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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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送到卫庭阁的正午正好下着小雨。西院的花都被打落在地上，被经过的人踩烂。
一副残花败柳的景象。
牧琬站在回廊边上看着下人把聘礼一箱一箱搬进牧岑风的书房里。丫环给她撑着伞，可额前的发还是湿了不少。
三月的第一天，楠巧刚从晨课出来就看到这副场景。
成亲出嫁迎聘礼，本来该是热闹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牧琬这儿变得跟出丧似的。
曲泉山庄的欧阳榆准备娶卫庭阁的大小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上个月欧阳榆还来了一趟卫庭阁，结果这个月就急急忙忙把聘礼送来了。
之前倒是有听印榕提过，说曲泉山庄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朝廷，所以想要赶紧和卫庭阁攀上关系，借此稳固朝廷对他们的信赖。
所以说这些所谓的“大家族”的婚姻，总是要参杂些有的没的。
这么一想，牧琬倒是有点可怜。
可谁叫她是卫庭阁的大小姐呢。
婚事定在五月。正巧在牧琬的生辰之后。
自从订下了婚期，就很少见到牧琬在卫庭阁的院子里晃荡。牧岑风从外面请人回来负责教授牧琬各种礼仪。有时候难得看见她行着礼送走教授她的先生，卫庭阁男弟子口水都要流到地上。而牧琬对他们是从来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个的。
随着年龄增大，楠巧对牧琬的关注度也降低了很多。以前她总是羡慕楠巧会抚琴，会吟诗，还可以锦衣玉食，和自己过着截然不同的快乐日子。每年而不管自己怎样用功努力，永远会被“抄书”先生一句“这次拿第一的是大小姐”打击。而时至如今，楠巧的注意力大部分已经被“要怎么留在卫庭阁”吸引过去。
每天都在想武学技法这么差的自己到最后要怎样才能留在卫庭阁。
看见在护卫队筛选中被淘汰的前辈背着薄薄的包袱离开卫庭阁的时候忍不住想到自己过两年是不是也会这样狼狈的离开。
楠巧经过回廊的时候盯着廊上挂着的红灯笼沉思起自己的未来，没有注意到从一旁闪过的人影。
“喂，岑风哥住哪间房？”
楠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是个穿衣打扮和牧琬有些相像的女孩子。
楠巧还在琢磨她问的“住那间房”是指牧岑风的寝房还是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房，那女孩子见楠巧没有立刻作答怠慢了她，有些生气的又问，“我问你话呢！岑风哥住哪间房？”
整个卫庭阁除了柳嬷嬷还没人用过这样态度恶劣的跟楠巧讲过话。
“那儿。”楠巧随便胡指了一个房间。
那女孩子转身跑走。楠巧再仔细一看，刚才顺手指的是绥仁的房间。
卫庭阁已经开始为牧琬的新婚布置开来。除却回廊挂着的红灯笼，寝房和书院的门外窗上都贴了红色的剪纸。有时候被小一些的后辈弟子在打闹间蹭开，柳嬷嬷又会骂骂咧咧的拿来新的一张贴上。
楠巧在印榕和其他师姐都进入护卫队后成了寝房辈分和年龄最大的弟子，于是寝房的大小琐事很多时候也要由楠巧安排。
就在牧琬成亲前一日，楠巧正带着几个后辈弟子在寝房外的回廊和门檐上挂着红纱，旁边同样在挂红纱的其他寝房弟子忽然从中间往旁边散开，楠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一下，从矮凳上跌坐在地上。
手腕撑在地上，楠巧好半天没有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那天骗我的就是你！”说话的是之前问牧岑风房间的女孩子。
楠巧扶着寝房的外墙站起来，看着眼前女孩子一脸怒气冲冲有些莫名。
就算她没告诉女孩子牧岑风住哪间，绥仁总会说吧。
“哼！你给我指的是那个老爷爷的房间！结果他喊来我哥把我带回去！要不是这次我哥要成亲我都来不了！”女孩子指着楠巧的鼻子骂着。
原来是欧阳榆的妹妹啊。
楠巧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冷不丁冒出一句，“就算你爬到牧岑风的床上他都未必会看你一眼。”
这句话本来是印榕说的。当时讽刺的是一个因为得不到阎亲王的宠爱而想暗杀正室的偏房小妾。正巧被楠巧改了改拿过来用了。
欧阳榆的妹妹果然气得瞪大眼睛，“什么！我欧阳尹清怎么说都是曲泉山庄的大小姐！你是什么！不过是卫庭阁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对我冷嘲热讽的！”
楠巧被欧阳尹清的“卫庭阁养的一条狗”激怒，又想起之前她推自己的一下，抄起矮凳就朝她的小腿砸去。
其实楠巧力气不大，砸过去并没有伤到欧阳尹清半分，可是还是让她大呼小叫起来。没一会引来了牧岑风还有欧阳榆，顺带一个柳嬷嬷。
欧阳尹清一看见欧阳榆和牧岑风来了，扑上去眼泪哗哗往下掉，嘴里还不忘告一下状，“哥，她拿凳子砸我！”
