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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有生瞬间 ...

  •   那是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恶俗相亲宴,狗血情节,狗血台词,肉麻雀遇见金凤凰,奇异的是肉麻雀居然不屑,反倒是金凤凰一路跌跌撞撞地追。这世界真是难以理喻。
      苏苏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时萧怀贞高深莫测的笑容,用洞察一切的了然和通透,轻声地说:“苏苏,并不是因为没时间也没有银子才没能做成啊。”自己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答话,萧怀贞就继续和气地问:“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苏苏记得那时自己默了默,右手摆弄着银质的小匙,满不在乎地问他:“那就请教了,你说是为什么?”
      萧怀贞道:“谈不上请教,我只是觉得,如果能事先明白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又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会做成对的事。”
      听完这话,苏苏手中小匙靠在杯子壁上发现一声清脆的微响。
      想到这里苏苏忍不住再次看着萧怀贞,此刻的他望着苏苏微微带笑,那笑容宛若历经风雨横亘天际的七色彩虹。苏苏于是点了点头,低眉时也笑了。
      吃完饭,萧怀贞十分听话地由苏苏付账,然后他牵着苏苏的手往车子走。
      应该是吃饭时外面下了一场大雨,此刻刚停,空气中浮动着清爽的水气,而夜空如洗,月亮方才攀上云头,露出一张被大雨洗得格外皎洁的脸来,好奇地打量人世间。
      苏苏仰视着萧怀贞,问:“接下来做什么?”
      身披清嘉月光,萧怀贞垂下一点双睫,于是眼底波光影影绰绰,他答:“去看烟火。”
      “今天会放烟火吗?”苏苏好奇,“又不是过除夕。”
      萧怀贞点头,十分肯定,“会。有关方面觉得今晚适合放一场烟火,毕竟是国人传统的七夕,应当郑重,这样也能教育年轻人记住自己国家的节日。”
      对于萧怀贞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苏苏甚为不屑,C市从来就没有七夕放烟火一说。苏苏瘪了瘪嘴,也不跟他争辩,心道多半是萧怀贞自己出钱买烟火来放,总归也是人家一番心意,苏苏只要做出欢喜的样子就好,况且这事也不难,苏苏本来就很喜欢烟火。于是苏苏又问:“在哪里放?”
      萧怀贞道:“东西南北加中央区广场都会放烟火,我们去中央区。”
      呃,苏苏诧异,这么像模像样,难道真如萧怀贞所说?
      两人驱车到了中央区广场,这里已经集聚了不少人,老老少少,人头攒动,十分喧嚣,处处闪烁着荧光棒的光芒,真是一幅过节的喜庆模样。苏苏诧异极了,侧头去看萧怀贞,他正从车里出来,隔着偌大一只宾利,对着苏苏柔柔一笑。那一刹那,当真是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时,满世界都只得那一个人的影子,一世无双。
      以夜色为背景,五彩的荧光晕成光圈,在萧怀贞身后模糊成斑斓的一片,而他那样静好地立着,笑对着苏苏,这次第让苏苏想起EASON的一句歌词,“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此刻明明很幸福,苏苏却有流泪的冲动。
      萧怀贞发现苏苏异常,长脚一伸,几步上前,看着苏苏目光有些紧张,“苏苏,你怎么了?”
      苏苏笑着拿手背擦了下眼角,再抬头时笑得璀璨,“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萧怀贞你要是秃顶圆肚,又隔着一只奥拓与我对望的话,这场景就变得有点恶搞了。呃,去看烟火吧。我很喜欢烟火呢!”
