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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诺千金 ...

  •   苏苏懒得跟他磨叽,甩手就走。
      岐幽一把拉住她,力气大得惊人。
      苏苏怒了,“你放手!”
      岐幽不语,只箍住苏苏手臂,丝毫不松劲儿。
      苏苏死命摇着自己手臂,终于痛得放弃,“你到底想干什么!?”
      岐幽倨傲地俯视苏苏,“我想喝酒。”
      苏苏恨不得去踢他受伤的脚,“你要喝自己喝去,我没空!”
      岐幽看着苏苏怒气冲天的样子,白皙的脸蛋已经涨得生出一丝粉色,不由眸色一深,慢慢答道:“苏苏,你要走的话,可以踢我这只脚。”说完,视线下滑,移到了刚刚被撞伤的左腿上。
      苏苏看也不看那里,哼了一声,“不。”
      岐幽眉头一挑,唇角微微一掀,算是笑了一下,“苏苏,你可以踢我脱身的,但是,你没有。”
      苏苏又哼哼了一声,不理睬他。
      岐幽自顾自说了下去,“苏苏,你太善良,所以我说萧怀贞并不适合你。”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苏苏翻了一记白眼,原本并不打算理他,但陡然听到岐幽这样子说萧怀贞,又忍不住要辩解一番,下一秒,自觉眼下似乎无甚必要,这才彻底沉默了。
      岐幽道:“去喝酒吧,我心情不好。”
      苏苏乜斜着岐幽,回答道:“歧大少爷,你要喝酒,自不乏美人做陪,何苦来寒谗我?抱歉,我还想留着几分清白,实在跟你耗不起!”
      岐幽淡淡回了一句,“苏苏,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你胡说什么!?”苏苏不屑。
      岐幽道:“你不记得了?”
      苏苏白他一眼,“记得什么?不记得跟你认识过?拜托,歧大少爷你是贵人多忘事,而我这种草根对你们这类精英分子怎么可能不过目不忘!?而你要泡女人,自不乏一大卡车的等着你临幸,何必使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桥段来寒谗我!?”
      岐幽默了默,道:“苏苏,你确实一点没变。”
      苏苏目前对男色就像对待井绳一般,听了岐幽这样讲,脸色越发不善,抬着下巴问:“少套近乎!装模作样的,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
      岐幽挑眉,“上车就告诉你。”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苏苏立即回答,扭头就走,当然毫无好奇的样子。
      岐幽眼睛就冷凝了起来,“苏苏,你想怎样!?”
      “不怎样!?”苏苏道,“总之我不会和你去喝酒,我不相信你!”
      岐幽冷笑,“苏苏,你以为我对你别有所图?”
      苏苏耸耸肩,“没有就最好,求之不得。”
      “你!”岐幽难得动了一丝怒气,这妮子简直软硬不吃。
      苏苏咬着下唇,对着岐幽歪着头,挤出一点假笑来故意敷衍他。
      见了苏苏明显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岐幽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苏苏听见他淡淡地说:“陈先生吗?你好。我是岐幽。你的员工苏苏今天借我一用。对,下午她不来上班。”说完,看了苏苏一眼,骨节分明的指头一按,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这下轮到苏苏口齿不清,“你、你刚才跟谁通电话?”
      “陈秋。”岐幽答得波澜不惊。
      “你、你、你!”苏苏气得直得瑟。
      岐幽把电话递给苏苏,“你可以自己再打给他请假一次。”
      苏苏彻底飚了,声线爆发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脑袋秀逗了啊!?谁要你打电话替我给院长请假!?”苏苏真想冲上去撕了这只男人的嘴。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岐幽明显变得强硬起来,“如果你是不想自己走,岐某不介意扛你过马路。”
      苏苏气极了,脚伸出去,却又收回来。
      岐幽扫了苏苏克制的模样,依然冷着声调,“苏苏,由不得你。”
      苏苏恨得牙痒痒。
      岐幽继续讲:“地点你选。”
      “什么?”苏苏磨着牙问。
      岐幽低眉,盯住苏苏,郑重道:“地点你选,以免你说我图谋不轨。”
      哼!苏苏明显不感激。
      岐幽淡淡道:“苏苏,别不知好歹,你该谢我。”
      “凭什么!?”苏苏猛翻白眼之余,眼睛还努力流露不屑。
      岐幽道:“我一早提醒过你,你和萧怀贞并不合适。”
      苏苏愣了一下,记起最初和岐幽的那些不愉快,此时看来似乎别有深意,于是狐疑道:“你说不合适,是觉得他居心叵测?”