欧阳榆似乎比较了解自己妹妹的习性，倒没怎么要责怪楠巧的意思，一边替欧阳尹清擦眼泪一边说，“是不是你又乱说了什么才让人生气的？”
一旁的柳嬷嬷又发扬起她“维护卫庭阁门面”的精神，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起楠巧，“你怎么能拿凳子砸欧阳大小姐呢！你知不知道她是欧阳庄主的妹妹！欧阳庄主都快是少主的亲家了！也就是卫庭阁的亲家了！你这个妖蛾子从进卫庭阁起就惹了不少事！现在看到大小姐要出嫁了眼红了！又要搞出什么是非了么？”
连莫须有的诬蔑诽谤都来了。
一时间寝房外回廊上乱作一团。欧阳尹清的嚎叫还有欧阳榆安慰的声音以及最响的柳嬷嬷的斥责充斥了楠巧的耳朵。最后牧岑风轻咳一下，效果却非常好，欧阳尹清立马不哭，柳嬷嬷也闭上嘴等着牧岑风发号施令。
“你跟我来一下。”看了眼揉着手腕的楠巧。
楠巧稍微把快哭出来的情绪咽回去一些，在人群的注视下跟着牧岑风离开。
进到牧岑风的书房，里面只点了一根快烧完的蜡烛。
牧岑风一个人坐回到藤椅上，也不着急问楠巧，翻开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些名字。楠巧匆忙瞥了一眼，赫然看见有一页上记着和印榕同辈的师姐的名字，在筛选中被淘汰出去，离开卫庭阁已经有两年。
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要把自己赶出卫庭阁吧。
楠巧有些慌，手心里冒出汗。
“怎么回事。”牧岑风说话的时候面前的烛火动了动，显得他整张脸忽明忽灭。
楠巧想想还是将事情原委说出来，“……结果她今天过来推了我，还说我只是卫庭阁养的一条狗。”
牧岑风不动声色，伸出手又朝她说，“过来。我看看。”
却并没有对欧阳尹清说她是狗这件事做什么评价。
楠巧只好走过去，垂下的手刚好够到桌面，被牧岑风抓着前后左右晃了一圈。
“疼么。”他放下楠巧的手。
楠巧摇头。
牧岑风这才抬头正正看着楠巧，“既然不疼，一会就去和尹清道个歉。”
楠巧握着手腕的手用了下力，不可置信的辩解，“先推人的是她……”
“尹清是曲泉山庄的大小姐，你只是卫庭阁的弟子。你们身份有别。”他执笔放在册子上面，
“你叫什么名字。”
身份有别。
楠巧想起很久以前牧琬说的“卫庭阁没有楠玉，只有牧琬”。
是了。这就是身份有别。如果牧琬不是被牧岑风挑中做义妹，她现在还叫楠玉，和楠巧一样也不过“只是”卫庭阁的普通弟子。她不会有机会学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不会收到这么丰厚的聘礼，不会有机会嫁给家底殷实的曲泉山庄庄主。
这就是身份有别。因为欧阳尹清投对了胎，成了欧阳榆的妹妹，所以即便是她的不对，楠巧也要向她道歉。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以呢。
牧岑风见楠巧低着头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楠巧的眼眶里已经容纳不下她心里万般的感慨。
“我不告诉你！”
只是丢下这么一句，抱着就算真的被赶出卫庭阁冻死在街边也要捍卫尊严的意志，楠巧一把推开没有关牢的门。
门外守着的欧阳尹清着实被楠巧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都忘了要追上去讨说法。
而就算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牧琬的婚事还是如期进行。
清早卫庭阁就响起了鞭炮声。楠巧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来，向外一望，平时可以望穿秋水的窗户被红纱挡了一半。
昨天红纱挂到半途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剩下的应该是寝房的师妹做完的。
换好衣服出去，习武坪已经聚集不少弟子送亲。
为了整齐，弟子的站位要按辈分排列。除去护卫队的弟子还在外出任务，站前排的是“微”字辈的弟子，而之后一列是“楠”字辈的弟子。
只有楠巧一个女孩子伫立在“楠”字辈队伍中，很是引人注意。
牧琬穿着喜服盖着喜帕被喜婆扶着上了轿。牧岑风跟在她后面说了些什么话。牧琬听见后点了点头。
本以为牧岑风也会跟过去，可却是绥仁上了另一顶轿子。外面请的人吹起了唢呐，扛着嫁妆的队伍快比卫庭阁弟子都壮大。
虽然不知道牧琬对这门亲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过这个排场也算不小，某种程度也算是弥补。
牧岑风从轿子旁折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楠巧。
楠巧心一惊，怕他众目睽睽之下要拉自己去向还没离开的欧阳尹清道歉。不过牧岑风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后又别开脸，没有再理会楠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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