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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诡异 ...

  •   九月,秋初至。
      北云芷带着右护法韩笑一行人踏上华山顶峰。风吹得萧瑟,打扫庭院的跛脚老头不肯归乡,硬是跟着他们一行二十余人。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魔斩魔,正义人士也好,官府军队也罢。谁也料不准北教主盘算着什么,召集了教内的精英,遣散了所有的教众,硬是一路杀上了华山。

      眼看着,攀上了山顶,山脚下密集的人,等着困死他们的,虎视眈眈想要杀上来的,韩笑忍不住上前:“教主——”北云芷眯起了细长的眼,风拂过他的耳畔,发丝牵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浅浅的弧度的笑:“韩护法,你跟了我多少年?”

      韩笑没有迟疑:“十年。”北云芷又道:“今天这里的人,有比你跟我早的吗?”韩笑扫过面前一双双忐忑不安的眼,沉思片刻,道:“除了徐二,没人比我资历久了。”北云芷抬起手,紫衫随风飘扬,他指着跛脚老头:“徐二?”老头闷着头,朝下摁了记。北云芷转向韩笑,霍地一记耳光过去,韩笑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手捂着迅速肿起的脸:“教主!”

      北云芷别过身,掌上迅速凝结出一条一尺长的冰锥,晶莹剔透,没作任何歇息,笔直地刺向徐二的脖子。染上热血的那瞬,徐二痛苦地仰起脑袋,众人诧异地看到他嘶哑的叫声。北云芷松开手,任由他倒下,挣扎,直至一动不动。冰锥凝成水气,绯红的氤氲升起。

      北云芷徐徐开口:“他是个哑巴——我也是糊涂了,居然教灭我分教的凶手活生生从我眼底溜走!”韩笑有些不安,捂着脸爬起:“教主,那么他说的话——”北云芷冷冷瞥了他眼:“闭嘴!一看到你说话我就不舒坦!”韩笑无奈地别过身,他是样貌丑了些,每次北云芷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归是他挨气,从来不出意外。想当初沧海不见的时候,险些还给切了命根子,北教主的阴晴不定,实在教世人难以捉摸。

      北云芷沉默些许,清了嗓子开口道:“今天的局面大家都看到了。有两条路,投靠下面的人,可保全自己一条性命。或者,跟我一起跳崖,大家好聚好散。”话落,面前的人立即白了脸。韩笑背着自己,也不晓得是何表情。北云芷又道:“后有官兵,背地里有紫金月。各位,本教主无能,实在很难保全诸位的性命。”

      这话说的——很难不激起愤慨。不是您老带我们上山的吗?妈的把其他教众遣散了,非要带着老子跟您殉葬?

      至于紫金月,不怕死的韩笑再次开口:“不是说……公孙护法院里的老头有问题吗?”北云芷一脚踢过去,韩笑跌了个狗啃地:“紫金月的人会不会撒谎我不知道,但是紫家的剑法我认得。虽然那些教众给埋了下去,但是后来我又独自去挖坟检查过伤口。至于这个老头,之所以让他跟上来,是想让紫金月这个贱人掉以轻心,以为我中了他的套。”

      韩笑吸气,越挫越勇地从地上爬起,拍拍灰,回过身,捂着半边脸:“教主,我跟你跳崖。”北云芷怒,又是一脚踹飞他的屁股:“谁要跟你一起跳?给老子死远点!”众抽气,向来以女子自居的北教主居然开口自称“老子”,这,不可说是一大进步啊!

      于是,大家效仿着韩笑坚毅不催的精神,异口同声地道:“与教主同生共死!”

      北云芷总算露出笑脸:“得,总算没白疼你们一场。”说罢,他踢开地上的尸体,绕了过去,朝山脚下望了眼,“也不知道我的药粉什么时候发挥作用?”韩笑跟着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北云芷的衣袖里间间续续地飘出白色细末状的粉,借着风势,居然一路朝山下吹了过去。

      不禁腿软。好险,如果刚才选择了投靠官兵,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痛苦无比的死状。

      ###

      定雪旋依着沧海曾经到过的地方,每每总是失之交臂。途径盐城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路上游行的铁笼里架着满身伤痕的孟浪。

      归案了?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他给逮了?定雪旋疑惑着,不动声色地跟在囚车后面。

      入夜。她踩上衙门的屋顶,身形如鬼魅般轻巧地踏地,套着剑鞘的白剑旋转,两个看门的士兵立即应声倒地。解开他们腰际的钥匙,推开铁门,里面一个牢卒正悠闲地灌着酒。

      “我说,老哥,给我来口吧?”被吊在十字铁架上的孟浪咽了咽口水。

      牢卒抬眼:“啐!都快死了还要喝酒!”

      孟浪浑身无力,想必是看守的人怕他挣脱了铁索,灌的药。他苦笑着:“老哥,好死歹死总不能干看着眼红死吧!”