      岐幽点头,“也算一部分原因。”
      “那还有一部分呢?”苏苏继续追问。
      岐幽开始自顾自往车子走,答道:“喝了酒再告诉你。”
      苏苏怒。
      医院的夜不似想象中清冷,就算是在随时充斥着死亡阴影的科室,门外还是时不时传来低低的谈笑声,按理说,这里的病患能够生存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但奇怪的却是,他们总能够微笑着交谈,微笑着继续生活,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而萧怀贞孤身一人坐在夜色里,并没有人来同他讲话。
      门被一把推开,然后岐幽毫不客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不开灯?”
      莹白的灯光几乎是同时亮起,萧怀贞不由眯了下眼。
      岐幽进来才发现萧怀贞一人独坐在沙发上,消瘦的身子完全陷于其中,面色惨淡,看向岐幽的眼神也有些涣散,而手边放着一只咖啡杯,早已冷透。岐幽淡淡问道:“丹尼尔呢?”
      萧怀贞这才回了一句,“让他回去了。”
      岐幽环顾四周,屋里冷冷清清,毫无探视的痕迹,沙发旁矮几上放了几道精美的饭菜,却显然没有动过,于是他不由皱了点眉,“你一个人?”
      萧怀贞抬眉看他,并不答话。
      岐幽走近他一些,又问:“所有探视你都回绝了?”
      萧怀贞把头偏向窗外,去看脚下零星灯花,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岐幽脸色就更臭了,“饭也没吃?”
      萧怀贞这下连一点动静也懒得摆给他看。
      “这是晚饭?还是午饭?”岐幽又上前一步,盯着矮几上显得有些堆叠的菜色。
      “这重要吗?”萧怀贞这样回答。
      岐幽终于抬高了嗓门,“你打算饿死自己吗!?”
      萧怀贞见了岐幽此刻暴怒的样子,终是浅浅一笑,“不。只是没胃口。”
      岐幽不屑,“也不照照镜子,哪有人笑得比你丑?”
      萧怀贞挑了唇角,不做声。
      “你在等苏苏?”岐幽上前,自顾自在他对面床上坐下,与他对视。
      萧怀贞侧了点头,听到苏苏两个字,眼神明显亮了起来,“她好吗?”
      岐幽双臂环胸,打了个酒嗝,然后眉梢一挑,眼角自然流露出几分冷峭,“那妮子,酒品简直不堪入目。”
      “她喝了酒!?”萧怀贞的脸一下子变得血色尽失。
      岐幽道:“嗯,我拖她去的,你一折腾,她总要发泄点什么。”
      萧怀贞原本已经作势欲起,听到岐幽这样讲,身子一软,重新跌回沙发里,神色越发劳倦,“后来呢?”
      “骂骂咧咧了半天,喝高了就开始骂,骂到舌头打结,就去吐,吐了又歇一会儿,酒醒了一点,再继续喝,喝高了又开始骂,舌头打结再吐,再歇,再喝,那妮子狡猾得像只狐狸。”岐幽斜靠着床头,瞧着萧怀贞变幻莫测的脸。
      萧怀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岐幽,安静听他讲完,“苏苏有没有事?”
      “你放心,那妮子喝到自己觉得不妥,就立刻停下来,酒醒了再继续,不妥,又停下来,总之没怎么失态过,所以,我才说她狡猾得像只狐狸。”岐幽冷冷一笑。
      萧怀贞仍是有些紧张,“她现在哪里?”