      萧怀贞显然不相信苏苏说辞,牵着苏苏的手力道就不由有些重,略低了头一直看着苏苏,追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苏苏安抚地回握住萧怀贞,两只手十个指头紧紧相扣,苏苏抬起手腕,把那交缠的十指给萧怀贞看,“我只是狠狠被你感动了一把。”
      萧怀贞这才放下心来,眼角轻颤,带出些笑容,对苏苏道:“我知道你喜欢烟火。”
      苏苏也笑笑,两人挤在人群里和那无数的人们一样,仰视夜空,等待着一场绚烂的烟火盛放。
      第一记烟火冲上天空,带着嚣张的啸声,迸裂成一颗红心的形状。艳丽的红色勾勒出心形的边界,其内无数五彩的光芒闪烁,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紧接着类似的烟火一个一个簇拥在天空,远远望去满眼都是闪烁的红心,整个天际仿佛都镌刻满了爱的誓言。苏苏看过不少烟火,但从来没见过如此“色情”的,似乎只为男女之爱而盛放,那么旖旎,那么潋滟,却又燃得那么理直气壮。
      广场上的人群迅速兴奋起来,欢呼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苏苏却在烟火的间隙里偷偷去看萧怀贞,那厮正微仰着头,望着天际,于是下巴到颈项的线条流畅无比,又,呃,性感无比。然后,苏苏发现那厮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正不解,却见萧怀贞微微低哑着嗓音问苏苏:“不看烟火,看我做什么?难道烟火不好看?”
      说这话时,那厮明亮的双眼仍望着天空,那些五彩烟霞映入他眼帘,极尽璀璨。苏苏笑了,趁大家都专注看着烟火,凑上去偷亲了下他脸颊,“烟火好看极了。”顿了下,苏苏在他耳边说:“但是,又怎么比得上你?”
      闻言,那厮低下头来,眼里霞光瞬间淡去,只余一片浓重的墨色,那么单调的颜色却愈发惊心动魄,他看着苏苏,勾下身子,在人群之中,那樱桃一般的红唇就轻轻覆了下来。鼻息间俱是清甜的香气,苏苏伸手攀住他颈背,也恍若隔世。
      一场C市从未有过的绚丽烟火,惊艳了此后多少年,也造就了多少人携手相伴的一生,对苏苏而言,却只是关于一个人一段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记忆。
      烟花落尽,但意犹未尽。
      苏苏红着脸凝望着低下身子的萧怀贞,那张脸可以让太多人流连忘返,却偏偏选择了其貌不扬的她。
      “在想什么?”萧怀贞抵着苏苏额头,笑问。
      苏苏摇头,“没什么,就是感慨了一把。”
      “又在感慨什么?”萧怀贞捧住她乱动的脸,好笑地继续追问。
      苏苏答:“你参加过金婚的宴席吗?”
      萧怀贞想了想,点头。
      “感动吗?”苏苏问。
      萧怀贞道:“持子偕老是很奢侈的事,但只要长命百岁,我们也会办到。”
      苏苏笑了笑,“会不会太难了?五十年也,那要等到我们耄耋之年了。”
      萧怀贞一手环住苏苏腰际,红唇一勾,笑道:“非得要五十年吗,苏苏?如果我们活不了那么久,之前共度的岁月就不足以使你流连吗?”
      苏苏摇头,环住萧怀贞温软的腰身,“不。只要是好好过,不管时间长短,每一刻,我都知足。”
      “那么,这样就很好了。”萧怀贞抵着额头,温柔地吻了苏苏。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活着的时候做过些什么,而携手相伴的意义,苏苏之前以为,就算是貌合神离,但只要不离不弃,就算再淡漠,到头来也是一种难得的温暖,但现在苏苏以为,携手相伴的意义也不仅仅在于时间的长短,生若求不得,那便放手就是,而死如爱别离,如果无奈地一人先行的话,那至少两人一起曾做过些什么,每一段记忆永不会黯淡。
      这一世,能够白头到老是一种难得的奢望,总有无数人无数事甚至天命,来阻挠。
      然而,能够真正做到每一次只真心爱一个人坦诚对一个人的,就已经很难得。
      对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珍惜?
      苏苏看着萧怀贞,微微笑了。
      那厮问:“怎么又笑了?开心什么?”