      牢卒喷了他一脸的酒气,跌跌撞撞地,满壶酒提在手里,时不时漏出。孟浪的眼跟着望直。牢卒颇不爽地提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灌去:“好好的状元郎不当……妈的非要偷宫里东西!偷了跑了便算了,还摆了架子跑到酒馆闹事耍酒疯……”

      孟浪别开眼:“我向来千杯不醉,能叫我耍酒疯的,只能说明这店不干净,酒里掺了药。”

      牢卒干脆一壶酒往他脸上泼去:“老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孟浪跟着笑,劣质的白酒沿着他满是胡渣的脸往下流,一滴一滴,他的眼也不知是被已或者被酒色所迷离,黑黝黝的,望不见底:“雪旋,跟了那么久了,戏也该看足了吧?”

      定雪旋长剑飞过,牢卒倒地,酒壶嘭的摔碎,她拿剑斩他的铁链,哗啦啦的铐了他一个月的链子坠落。孟浪身上的鞭痕交错,铁链坠地的过程拉扯了伤口,他拧眉,暗红色血星点地染满衣襟。他抬头看向定雪旋:“有没找到沧海?”定雪旋摇头,褪下披风盖到了孟浪身上:“我很好奇,你真的是发酒疯的时候给擒了?”

      孟浪干笑:“很不可思议吧?”

      ###

      定雪旋感觉自己成了华佗在世,短短几个月间,先是七夜无痕,再是此刻半死不活的孟二少。
      拧干了毛巾,擦擦孟浪额头的汗。
      边上的大夫叹气:“这位公子身子骨不错,挨了那么多重刑居然撑了过来。姑娘,我给你开副养气活血的方子吧,他都硬伤,忍了过去就好了。”
      定雪旋知道大夫看出来孟浪是牢里的囚犯,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走了出门就通报官府拿赏,略微有些迟疑,身上所带银两也不够丰——踌躇不定的空儿,躺床上闭眼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一记手刀劈向大夫后颈。

      大夫应声倒地,定雪旋看向孟浪:“你这是做什么?”
      “妇人之仁!”孟浪望了眼胸口包扎好的绑带,扶着床柱的手些许颤抖。他径自站了起身,“我们去找北云芷,你知道他的分教在哪里吗?”
      定雪旋跟着站起,将墨色的披肩罩上了他的肩。孟浪苦笑:“想当日在孟庄新房,我也曾给你罩过披肩。”定雪旋浅笑:“还提这个做什么?”孟浪低头,眼睛幽幽地望着胸口垂吊的那块血玉:“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孟庄封了,父亲死了……就连我历经千辛找来的老婆沧海都弃我而去——”

      定雪旋扶他坐至桌边,随即,把地上的大夫抬上床,点了睡穴。这才放心地转向孟浪:“沧海弃你?怎么可能?”孟浪伸手撂起桌上半凉的药汁,往嘴里一倒,苦涩立即蔓延开来:“如果我说我忘不了旧爱,你信么?”

      没有犹疑,定雪旋的白剑下一刻擦过他的脖子。她抿着唇,目光清冽:“你说过,你是真的喜欢她。”孟浪谓叹:“我是真的……鬼迷心窍了。雪旋,我要找到沧海,你帮我去找北云芷好吗?”定雪旋摇头,剑刃一分不退,寒意欺上了他的脖子:“你负她。”

      孟浪放下药碗,抱着头,颓废极致:“我没……我不知道会这样……失去方知其珍贵……雪旋,当我听到沧海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前所未有的发疯发狂,我很想冲到她面前责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结果现在想想,我有什么资格去问她?雪旋,帮我。”
      半晌,定雪旋收回剑,脸上冷硬的线条略舒缓了些:“你被官府逮到,是因为这件事在酒馆买醉?”
      孟浪笑笑:“就是死了也活该了。”定雪旋走至窗口,窗外热闹的集市和她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着:“孟浪,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样死去活来的感觉?”孟浪闻言愣了一下,敏锐如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雪旋,你遇上中意之人?”定雪旋微微颔首。

      孟浪把手伸进衣袖,这才发觉早被换掉了那身破烂不堪的牢服,更何况,他的纸扇被暴殓天物的狱卒起火炉子去了。孟浪尴尬地扯着嘴角:“虽然我平生最爱谈风弄月,不过我还真的很难跟你解释何谓真正的喜欢。我只能说,趁有机会,就去好好把握,不要放任逐流地不作珍惜——对于这类,我是最好的反面例子。雪旋,你会是个好妻子的。”

      定雪旋回过身:“北云芷长年入住魔教圣坛,这次跟我们来京肯定也是召集教众,或是重建或是复仇。总之,他不会离开雪山圣坛。”
      定雪旋没有把话讲全,北云芷总是喜欢玩着欲擒故纵的游戏,他放逐沧海四处游荡,却总归在一个地方等她。也就所以,他不会离开圣坛,让沧海找不到自己。

      孟浪精神一振:“那我们立即出发去雪山!”定雪旋看看他身上染血的亵服,摇摇头。忽然她一个神情恍惚,眼前漆黑,险些坠出窗外。手倚着窗框,她抬手抚过自己冰凉的额头:“我这是怎么了?”孟浪疾步上前,却牵动伤口,眉头紧紧皱成一堆:“雪旋?”定雪旋凝神,身上并无异样——难道,北云芷?她不敢肯定,虽说那天出魔教的时候北云芷已声称移走了她体内的蛊毒,但他的为人,实在很难教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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