      “苏大小姐最后指明要去朋友家留宿,叫做刘若水的,她说她老娘恨透了人喝酒,而她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回自己家,一定会被老娘拾掇,要我送她去朋友家避难。所以我说,那妮子狡猾得像只狐狸。”
      这是岐幽第三次重复同样的话,萧怀贞眉头蹙起,沉默了。
      岐幽终是起身,望了下矮几上早已冷透的饭菜,“你吃点东西,早些休息,照顾好自己。苏苏只是一时想不开,隔不了多久,她就会来。”
      萧怀贞咬着下唇,仍是沉默。
      “怀贞,你是不是没告诉她全部?”岐幽离去前俯视着萧怀贞问,“否则,以苏苏的脾气不会不谅解。”
      萧怀贞低着头,白色的唇边开始渗出一点血丝,依然一声不吭。
      岐幽叹气,“我没替你讲,你说要亲自说,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诉苏苏。”
      萧怀贞终于笑了一记,“她会信吗?”
      岐幽驻足,“怀贞,苏苏很善良,也不笨,你讲的是真话,她怎么会不信?”
      萧怀贞无言注视着手中早已干涸的血渍,不置可否,不久前苏苏的神情和言辞还都历历在目。
      岐幽道:“你比我了解苏苏,她会怎样,身为局外人的我都看得出,你会没有把握?能够对她直接地讲出最坏的情形,而不多加解释,你若是对自己和对她没有信心,又怎么会选择如此?”
      萧怀贞抬手,遮住额角灯光,只露出白色的唇和下巴,苦笑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几乎低不可闻地说了几个字,“我……也怕……”
      苏苏,其实不只是你会害怕,我……也会。
      会选择这样讲,是希望让你知道所有最坏的事,永不相欺,最重要的,是永不相欺最坏的可能。
      但这样做了的后果,我希望是好的,却……并没有一点信心。
      一诺千金,对你,我不想不守信,所以,选了最笨的办法。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把握……
      我……也怕……怕你不会回来……
      岐幽见萧怀贞半晌不语,不由摇头叹气,离去前再一次叮嘱,“怀贞,照顾好自己,苏苏一定会再来。”
      萧怀贞无声笑笑,身姿未动分毫。
      岐幽掩门而去。
      一人独坐时,四周仍是无边黑暗,几乎使人窒息的沉闷压抑,一夜无眠。
      第二天,苏苏宿醉醒来,只觉得一身酸软无力,头有些沉,倒不算痛,哼了一声。
      若水一只凉水帕子便凌空飞到苏苏脸上,接着那妮子恶狠狠地道:“苏苏,好你个死丫头,快起来!你丫长胆子了啊!?还敢买醉不归!?这个时候谁来照顾萧大爷!?”
      苏苏陡然一惊,拿下原本沾在脸上的帕子,有一瞬的惊惶,顿了顿,那惊惶并未褪去少许,想到最坏的可能,苏苏发现,她其实对萧怀贞一点也恨不起来。想到这里,苏苏拿着帕子,无意识地绞紧。
      “还不快滚过去照料你家萧大爷!?”若水见苏苏发呆,再补上一脚。
      苏苏尚有些怔忪,忘了躲开。
      若水得手后仍旧不依不饶,“苏苏,我说你啊,就是有天大的事想不开,也得等到萧大爷好一些再说吧?人家生病才两天,你就大醉不归,被萧大爷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苏苏,最伤人也不过如此啊!?”
      苏苏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委屈,虽然也是扰人心神,使人悲摧,但在生死面前一比较,真的小到不值一提,遑论萧怀贞到底如何打算,但人命当前,自己不能小气,买醉一夜,玩也玩够了,撒泼也撒过了,苏苏不由叹气。
      若水见苏苏起身之后,又开始洗漱又开始收拾东西,还问自己借衣服换洗,若水十分满意,“苏苏,你早该这样了。”
      “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我也挺委屈的。”临到出门,洗去酒气换来一身清爽的苏苏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死妮子,快滚!”若水没细听,只催促在她看来极不尽职的苏苏出门,拉下苏苏攀着门沿的手,把那妮子推了出去。
      苏苏下楼,在小区外搭了车赶到医院,晨间空气很好,路上人也不多,因为还没到堵车高峰,很快就到了医院外。想到萧怀贞,苏苏在楼下给他买了粥,进到电梯间时发现等电梯的人一个也没有,看来今天算是到得很早了,这样想着,电梯停到了一层,苏苏赶紧进去,直达十四楼,出了电梯,便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没有敲门,苏苏相当理直气壮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又惊又怒。
      那厮人形单薄,在浅淡的晨光里,正赤足立在床边不说,还正在拔掉左手背的钢针——这么讨打的动作,那厮却做得极为专注,只勾着头低着眉,完全没意识到苏苏的闯入,拔了针头的雪白皮肤上已经渗出一颗殷红的血珠,小小的,却仍然怵目惊心。那厮应该看到了,却拿另一只手一抹,像是擦掉手背沾染的水珠一般轻描淡写。
      “混蛋!你在做什么!?”苏苏气极了,得瑟着口不择言。
      萧怀贞一怔,像是完全没料到苏苏会这么早出现,右手仍拿着刚刚拔掉的钢针,一时间忘了动作。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眸子愈发突兀,却直勾勾地盯着苏苏,除了诧异,尚有暗潮起伏。
      苏苏几步上前,恶狠狠地凶他:“你这是做什么!?”