      苏苏回答:“开心遇见了你,真好。”
      听到苏苏这样讲,那厮也眯着漂亮的眼睛,愉快地笑了。
      七夕约会结束后,精神焕发的苏苏带着十二分的干劲在周六抖擞学日文。学校在接近三环的地方,有些偏僻,但很正规,苏苏学得也十分卖力。整个白天都在学校里和蝌蚪文斗争了,回家时苏苏觉得收获颇丰,但也难免疲乏。
      路远,苏苏只好搭乘公交,周末的傍晚,三环坐车的人很少,苏苏选了靠窗的座位,一路吹着略微潮热的风,看着西边金乌,人生其实也可以如此自在,苏苏之前几乎忘记了,幸好,有了现在。
      正这样想,包里有一阵得瑟,欢快的铃声响起,苏苏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有些迟疑地,苏苏接起来,刚刚说了句“你好”,另一头就迫不及待地问:“是苏小姐吗?”
      “我是。”在那人紧绷且熟悉的声线里,苏苏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我是sk international med的科雯,萧先生的秘书,苏小姐,您现在方便说话吗?”科雯的声调难掩焦急。
      苏苏赶紧问:“是不是萧怀贞不好了?”
      科雯压低了一点嗓音回答:“苏小姐,我们公司和H大医院达成协议,联合建立一所会员制疗养院,现在正举办酒会,但先生明显不舒服,已经在一边歇下了,随行的医师说是发热,用了药温度虽然退下来了,但整个人还是久不见好,于是建议先生去医院,但先生不肯去。”
      苏苏着急了,“为什么不肯去?”
      “先生没说,但公司这边已经没有别的安排了。”科雯试着提醒苏苏。
      苏苏呃了一声,想起萧怀贞说过今晚要约会,难道是为了赴约,那厮才拒不就医!?想到这里苏苏就不免皱眉,顿了下,苏苏对科雯道:“那我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别!”科雯一着急,语气也不复温雅,“苏小姐,您还记得上次来公司的时候碰上的那个梁思思小姐吧?”
      “嗯。”苏苏点头,那么大一只光鲜亮丽又骄阳跋扈的孔雀咄咄逼人的样子,苏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
      科雯道:“我跟了先生八年,从未见他因为私人原因终止合约,虽然先生给了梁氏足够的理由,但我知道这事和梁思思小姐脱不了干系,就连算得上是公司元老的我也被先生提醒过不能再有下次。苏小姐,这样跟您讲的意思是,并不是抱怨,而是先生他虽然从来不发脾气,但只要涉及您的事情,这底线就很低了。他不舒服,自然不想叫您担心,所以才不知会您。若是您这时候打电话来劝,让他知道是我说的……也很难办。”
      这一席话需要苏苏消化的信息还真不少,苏苏跟上科雯思路,明白科雯意思,又道:“我知道怎么说,放心。”
      “谢谢您!”科雯松了口气。
      苏苏笑,“应该是我谢谢您!”
      于是收了线,苏苏坐在公交车上,立即拨通了萧怀贞的电话,这一次,虽如往常一样迅速接通了,但他并不像往常那样先说上两句,苏苏意识到这一点,有些着急,不过语气就很舒缓,她问萧怀贞,“我是苏苏,萧大爷,你在哪里?”
      那头半晌没有动静。
      苏苏不知道的,萧怀贞躺在沙发上,额头冷汗直冒,脸色并不好,看到苏苏来电,连接起电话的右手都有些颤,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稳住手指,并且稳定了声线,慢慢说道:“对不起,苏苏,公司酒会晚了,你在学校等我,我这就来接你。”说完,还真的准备起身。他这一动,眉头便轻轻一蹙——于萧怀贞是轻轻一蹙,而于随行的那些医师们却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
      苏苏只听到萧怀贞那边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料想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于是赶紧截住他道:“不用,我已经坐上公交了,今天课结束得早,我准备先去医院一趟,要不你来医院接我吧?”
      “周末还要去医院吗?”萧怀贞另一只手按住膝盖,说完这句话就微微喘息,只不过,刻意压低了声量,苏苏那头并不容易听到。
      苏苏对着电话继续说:“是啊,病患出了点状况,通知我赶过去看看,可能要耽搁点时间,约会得延后了,对不起。我这边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来。”
      “大约要多久?”一阵头晕目眩,下一刻就眼前一黑。
      话落,苏苏在电话里听到那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呼,然后一切陡然清净,苏苏吓了一跳,竖着耳朵听,忍不住道:“萧怀贞?”
