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结束前》鏡祭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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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了。”

　　“是七海啊！快进来吧！”

　　弹指，万物已染上暮色，越入窗格的余晖也变了方向。七海立于门口鞠躬，向着一脸苦恼还在对自己微笑的班导走去。

　　“大森老师，请问有什么事？”虽是这么询问，不过七海对于面前这位中年男子想了解的内容也八成有把握。

　　大森扶了扶鼻梁上的厚眼镜，佯咳几声低语道：“七海啊……今天数学课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些事？”

　　身为罪源的七海尴尬避开他的视线，实然点了点头。

　　“哎……”男人不禁垂下头，“那孩子刚升学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不积极但也不会给人添麻烦。是不是我的教育方针错了呢……前一阵子还和她现在的监护人联系过，可……！啊……”自语就此打住，他悄悄抬眼留意着七海不觉专注起来的神情。

　　一拍光秃的脑门儿，他硬是扭转了话题：“啊哟！你看我，老是忘记正事儿！啧啧啧……”

　　被吊起胃口的七海有些无奈地看他笨拙的掩饰，只得无言等待下文。

　　“……你看啊，D组里就你不排挤她。我想拜托你多和她交流，好让她缓解对人的抵触，你看怎么样？”

　　七海明丽的眸子暗淡了一瞬，却又立即在唇边挂上一贯的微笑，点头道：“请放心，老师。”

　　言毕，大森释怀地目送离去的七海，这个讨任何人喜欢的七海，这个完美的七海。

　　七海慢步于廊间，仿佛置身于时间的洪流之外。不论在谁的口中，他总是给予的一方。生于上流社会的他，自小就被祖辈们强迫掌握那些过分严苛的礼节，又有谁知晓藏于这光鲜外表下的孤独与不安？托着越发沉重脚步，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无意走到了艺术组职员室。

　　“……构图、色彩，一切都有突破！但主题又这么负面吗？！”

　　职员室的门扉没有完全关上，老师不悦的嗓音穿过缝隙传到刚欲离开的七海耳边。他暗自咂舌，不料还想逃避一时的梦竟消逝得如此迅速。

　　七海倚在不远处的墙，烦躁地锁着眉。透过门上两面不太干净的玻璃，他大致能够看见一身伤的浅川站在办公桌边，指导老师翘着二郎腿与她交谈的一番景象。

　　“‘杏花之死’，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老师取下口中叼着的烟头，指了指枯枝的作品，茶话会似的大嚷道。分明是恶语相向，但在七海眼里尽是新鲜感。

　　“啧……”

　　老师蹩眉瞥了眼不语的浅川，愤愤地把烟头往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碾掉。随之又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重新抽出两支。

　　“喏！”发语同时还向身边人递了打火机。

　　浅川眨眨眼看着老师举在面前的手，而后略显犹豫地双手接下，对其颔首。

　　“啪嗒啪嗒！”她拿烟的方式异于常人，左手食指与拇指捏着滤嘴，右手有些不熟练地按着打火机点燃它。

　　老师嗤笑着取回打火机，为自己点上，叼着烟含糊不清道：“在庆幸还好打架没有打坏你的手吗，给我好好反省！没用的家伙！”

　　她的头垂得更低，就以这个姿势开始吸。然烟尘经过喉锁吸入肺部的过程却老练得过分。

　　七海懵懂地听了个大概，显得吃力地闭上了眼。向来都被那些甜腻的赞美包围，这让他不由有些羡慕那个我行我素的浅川。

　　“失礼了。”

　　再次睁开眸，在静谧的走廊里，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听见她平淡的嗓音。

　　“浅川同学，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我是班长七海，数学课上的事真的很抱歉，你还好么？”七海离开保留了自己体温的墙面，走到浅川离开的路线旁，歉意微笑道。只惜浅川完全没有抬眼，就自顾离开。

　　僵笑在原地的人连演一场独角戏都无人观赏，被践踏的自尊心迫使他压低了声调。他转过身，依旧扯着嘴角：“浅川同学，听说很多伪艺术家都会故意做些出格的事来引起他人注意，你该不会正是其中一员吧。”

　　本应是疑问的语气，七海则是霸道地以陈述的口吻道出。

　　浅川步行没多远，闻声转过身冷冷直视他，继而开口：“收起你的假笑，很没意义。”

　　“不关注周遭事物的你现在居然费神，也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么？”七海俊眉微蹩，不自觉扬起下颚。

　　“能看到你真面目的一角，”浅川转回身，并不忘把尖刻的话语补完，“勉强称得上有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