      萧怀贞有些迟钝地顺着苏苏视线看着自己双手,见到手背淌下的一道细长血线,右手一抖,针尖又刺到左侧手腕,那厮吃痛,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痴痴看着自己的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苏苏心痛,拉过他双手,转身去拿小桌上的棉签,抽取几根,用力压在他左手背,萧怀贞看着苏苏覆上来的温暖的手,指尖终于可以感觉到一丝鲜活的温暖,却并不足以溶解整个内心的冰天雪地。他身子轻轻一颤,声线像浮冰一般有些裂开,迟疑着唤她,“苏苏?”
      “快坐下!”苏苏口气不善,也急促,“你想做什么!?没人照看你吗!?丹尼尔呢?有事你不会叫别人?床头也有按铃。为什么要拔针!?你准备做什么!?”
      苏苏语速很快,却意思凌乱,应该是见到萧怀贞如此情景,心绪不宁。苏苏每说一句,萧怀贞的脸色都变幻一次,待到苏苏唠叨结束,萧怀贞的脸越发惨白。
      “快坐下!”苏苏去拉他。
      萧怀贞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地被苏苏拉到床边,身子一跌,便落向床沿。
      苏苏赶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舒缓了口气问:“你拔针做什么!?”
      萧怀贞低眉看着苏苏拿手拢住他双脚,因为踩在地板上很久双足早已变得冰凉,而眼下注视着苏苏如此小心翼翼的动作,虽看不到她低头的表情,萧怀贞仍有一瞬的沉默,终是开口轻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走……”
      声线很低,且十分破碎,并不容易听清,苏苏专注地拢着那厮该死的凉透的脚,塞进被褥里,捂得严严实实,才又答道:“你刚才说什么?”
      萧怀贞摇头,乌黑的眼深深凝视着苏苏,然后血色尽失的唇角努力弯成一抹弧度,努力想要微笑。
      苏苏见了,轻轻按住他慢慢眯起的眼睛,语气带了一点严肃,“不要笑。”顿了顿,苏苏又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难看死了!”
      萧怀贞不语,低下头。苏苏感觉到他微凉的睫毛安静地扫过掌心,这分明柔软的触感竟然也能让苏苏生出强烈的心痛。苏苏深呼吸,叹气,再一次温言问:“为什么要拔针?”
      “出去找人。”萧怀贞这一次回答了,声线尚不完整,但好歹在答苏苏的话。
      “找谁?”苏苏板起脸问。
      “找你。”萧怀贞向着苏苏,柔声这样讲。
      苏苏闻言,放开手,那厮的眼睛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苏苏的脸,目光谈不上热烈,却依然执着。苏苏心里一紧,佯装镇定道:“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没说够!?”
      “嗯。”萧怀贞竟然点头。
      苏苏冷了点脸色,“你还要再说什么?昨天说得还不够!?”
      萧怀贞抿着唇,努力地绽开一抹笑,“苏苏,你还会信我说的吗?”
      苏苏也咬住唇,紧紧盯住他,“你要我怎么信?”
      萧怀贞垂下双睫,掩去眼底痛色,默不作声。
      苏苏道:“别跟我纠结这些,让丹尼尔带你走,治好你的病再说,萧怀贞,我不喜欢不健康的男人。”
      “好。”他低头,答得闷闷的。
      “你还想我信你,就让自己先好起来,否则,你没有资格。”苏苏狠了心道,“而且,我不会等你,你最好尽快好起来。”
      “好。”那厮仍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道声线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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