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毛》妄起无明

58、第五十八章

　　──关键的电话总是会被人偷听到。

　　在路上的饭店停下吃完晚饭，柯晓曦早早地带着方嫣烟回到了家。

　　白天玩儿得太累，方嫣烟洗个澡就回房休息了。柯晓曦想难得多休息几天，不如干脆做点儿自己一直想做、却总是没时间做的很充分的事──打扫房间。

　　柯晓曦家的隔音效果不错，小孩儿睡觉都比较实，一般的声音听不见。柯晓曦边看着电视边很快擦完了桌子柜子和高处的东西。后来趴在地上擦地，擦到客卧门前，柯晓曦听见门里有说话的声音。
　　咦？还没睡？电视声吵到她了还是我弄得动静太大？网聊还是电话？
　　心里嘀咕着，柯晓曦不知不觉就把耳朵朝门伸了过去。开始听不清，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正想把耳朵收回来，突然就听见方嫣烟喊了一声：“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柯晓曦一愣：这……跟谁啊？这么大脾气。接着八婆曦不但没停止偷听，他还蹑手蹑脚地拿起遥控器调把电视调成静音又蹲回到了客卧门前。
　　“我不是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
　　“不为什么。”
　　“……”
　　“那是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在骗我。”
　　“……”
　　“你别说了，我要睡觉。”
　　“……”
　　“你不用管我在哪儿，反正我不想见你。”
　　“……”
　　“好，再见。对了，等等！”
　　“……”
　　“你以后要是再给我打电话，我就换号。”

　　屋里安静了。柯晓曦缩回头来苦苦思索：这是……早恋？好绝情的小丫头啊！女人果然不好惹，这么小就会伤人了！好像还说自己被骗了……我去，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吧？我要不要跟铁军说一声？可听她的语气又好像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咔嚓──身旁的门被扭开。柯晓曦吓了一跳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蹦起来，“我靠！你吓死我了！”
　　方嫣烟脸色苍白，嘴上白天被三明治烫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泡。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柯晓曦，“被吓死的应该是我吧？大半夜地看见一个老男人蹲在自己门外偷听，还带着血红的胶皮手套。”
　　“喂！我没有偷听啊！我只是……”柯晓曦看看自己手上戴到手肘的红色清洁手套，“……我只是擦地正好擦到你的门前，不小心听到……听到几句而已。而且我没有听的特别清楚。”
　　方嫣烟抬手一指电视，“‘不小心’之前还专门静音了？”
　　“我……”柯晓曦哑口无言。
　　“不过无所谓，我不会计较这些。我只是想起来去个厕所。”说着话方嫣烟大摇大摆地绕过柯晓曦走向了卫生间。然后在卫生间的门马上要被关严的一瞬间她又停住动作转身看向柯晓曦，先舔一下水泡，“柯叔叔，你刚才说‘我’什么？”
　　“啊？什么‘我什么’？”柯晓曦皱起脸没明白方嫣烟的意思。
　　“就是我刚一推开门，你说‘你吓死我了’那句之前。”
　　柯晓曦翻着白眼儿认真回忆了下：靠，是“我靠”。
　　“呃……没什么，就是一句感叹而已。”
　　“我没弄错的话，那个好像跟脏话有些联系。所以柯叔叔不要跟我爸说什么哦。要不让他知道你趴在我门外偷听还对我说脏话可太好。”
　　说完不等柯晓曦做什么反应，方嫣烟哗啦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三更大半夜，被一个穿着白色睡衣、长发披肩、脸色苍白、表情阴森、嘴上长泡的十二岁女孩儿威胁还是有些恐怖的。柯晓曦背上冒出一阵凉气，这时屁股上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忍不住一哆嗦。赶紧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上闪出自己存下的四个大字：铁菊盛开。

　　来到阳台上，柯晓曦按了通话键。电话接通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阵。
　　“呃……”方铁军先出声儿了，“嫣烟睡觉了？”
　　“睡了，又醒了。在卫生间呢。”
　　“那说话方便吗？”
　　“我正在阳台上。”
　　“哦，今天怎么样？她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没有，挺听话的。我带她去欢乐谷玩儿了。”
　　“啊？你没上班吗？”
　　“我请假了。”
　　“哎呀，你看这事儿闹的，没想耽误你工作啊。”
　　“没耽误，这几天我没事，下周才开始忙呢。你跟我客气什么？”
　　“嘿嘿，也是。那改天我好好谢你。”
　　“肉偿吧。”
　　“嗯，好主意。”
　　柯晓曦听得出方铁军语气里的沉重，没有继续开玩笑。想一想，问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事。
　　“那个……你跟嫣烟的妈妈见过了？”
　　“见过了。”
　　“怎么样？”
　　方铁军叹口气，“还能怎么样。跟所有的狗血剧情节一样一样的，以后再也不说电视剧假了。”
　　“那是要打官司了？”
　　“应该吧”
　　“有把握嬴吗？”
　　“没有。”
　　“嗯，也是。”
　　“你也觉得我会输？”
　　“倒不是一定会‘输’。不过……说实话，仔细想想你这边的情况确实还蛮复杂的。”
　　“……”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
　　“那好吧。”
　　“没什么特别情况的话，我明天接嫣烟回来。”
　　“啊？这么快？你不怕嫣烟的妈妈见到她啦？”
　　“我俩说好了，等我先跟嫣烟把情况说清楚，然后她正式起诉之前先让她们见上一面，好问问孩子的意见。嫣烟也不小了，心思又重，怎么也该考虑她的感受。”
　　“嗯，是该考虑她的意见。”

　　北方九月的夜晚已经比较凉快了，柯晓曦抬头看看，发现今晚的夜空竟然难得地能看见些星星，这在北京真的不太容易。
　　“铁军？”柯晓曦发现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
　　“嗯？”
　　“你干什么呢？”
　　“想你。”
　　没想到会听见这两个字，柯晓曦愣了一下。
　　方铁军又说：“很想你。行了，时间不早，你赶紧睡吧。”
　　柯晓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犹豫一下，“哦，好。那你也睡吧。”

　　挂断电话，柯晓曦看着手机屏幕转身走回屋里。
　　“你在笑呢。”
　　突然听见这么一声，柯晓曦又吓了一跳，“我……”
　　这回“靠”字被他生咽回去，“你怎么还没去睡？！”
　　方嫣烟抱着胳膊斜靠在墙上，一双大眼睛幽幽地盯着柯晓曦，“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是你爸？好啊，你也偷听。”
　　“我才不干那种事，我猜的。这么说是他咯？”
　　“是。”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说明天会来接你。快去睡吧。”

　　方嫣烟回房了，柯晓曦忽然意识到刚刚电话里自己没说她在屋里接电话的事。当然柯晓曦倒不是真的怕方嫣烟跟方铁军说什么，而是他也有过十二岁，他觉得从听到的来内容判断应该是方嫣烟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而且柯晓曦猜测那应该是她不想让方铁军知道的事。

　　第二天柯晓曦早早就醒了。家里有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让他没办法能心安理得地赖在床上睡懒觉。
　　做好早饭，柯晓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敲客卧的门。可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声音。再敲两下还是没有声音。
　　柯晓曦心里一紧：靠，不会是昨晚趁我睡着偷偷跑出去了吧？

　　猛地一下推开门，柯晓曦傻了：人倒是还在，不过此刻他真的宁可是方嫣烟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