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ricecake

5、第 5 章

　　至少这次他们给了他一套衣服。

　　Mycroft躺在地面上活动四肢检查自己的伤势，他不清楚已经过了几天，频繁而无规律的审讯打破了他的体内时钟。
　　起先只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拷打。Mycroft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从伪装的荷兰腔里翻检出立陶宛语的元素。整个房间完全隔音，只有墙边水管的间歇震动暗示附近存在铁轨。带着倒刺的藤条落在背上的时候Mycroft分了神，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有些久远。十几年前在古巴的意外陷落令Mycroft被永远调离一线，他已快淡忘美洲炙烤的阳光和抽水马桶里的尿碱味。更早之前，负责指导刑讯的教官只是用油性笔在他的手臂上标记出几个痛点后敷衍地用电极刺激，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让腕部反复脱臼。
　　然而被注射药物时Mycroft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这一次他们甚至不屑掩饰。他见过那种针剂独特的容器样式，报告上客观地指出“极强的精神诱导性”、“破坏性副作用”、“不可逆后遗症”，案例里没有试验对象能撑过四次。他冷静地作出松懈的假象，以自己的第三层身份伪装为界进行对抗。这有些风险，但目前别无选择。在脑子里画地为牢后Mycroft开始强行扩散自己的思绪：伦敦二氧化碳排放指数，Sherlock，日本政府对为替市场的失败介入，□□，Sherlock，辛几何，费马定理的哲学意义，Sherl……
　　“谁？”一个粗噶的声音打断了他。
　　接下来对方用尽手段也没能再让Mycroft吐出一个字。

　　冷汗从额头上淌进Mycroft的眼睛，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抚摸自己的后颈。那里埋着一根特制的针，是被枪指着脱衣时他在匆忙间唯一保留的东西。针头在被掰断后有极少量的液体从断裂处流出，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异样的荧光。Mycroft在身体上找了一块合适的区域，谨慎而稳定地写下长串字符。
　　星星点点的辉芒悄无声息地渗透进Mycroft的皮肤，被放射性元素标记过的化学物质会穿破一切组织迅速直线沉降，最后附着在骨骼上长达数十年之久。而当Mycroft的人找到他这部分的遗体，按照程序他们必然会仔细扫描，然后发现这条信息并彻底束手无策。整个英国只有Sherlock能破译它，只要他还记得少年时期他们共同创造的诡异算法。
　　Mycroft停顿了一下然后苦笑，他提醒自己不能再想到他的弟弟。沉思片刻，他在液体用尽前飞快地加了一个单词。
　　这一次他无法再对Sherlock许诺什么报酬，除了在32位保险箱密钥后的一个“有劳”。

　　有人将钥匙插进锁眼，Mycroft迅速将钢针扔到墙角。一位年轻的捷克裔女人端着食物走进来，她又聋又哑，于是Mycroft只是简单地点头道谢。那姑娘的脸上闪过同情与惭愧，她不知道Mycroft在表达歉意——如果自己被灭口，那么接下来她也极有可能逃不过死亡。
　　面包的表面散发着浓郁的肉桂气味，咬到果酱的时候Mycroft有些意外。他停止咀嚼，对着手掌吐出一个细小的纸卷。
　　一组字母紧密地排列在纸上，那严整的笔画让Mycroft觉得陌生，自Sherlock从公学毕业后他就再未见过这种字迹。
　　他扫了一眼就清楚Sherlock使用了相同的编码，而内容只有一个词。

　　耐心。

　　Mycroft盯了那纸条几秒才将它送进口中，墨水泛着酸的苦涩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门外重新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