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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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懿与七皇子宗杰出发去长白山已两月有余。
江离说起这事时满脸崇拜：“每年的这几天王爷都会和七皇子去长白山猎海东青，顺便还会打一些黑熊和大虫呢，大虫皮做衣服很好看，王爷的屋里的那件就是三年前打得一只大虫做的”
上官琪记得那披风，那件刚穿上就被扯下去的披风，一件女人的披风…
他说“不是每一样东西你都能动”该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这样一个人说出“多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原来他也是不负天下负红颜。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意之，你会在姚天池的琴声里舞剑吗？
明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命运，只怪当初情难自禁…
“王妃，还跳一遍吗？”绿衣的询问让她从回忆中惊醒，偷偷拂去眼角清泪，千万不能再瞎想。
明天皇宫设宴，庆祝皇上亲征凯旋，皇子们都会送上代表尊敬和爱戴的礼物，所以才有完颜宗懿和七皇子完颜宗杰去猎海东青之事。
前两日大雪封山，明日他不一定赶得回来，而作为薛王的新婚王妃，上官琪知道不能丢他的脸。
上官琪一身轻质银色铠甲，从队伍里缓缓出来：“今天就到这，大家跳的很好，但明天在皇宫里鼓声和歌声还要再大声一点，今天先回去睡，养足精神。”
江离和绿衣搀着她坐上圆椅，等着人群纷纷散去。
120位舞者和乐师是秋兰在一上午时间内请来的，练习了近十天的战阵之行，如果完颜宗懿明天宴会之前真的赶不回来……
上官琪脱下铠甲，深吸一口气，这支武舞若不能惊四座，丢的不止是薛王的脸，更是大兆的脸。
她有些后悔了，是不是自己不该赌这一票，可是现在才后悔明显已来不及，箭在弦上，只能发…
华夏国的皇宫低调多了，除了规模大，精雕细琢方面还不如薛王府，不过鉴于北方冬天草木枯荣，也许春暖花开时会美很多，不知那时的薛王府会是什么样？
上官琪坐在家眷席上听王妃小姐们闲谈，讲的都是华夏语，隔壁几桌有的还在品头论足薛王的新王妃，她不应该懂华夏语的，索性把玩着眼前的酒碗，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舞台上演的正欢的演员。
表演很单调，除了骑马射箭，就是布库摔跤。
她突然有点怀念大兆皇宫的家宴，喝点小酒，行个酒令，对对子猜猜谜…遇到兴致好的时候，会有公主帝姬出来弹弹琴，舞舞剑，这些她都拿手的…
有婢女过来请她，不会说大兆语，只是朝舞台附近的桌子指，那是后宫嫔妃活动的区域，方便看戏，也方便与皇帝交流。
她知道定是皇后叫她了，由绿衣和江离搀着缓缓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华夏国的皇上——和完颜宗懿有七八分相像，却和蔼慈祥很多。
按照华夏国礼仪，盈盈下拜：“儿媳上官琪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上次你和阿邻进宫，我没得见，听你皇额涅说是个有福相的”
上官琪缓缓起身，由绿衣扶着立于殿前，听着皇上训些不痛不痒的话，便有皇子世子分别献礼。
皇后招手让她上前，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朱红色木质盒子，每条楞都镶着金的龙纹图样。
笑着对她道：“看样子阿邻今晚定是赶不回来，但贺礼你是要奉上的，你刚嫁过来不知你皇阿民喜好，额涅就帮你们选了一个，这尊海东青是去年阿邻回会宁时送给我的，一会儿和你哥哥们一起送上去。”
上官琪打开盒子，一只展翅待飞的纯金海东青，细到眼睛羽毛都栩栩如生，艺术手工和价值量都堪比燕王每年献给皇上的贺礼。
这尊海东青定不会丢了薛王的脸。可是那曲练了将近半月的秦王破阵乐？而下一次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皇后见她面露难色，轻拍她的手道：“咱们华夏没大兆那么多的规矩，女儿家连兵都带得，你额涅就打过仗，而且这些都是阿邻的自家弟兄，没什么好担心的。”
上官琪缓缓拜下，“谢谢皇额涅对六爷偏爱，这纯金海东青是六爷送给额涅尽孝的，儿媳不敢拿六爷尽孝的东西来尽忠，就是六爷在也不会答应的。”
“阿邻手上的好东西多的是，再让他送我们几件就是了”
“额涅，虽然儿媳不知这神物的寓意，但是六爷送给额涅，定有六爷的心意。六爷不辞天寒地冻去猎海东青，琪儿猜府里定是没有他上得心的贺礼，所以也没敢妄自准备。
不过皇上御驾亲征，定希望每次凯旋，所以琪儿斗胆安排了一支大兆家喻户晓的武舞，不知道可不可以作为贺礼相送。”
