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间》竹园第一卦

43、摩罗镜

　　拍了几句宿德仙女的马屁，乐的宿德仙女笑嘻嘻的领着她去白泽住处了。
　　这白泽住处的确是有些远，人类肯定是去不了的。
　　是在昆仑山的另一处山顶，这仙境美妙，人类却真的难以踏足啊。
　　宿德仙女就差在韶华身上贴个大牌子以示她是陆吾神君的人，那些妖兽不准碰。
　　原来白泽居所从十里外便是旁人免进的范围，他喜好清静。
　　韶华得了陆吾的口谕，虽是可以进去，但是宿德却不行。
　　但是这周遭如此多的妖兽植物，人类如此脆弱渺小，一不小心便就挂了，愁得宿德掉了好几根头发，最后忍不住道：“韶华君上，要不我们回去吧？让陆吾神君带您来。”
　　韶华忍了她半天口水，岂有让她带自己回去的道理，再也不理她，甩了头便往里面跑：“我走了，拜拜~”
　　当韶华给只小蛇咬了的时候，就觉得吧，凡事都得三思啊。方才那会儿怎么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绝对没有害虫来骚扰自己了呢。以前它们退避三舍明明是不敢骚扰火儿呐！
　　如今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凤凰过吗，老虎过吗？脸上再贴点金子试试），连个小蛇都敢咬自个儿了。哎！这冷冷清清的山头，连个面首都没有，死的也太憋屈了。
　　想想自打上了天界数月，连口肉都没吃上，整天被那群无知的小仙女当兔子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愤之情。
　　怎么就没呐喊一声：老娘要吃肉呢！
　　悔啊悔啊……
　　垂着两行清涕，韶华饱含着泪花儿的双眼缓缓闭上了。
　　不过突然听闻轻轻的踏步而来声，韶华心中一乐，却仍然不受控制的坠入了黑暗。

