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梦生忘死》岚山落雪三千

1、梦生忘死

　　剑子在淅沥的雨声中醒来。

　　帘外是无边暗夜，细雨纷飞水雾弥散，隐约可见一弯明月映长空；帘内却是清烟缭绕，昙香烟草香混合着不知名的安神香，叫人浑然忘我不知天日。剑子倚着的是铺满价值连城纯白色水貂皮毛的软榻，剑子枕着的是缀满东海珍珠与不知名宝石的华服，剑子……剑子愣了一下，想撑起身子却想起此番伤重濒死昏睡多日，现下当真是全身酸软，一丝儿力也使不上来——安静片刻，他终于还是闭上眼，仿佛又睡了去。

　　“明明醒了，汝却不说话，于吾而言真是新奇的体验。”熟悉的汝音响起。

　　下巴被强硬地挑起，剑子有些无奈地睁开眼，对上那张邪魅俊美的脸：“龙宿好友，逾矩了。”

　　珠钗华服的男人挑了挑眉，松开手转而捻起水烟管，同时环在那人腰上的手一使力，揽着那抹白换了一个姿势，颇为闲适地吞云吐雾起来。

　　剑子几乎是摔进对方的怀里，一边侧脸被那身衣服磕得生疼，他皱了皱眉，不过是否能被看出来尚且有待考量，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竟似带着一点虚弱：“龙宿，这样我不舒服。”

　　“汝会疼了，倒是愿意同吾说话。”随着烟雾吐出一声轻哼，华丽又不失风采，儒门龙首终于舍得放开剑子，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拆下珠钗脱下华服，复又优雅从容地甩开满头紫丝，仍是躺下将人揽入怀中。

　　剑子隔着一层中衣贴在那人胸前，却听不到一点响动，就连心口都是冰冷无声的，前所未有的清晰意识到龙宿的不同，他早已不会疼不会死不会老——一时之间剑子竟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方道：“剑子此番死里逃生，醒来竟见宫灯帏旧景，深觉自己犹在梦中，既是黄梁一梦，自不必费力多言。”

　　“哈，”龙宿一声轻笑，“果然还是强辞巧辩的剑子。”没有华扇的遮掩，龙宿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览无余，“如此，汝可是确定汝真的已经醒来？”龙宿语气看似玩笑，一双金眸却牢牢锁住怀中之人。

　　“耶~好友在侧，梦与醒又有何分别？”剑子垂下眼帘，凭空生出些倦懒之意，那双金眸中涌动的太过复杂，非是现下重伤未愈的他可解，剑子仙迹寻仙证道虽久，却终究还是一介凡人，惹不起总躲得起，他缓缓缓缓地吐了口气，“只是日前与好友不欢而散，如今生死再见，仍是心下忐忑，深感不安。”

　　龙宿僵了一下道：“此话说得吾好生痛心，”微微侧身，故作沉痛状，手下却将人揽得更紧，“听闻汝生死不明，吾心急如焚找寻，待将汝捡回，吾又是苦苦守候，夜夜不得安眠，汝终于醒转，百般搪塞不愿与吾说话也就罢，好不容易开口，竟说得吾好似那负情薄性之人，叫吾如何不痛心？”

　　“好友倒是龙鳞不减风采，厚得让我汗颜，”剑子哼笑一声，勉力抬手却撑持不住，最终只落进那人颈窝，还想继续努力，龙宿却不再给他机会，一把捉住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剑子，”龙宿慢吞吞道，“务必惜命。”没来由的强势与压迫，这四字音量虽不大，竟叫他念得掷地有声。

　　手心仿如触到一块上好的玉，温凉柔滑，剑子闭了闭眼，半晌方道：“龙宿，我一定还没醒。”

　　“何出此言？”

　　“你还是嗜血者，我还是剑子仙迹，你还是华丽无双，我还是寒酸小气，你还是会救我，我还是会醒——”体力有些跟不上，剑子停住喘了几下，“睁开眼看见你，我竟觉得我还活着——明明我是必死之人，若非在做梦，生又何来？”

　　龙宿侧过脸，尖细的下巴蹭上剑子的额头：“剑子仙迹不愧天下无双，难得一见的体己情话都与众不同，叫吾欢喜却不知如何应对，”复又低笑出声，情难自禁地吻上那人眉心灵玉，“汝生而忘死即可，吾必伴汝。”

　　剑子强自撑持着逐渐模糊的意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温柔的抚慰下终究还是睡去。

　　梦里是旧时欢聚，琴箫合奏，共饮一世悠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