“那……”王妃抽出手来巧笑嫣兮。
“也行，我年轻的时候就听说大兆的舞好看，我这半辈子就带兵打仗了，那些歌呀舞呀是一点不会，这回好，阿邻娶了个会跳舞的媳妇，那我这老太婆以后就能饱眼福了。”
上官琪按照华夏礼仪三叩九拜。
即使在汴梁已无数次的参加这种场合，此时此刻还是害怕的有些发抖。
鼓声一起，歌声和律：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上官琪在前领舞，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舞凡三变，每变四阵，与歌节相应。
三变后四周异常安静，冬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舞成名，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争宠，吃醋，锋芒毕露，父王说过最大的暴露就是最好的掩饰。
今天，挺好……
在惊叹和掌声中，120多人纷纷退下。
这曲舞她练了七年，为了使舞姿厚重又不失轻盈，她从九岁就被逼习武，最近几年，才渐入佳境。
不过秋兰弄来的这铠甲有点重，一曲下来，她都觉得两条腿已支撑不住这一身玄色的钢盔了。
绿衣和江离在回廊里侯着她，笑靥如花。
整个御花园还未从“秦王破阵乐”的震惊中完全平复下来，突然又陷入另一种躁动。
“皇阿民，儿子回来了，是不是还来得及庆祝阿民凯旋”
浑厚又略带顽劣的笑声从另一条回廊传来，讲的华夏语，上官琪一时不知道是否该回头。
等在回廊里的江离大喜：“王妃，七王爷和咱家王爷回来了”
上官琪回身远眺，距离太远了，看不清那人的眉目表情，只见他侧身而立，朝着他的方向。
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刚才的舞？
换衣服再出来，已不见那人踪影，只剩下七皇子在皇上面前比比划划。
老王妃见她美目流转，四下寻人，笑着道：“阿邻被太子叫走了，爷们有爷们的事，咱们做女人的不能要求男人时时刻刻的在身边”
“额涅说的是，琪儿…琪儿…”她低着头红着脸，这羞涩温柔什么的最不好装了……
晚宴结束完颜宗懿也没回来，上官琪便与几个妯娌一起出宫。
走到宫门，一到藏蓝色的背影凭风雪而立，浑身紧绷着，像是一触即发的箭，单薄中透出一股刚毅来。
让她想起初到会宁的那个雪夜，可能是刚才累到了，膝盖稍微有点疼。
雪夜的街道没有人，静悄悄的，掀起窗帘路边偶有乞丐蜷缩，在这漫天风雪里如何酣畅美梦？
“放下，冷！”冰冷的声音隔着暖炉传过来，丝毫没粘到一点热气。
上官琪见他脱了衣服，只着一件中衫窝在软榻上，便轻轻放下窗帘。
靠着车窗，随车子轻轻摇晃，脑袋开始犯晕，还有点疼……
父王口中的良人就坐在身旁，她却感觉那么遥不可及，想起自己的初衷，又怎可贪心奢望他是良人呢？
回到知之阁就打发绿衣和江离去睡了，肩膀有点疼，铠甲太重，压的肩膀片片淤青，枉她习了8年舞，一曲破阵乐下来，仿佛要支离破碎。
“吱”，有人推门而进。
她急忙穿好衣服，扣好最后一颗纽扣，恰好完颜宗懿绕过屏风而入。
除了他，谁还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薛王妃的院子且一路畅通无阻？
“王爷”只是轻微的打了声招呼，她仍旧拆卸着满头的钗饰。
“嗯，绿衣和江离怎没来伺候？”
他也不动，抱着手臂，靠着屏风，眼睛停在铜镜上，不似大婚之夜的剑拔弩张，不似醉酒之夜的温柔迷离，更不是马车上的冷远疏离，他就轻轻的倚在那，像多年的老友在询问：吃了吗？睡了吗？
上官琪着实不安起来，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
他依旧依着屏风不动，目光在她脸上游走。
时不时把茶捧到鼻尖轻嗅，也不喝，很久才开口道：“今天，辛苦了……这是什么茶？”，说完还在重复闻茶的动作。
上官琪心中一暖，笑意自然浮上：“薛王妃该做的，这是西湖龙井，绿衣放了茉莉进去，爷要是喜欢，明日就让江离拿给秋兰一些”
“爷喝不惯这个”说着走到桌前，屏风轻晃。
他背对着她，张开双臂，不紧不慢道“叫江离来，给爷更衣”
知之阁他一共来过两次——第一次洞房，第二次醉酒。
那次撕心裂肺的痛在她记忆里还没有完全散开，声音便被她压得颤抖：“王爷…今天…”
完颜宗懿倏的回头，手臂保持原来的姿势大张着，微眯着眼与绍敏对视，一脸慵懒的笑意：“王妃，难道不该是小别胜新婚吗？”
上官琪轻叹气，缓缓走到他身边，纵使不爱不是也应该做个好妻子吗？
其实完颜宗懿挺高的，她从小习武，个子本来就要比一般的女孩高一些，但还是要踮起脚，扬很高的头才能够到他的束发。
吩咐江离去泼墨轩拿来他要换洗的衣物，规规整整的铺在炕沿边的矮凳上，然后继续弄她满头的簪子配饰。
看着镜中的人，还是4个月前的自己吗？身份转变，角色转变，心会不会慢慢的也会变？
情绪突然哀伤起来，那么和他的关系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