　　好在有闭有睁。
　　善哉善哉。
　　再世为人的感觉真好。
　　“怎么着，还晓得睁眼咯？”眼前衣裳灰一块黑一块的男子一手抠着鼻一手抠着脚丫子斜眉鄙视道。
　　“嘿！你就不懂了！这眼睛一挣眼睛一闭，这日子才有过头！”韶华好久没看见这么俗的人物，顿时得了劲，心中感慨这世间还没照相机这样的物什，否则火儿再也不能笑话自个了。
　　那男子脸上都乌漆抹黑的，独独能看见个眼白间黑色的珠子反射这一点光线，却一点不叫人讨厌，只见他继续抠着鼻屎：“喔？那是不是眼睛一睁不闭，日子才没过头？”
　　韶华乐了：“这话可错大了，这眼睛呐一闭不睁，日子才是过不下去呢！”
　　说完打量了番四周，竟是在个小破舟上，这破舟在湖上行的颤颤巍巍，细细的桅杆上飘着块破布正迎风招展着，舟上仅够两人的容身之处，舟身还未过水的地方竟然有许多处还透了丝光线……抬眼又忘了眼眼前扣着鼻屎正扣的天昏地暗的男子，忍不住叹道：“物似主人型，果真有理！”
　　男子斜了韶华一眼，也不扣脚丫了，拍了拍衣角，顿时起了一片灰尘，呛的韶华咳了半天：“哦？果真是物似主人型。”
　　韶华大骇，低头一看，果真比那男子好不了多少。
　　许是被那可恶小蛇咬了口摔下了泥泞小坡，衣物早已破碎不堪了，满是泥泞，与男子身上的灰黑泥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身上唯一能看的小布袋虽未破损，但显然已经黑不溜秋的了。
　　韶华一边查看小布袋的情况，一边谄媚的冲着男子笑：“哇靠，没发觉你还挺帅！来说说啥保养之道，哎呦我瞅瞅，这脸又白又嫩的，真特么的小受样。”
　　抠鼻屎的男子也不抠了，狠狠的呸了一声道：“我唾弃你。”
　　韶华不知廉耻的继续嘿嘿笑。
　　这会儿韶华正巧掏出布袋中那物什，扯开裹着它的布。
　　当初在往庆都山时遭遇骨女一难时，不是碰巧抓住了她体内碎片一只么，后来迷糊中竟被韶华带走了，火儿给韶华收拾伤口时还差点给扔了，想想毕竟妖怪身上的，兴许能当作个护身符，于是拿布包了起来，做了个小布袋塞了进去，韶华一直随身带着。
　　都忘记它很久了，今次摔的下后还滚了几滚，适才想起，有些担忧会不会碎。
　　那男子一眼瞥到那反光的碎玻璃块，唰的往前大跨一步，握紧韶华捏着玻璃的手，扯着嗓子喊：“这是什么！”
　　可怜这个小破舟实在受不住男子这般折腾，话音刚落下，便翻船了。
　　韶华一惊，忙扑腾了几下，感觉好像拉住了男子的衣衫，忙借力一扯，双腿也没闲着，蹬了好几蹬，才跃出水面，忙喘了两口气，望着不远处缓缓沉下去的小舟，不由的“啧啧”两声：“哎，都是命啊。”
　　想到这，发现手中还捏了那块碎玻璃，哭笑不得，啥时候了，竟然没扔掉？那碎玻璃上似乎还粘了什么，对着阳光仔细一瞅，哎呦，是块皮肉，莫不是方才伤到了那男子？想想借力的那几脚，颇有些恩将仇报的感觉，于是忙又在水面寻找，竟不见那男子身影！
　　韶华心口一沉，本以为这青山白日四下无人此男子必定是会水才敢泛舟于湖上不想竟不会水？不会吧……
　　这下韶华真急了，急急唤了几声：“你在哪？你在哪？”
　　也没等回音了，憋了口气就往水里钻，可人小气短，实在寻不久，自己倒有些乏力了，只觉了四下望去竟没有一个着力点，渐渐的脱力了。
　　最后句“你在哪”还没喊完，韶华也沉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那男子钻出水面，拎起韶华脖子后的肉，恶狠狠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韶华没认出来：“快快，帮我寻个人，黑漆漆的脏脏的，刚刚还在这儿的。”
　　那男子拍的扇了韶华小脑袋一下：“你才黑漆漆的脏脏的。”
　　说完，唰的自水中跃起，直直的向岸边飞去。
　　“你，你不是人！”韶华差点咬了舌头。
　　“这里除了你哪里还会有人呐！真稀奇！”那唇红齿白的小哥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把她扔在了地上，随后又捏起韶华手中的那块碎玻璃，气道：“竟然还拿这东西划伤我，死丫头。”
　　“哎哎？我是男人！”韶华没忘自个儿短发之事，还是饕餮给理的呢！
　　“呸，短发就是个男人了？带把儿才是！唬老子呢！”男子一点都不给面子。
　　韶华伤心了：“莫不是头发白剪了？”
　　那男子倒是认真的凝眉细想了番：“傻子挺多，没准骗到了好些个呢。”
　　韶华垂泪。
　　那男子戳了戳她：“这东西哪来的？”
　　韶华不愿理睬，瞪着大眼睛委屈道：“还真长的又白又嫩的。我怎么当时就没说自个儿长的又白又嫩的，你说当时我怎么就没说自个儿的！”
　　男子指着韶华大笑：“就你？就你能长成我这模样？下辈子吧！赶紧醒醒啊孩子！”
　　韶华抓了一把土往男子脸上抹。
　　二人嬉闹了一番，韶华才想起问：“这不是白泽住的地方么？”
　　男子正对着湖水洗脸，从水中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嗯哪！”
　　“咳咳，我觉得你还是长的好好看……”
　　“我唾弃你！”白泽白了韶华一眼。
　　韶华抿抿嘴：“嗯。唾弃是个好词儿！”
　　白泽觉得今天翻白眼翻的眼睛都痛了，于是使劲瞪了瞪韶华，随后就疑惑的眨了眨眼：“方才你说小受样是什么意思？”
　　韶华“哈哈哈哈”一顿假笑，指着玻璃块忙道：“你不是问这个的么？”然后以极快的语速讲完了这其中原委，只是稍稍做了艺术处理，只道是路上遇见的小妖怪，并未提及凶兽与人皇帝尧。
　　白泽听罢连连感叹韶华的运气好，对她说道：“此乃魔物呐！”
　　原来这竟然是魔族圣物摩罗镜的碎片！摩罗镜乃上古邪镜，能够凭镜主之意吸纳镜中所示物什的精气灵力，史前神魔大战时期魔神所有，后被天神所破，碎而战终。
　　这摩罗镜碎后碎片落于尘世间，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远的历史，竟然又重现了，虽然只有这么一小片，但着实有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白泽细细想了想，又把碎片还给了韶华：“既然当作护身符用，也许是有些用处的，也没听过这镜子碎后还能重合。”说完咧了咧嘴，一脸嫌弃的像丢垃圾似的把碎片扔给了韶华。
　　韶华心中暗想：这还嫌弃呢，果真与后人不同，要是我那时代的人，早就捧起来摆各种姿势拍上几张照片，回头挑张最妩媚的传到微博facebooktwitter等等等等最后配个文字：与上古魔镜合影，姿势没摆好有些不太好看大家轻拍……
　　韶华也学着白泽捏了捏那玻璃碎片，还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好像真的能闻出一些阴谋的味道哎？（这回不是凤凰也不是老虎了，是小狗咯，再加把油）
　　二人这么闹腾完，竟高月当空了，韶华靠着身后的弱柳，望着湖面的碧波，颇有些心志高昂：“这风景真是好看。”
　　白泽侧躺在岸边，也不管那时常轻抚过他身体的柳枝，声音细细的传来：“风景好算得了什么。怎么也得要看风景的人心情好。”
　　韶华咧咧嘴角：“有些时候，心情不好，看见好的风景，也会好的。这风景有时候也如人一般，是活的。”
　　白泽哼了哼，没说话。
　　韶华眉眼笑开了，闭不住嘴巴，兴致上头了，便哼出了段诗：“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哼着哼着，竟然睡着了。
　　白泽倒是起了身，念叨了几番：“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随后又忘了眼眼前澄澈的湖水，被清风徐徐的拂过，起了微澜，在皎洁的月光下，莹碧如玉闪闪发光，果真像是琼田万里，不由得弯了嘴角，叹道：“风景亦是有情人呐……”
　　指尖虚幻，竟幻化出清酒一壶，执起酒杯倒满，对着月对着湖敬了敬：“陪着我度过这么久的岁月，也孤独了你们了。”随后缓缓将杯中之物倾倒于面前土壤，自己又斟满一杯抬手便饮尽。
　　那土壤很快的吸收了酒水，像是真的有人在享用一般。
　　月色也朦胧了，湖也朦胧了。
　　白泽觉得，这么多年，他也头一番醉酒了。
　　果然这酒中之物，还得有人对饮才方解愁呐。
　　拎起边上睡的迷糊的女孩，飞身往山顶深处的小屋掠去。

　　那清冷的湖面雾气缭绕，似乎是个人影，正贪恋那杯中浊物，饮下最后一杯，月色清明了一些，那雾气也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