽覃,初入先生门下,不知礼仪还望先生见谅。只是泽覃虽来自民间,也知既师承先生门下,遂资质天分各有不同,必一视同仁待之,不知先生以为如何?”许墨暗笑道:好一个一视同仁,你可是怪我不责罚开韶单挑你的不是,又听得他字字珠玑,声音刹是好听,当下免去了责罚之意,反向开韶道:“深为师兄,反而缺席迟到,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课后自去思过堂面壁三个时辰。”思过堂其实原为宫中书院,是许墨专门用来惩戒犯错学生的地方,因为堆满了各式经典古籍,犯错者需要跪对着大型书架三四个时辰之久,即使有工夫底子的大人也会吃不消,一般小孩就更不用说了。开韶虽然应了一声,心里却恨的牙痒痒的,他一向骄纵霸道惯了,整个学堂还未有人敢挑他不是,哪知新来的丑小子却这般不知好歹,触他霉头。所幸他在宫中学的八面玲珑,当下压了怒火,狠狠瞪了泽覃一眼,心道:这回我记住了,以后有你好看。
      几天课程下来,许墨在泽覃身上发现的惊奇越来越多,本以为这样年纪的小孩仅是粗通文墨,然而观其文字却下笔老练,颇有大家风范,而言行举止,也无不透出良好的教养,尤其是那双清冽的眸子,在与许墨争论时流露出的神采,倒在一刹那生生摄去了他的魂魄,好一个顾盼神飞,即便是阅人无数的许墨,不禁对自己的行为哑然失笑,当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许墨竟沦落到对一个容颜尽毁的小鬼发春的田地,要让当年的红颜知己知道,岂不颜面尽失,思及此,不觉莞尔,随意问道:“泽覃你以前跟谁学读书识字,只怕那人的才华,为师也不及半分。”泽覃略微出神,道:“我只跟父亲读书识字,他也说,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恐怕再无一人,可是自从跟先生学习以来,泽覃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许墨当下心中不悦,心想这孩子倒算谦逊有礼,但那人也太过猖狂,普天之下能让我许墨埋首称臣的能有几人,顿时思绪电光火石般一转,失声道:“你姓曲,你父亲可是曲幽?”他一向自恃冷静,此刻却大失方寸,不等泽覃回答,却又长叹道:“我早该料到,这般才华,这般风姿,又岂是他人教的来得?此言一出,神情倒有几分苦楚,终不理泽覃,抽身而去。
      一连几日,景轩再无人授课,那些学生都是不大小孩,天性好动,不多时便将景轩闹得乌烟瘴气。泽覃在宫中并没有住处,先暂时跟着开韶的母妃杨妃一处,少不得天天与开韶碰面,开韶每次见了总是冷哼一声,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轻蔑之意。一是因为泽覃貌丑,又缺少对那些王孙公子的恭敬之意,二是因为开韶的关系,所以其他人断断不会给泽覃好脸色看,几日下来,了解到泽覃只不过是皇上一时善心大发巡游时从街上捡回来的,并没有什么背景,几个平时与开韶关系要好的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泽覃晦气,泽覃则是能躲则躲,并不与他们计较,开韶倒也一时发作不得。
      这日下午修的是骑射,师傅是禁军头领范一凡,因伤久未露面的三皇子衍光也参加,开韶一向与衍光不合,于是整个骑射场便分为壁垒分明的两派。泽覃刚到骑射场,便看到一个比自己略长一两岁的少年正于场内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飞奔,马虽小,但比那少年仍是显得巨大了些,那少年却是驾驭的得心应手,不时的在马上翻出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动作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叫好声未落,那少年便已经侧身拉弓上弦,一箭正中红心,旋即飞身下马,瞧着开韶的眼光里倒有几分玩味,几个与英王要好小厮的更是压抑不住喜色,赶紧上去牵马,端茶送水。泽覃见他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玩得十分潇洒,心里也生出几分钦佩。只听得那少年对开韶说道:“二皇兄,这次比试又是你输了,我刚伤愈你就送我这份大礼,真是多谢了。”说罢眼光瞟向立于开韶旁边的侍卫,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此刻如玉雕般的脸上却掠过一丝痛楚。开韶笑道:“只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光儿想要只管拿去,这奴才最近也太胆大,居然敢在比试中出手伤了皇弟,皇弟不教训他,我也绝对绕不了他,随即对那侍卫正色道:“从今后你就跟了三皇弟吧,亏得皇弟不计较你前些日子伤他,你可得跟在身边好生伺候着,出了差错我决饶不了你。”那侍卫俯身向衍光一拜,身子却是抖得厉害。衍光笑道:“能跟在二哥身边的人自是非同一般,我怎能不委以重任,前些天我母后的玉镯掉进砚池,那可是父皇所赐之物,你帮我找给母后可好?”他虽是询问,但笃定的口吻却毋庸置疑。现在本是三九严寒天,砚池的水本就性寒,此时下水寻物分明是要取人性命。木槿苍白的脸上早已失了血色,求助般的望着开韶,开韶确是脸扭向一旁不理,木槿勉强站定了身子,咬牙道:木槿领命!“果然爽快,怪不得二哥那么看得起你,衍光笑着打量木槿的脸色,剑术的造诣我不及你,骑射宫中谁又胜得了我,他转向开韶道,若是你们中有人胜得了我,我便让他回你身边可好?”
      此言一出,开韶身后的人均是一片愧色,唯独开韶倒是面不改色,:“皇弟取笑了比试胜负已出,我认输便是,只是最近宫中新来了位兄弟,不知他的骑射如何?”说罢从人群中拉出泽覃,一副看戏的模样。泽覃站在一边也听出了大概,想必是衍光故意驳开韶面子,又恼木槿伤他,一心致他于死地,而开韶见死不救反而将矛头引向自己,看两人都是不大年纪,说话做事确是如此心狠手辣,不禁心中忿然,刚刚见到衍光的钦佩之情顿时消失无踪,又见木槿明明双眸隐有泪光却故作镇定,神情凄然,不禁心中一阵酸楚,咬牙道:“比就比,但三皇子要言而有信,我若赢了,就放过木槿吧。”衍光本来并没有注意到泽覃,见他站在开韶身后以为是开韶的人,又见他貌生的丑陋,更加没有好脸色,“本王说一是一,你比了就是。”泽覃低头道:“如何比法,我不会骑马。”只听得英王的人已经笑作一团,连祺王的人也是一副看戏的讥诮之态,心中更是恼怒,正色道:“你要比就同我比试箭法,我们民间有一个比试方法,你我分别站到箭靶处头顶红绸,让对方射上一箭,射中的为赢家,害怕自动避让的和射伤人的都自动认输,你敢跟我比吗?”众人倒是一时没有听过这个比法,倒都是安静下来,唯独开韶大笑:“三皇弟人中龙凤,胆识过人,怎么会不敢,来人,拿我的弓来给给皇弟助威。”衍光接过弓箭狠狠瞪了开韶一眼道:“天下没有英王不敢作的事,我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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