      而另一头萧怀贞推开随行医师伸过来搀扶的手,一脸肃冷,慢慢直起身子,调整呼吸,再过了会儿,又从容不迫地问:“苏苏,大约要多久?”
      苏苏一颗心从嗓子眼落到食道,七上八下的,想了想,回答:“可能一个小时吧。萧怀贞,你先忙你的,不要着急,我这边真有点慢。”顿了顿,终于还是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是不是喝了酒?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路上一定仔细一些。”
      另一头传来萧怀贞淡淡的笑声,“嗯,好。”他脸色虽差,精神却又强悍了起来。
      挂了电话,苏苏其实心里还是忐忑,她知道萧怀贞有多固执有多倔犟,又有多少事不愿假手于人,越是这样了解,就越是如此不安。在医院等待的时间很煎熬,苏苏一直在一楼大厅来回踱步,并没有上到十四楼去看什么病患,本来就是为了拐带萧怀贞来医院而胡诌的,而且苏苏眼下也没有那种心情。
      “苏苏!?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苏正焦躁,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若水正穿着白袍诧异地望着她。苏苏挤出一点笑容来,“我等萧怀贞。”
      “在这里等?”若水细长的眉皱起,“不会吧!?你们约会这么诡异?”
      苏苏解释:“不是约会,他病了,我骗他来医院而已。”
      “呃……”若水郁结,斜眼盯着苏苏,“病了还不肯来医院,什么怪脾气?”
      苏苏撅嘴道:“没有,他脾气很好。”
      若水好一阵腻笑,“苏苏,你这就开始护短了?”
      见状苏苏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真的,他脾气很好。”在若水暧昧的眼神里默了默,苏苏转了话题,“你今天值班?”
      若水点头,“嗯,正要出去买点吃的,好饿。”
      苏苏看了看表,也对,快七点了,于是对若水道:“那你先去填饱肚子吧。”
      若水露出苦瓜脸来,“说真的,中午吃的米线下午四点就饿了,我能坚持到现在挺不容易的。话说苏苏,萧怀贞还有多久才来,要不我们一起去喝杯奶茶吧?嗯?”
      苏苏向来嗜甜食如命,这会儿却丝毫不为所动,“不,我要等萧怀贞。”
      若水瘪瘪嘴,“好吧,随你,女人啊,养不家的。”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苏苏低声道:“苏苏,梁慎今天也值班,不要好运到又给他撞见唷!”
      苏苏彼时并没有心力去想这个,送走了若水,苏苏在周六略显清幽的大厅里继续等待,十指捏着手机,两脚一直来回。结果一个小时不到,那方盒子便呜呜得瑟起来,屏幕上现出萧怀贞英俊得不得了的笑脸,正望着苏苏。苏苏立即接起来,“到了吗?”
      兴许是苏苏太心急,与往常有异,萧怀贞默了下,才回答:“苏苏,你在哪?”
      苏苏赶紧想起来自己之前撒的谎,立即拿捏了淡定一点的语气,道:“我在十四楼,你这么快就到了?那我赶紧下来。”
      “没事。”萧怀贞好像仍然在笑,“我在停车,你先忙,我上楼来接你。”
      “不用不用!”苏苏更着急了,“你原地呆着,啊,不,你在急诊科门口等我,我这就下来。”
      “好。”萧怀贞笑笑。
      苏苏急匆匆地从一楼大厅冲到急诊科,远远就看见昨天那只黑色宾利招摇地停在路边。日光倾城,投在黑色的漆面上熠熠生辉,那些折射而来的光芒就足以迷花人眼。过往路人时不时投去注视的视线。而萧怀贞摇下车窗,露出侧脸,神情冷漠,乌黑的眼睛居然很难得地多了一丝晦暗阴冷的情绪。苏苏见过的萧怀贞全是温和有礼的模样,现在才发现其实在没有对着苏苏的时候,那厮的神情好像一直有些肃冷。但今天,除了肃冷,还多了些病弱的寒玉一般的白,和一些晦暗不明游移不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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