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夏∮雪

15、痴迷

　　直到真真正正坐上花车，沧海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砌满花骨朵的花车，树枝架的车蓬，树叶编的车帘。车顶上粉红黄绿紫，鲜花簇拥下，艳丽如海潮，狂肆地涌入她的眼。一个老妇上前替她带上了花朵编制的头环。孟浪的胸口则挂了朵大的惊人的红牡丹。他的嘴角牵笑，扶着她，两人一先一后踏进车内。
　　驾车的车夫大声地道：“祝福两位天长地久，恩爱一世！”
　　沧海掀开边上的帘子，很多城里的百姓纷纷打开窗，有的甚至走到门外，欢喜地朝着他们招手恭贺。笑声连连，花车徐徐前行，承载着无数人的衷心祝愿。
　　手被边上的人抓紧，孟浪凑进她的耳：“幸福吗，我的新娘？”
　　沧海放下车帘，把头偎向他的肩膀：“我在想，这车如果一直不停，我会被幸福淹死。”
　　孟浪朗声笑道：“沧海，平日里你玩笑说多了，此刻一讲，我不由自主地迷糊了起来……沧海，真幸福还是假幸福？”
　　沧海说：“孟浪，往常你也常做这种讨人欢心的事，我都没质疑你，你倒先来打击我的真心实意了！”
　　孟浪揉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沧海跟着道：“不会什么了？”
　　孟浪说：“不会再有二心了。我发誓。”
　　沧海抬眸，迎着他热烈的眼：“我一直没想明白，你……这是为什么？喜欢我？没有道理啊……我这样的人，是不该有人喜欢的。”
　　孟浪低头，吻上她迷蒙的眼：“我是一见倾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影子了。”
　　沧海推开他：“孟浪，这话没有依据。我姐……”
　　孟浪伸手堵住了她的嘴：“沧海，我相信我的感觉，请你不要再试探我，这样做，两个人都会不好受。”
　　沧海感慨：“你我都不是适合肉麻的人！”

　　花城，望福至小楼里红烛冉冉。醒目的双喜字贴满了整个二楼。老板甚至大方地免去了他们两人成婚的酒水钱，一片陌生人的祝福声中，两位新人步入洞房。
　　喝交杯酒的时候，沧海突然开口道：“孟浪，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
　　孟浪卸下胸口碍眼的红花，提起酒杯，笑问：“什么事那么紧要？”
　　沧海顿了顿，道：“我不是处子。”
　　孟浪的笑一瞬间僵硬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沧海目光追随他放下杯的手，扬起笑。

　　许久，孟浪低笑着，再次提起酒杯，举向他美丽的新娘：“沧海，你真是……”
　　沧海拿起酒壶，替自己斟满，伸过手，勾起他的：“我从来不隐瞒我的本性。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不许找我姐姐。”
　　孟浪弯过她的手，薄唇欺上了她的杯，浅抿一口，道：“你别嫌弃我就好了。”
　　沧海大笑：“男人风流是自然，女人不贞则该天遣！”
　　孟浪将酒杯抵至她的唇下，缓缓倾斜，透明香醇的酒倒进了她的小口：“沧海，沧海，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知道吗，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沧海喝完酒，舔了舔下唇，放下酒杯，空开手勾住他的脖子，含着酒味的嘴覆上他的，细细地咬啃，吸允他口中的味道。她的眼神迷离而妖冶，柔软的身体顺势靠上了他的胸口。
　　温热的气息传递在两人咫尺的距离，烧灼着两人飘零的心。
　　梦里的他，如此旖旎诱人。梦里的他，不曾这样温柔过。

　　如果是梦，醒来时，迎接她的该是一片白茫茫的日光。

　　北云芷，你说的爱情这世间真有吗？
　　沧海笑着，接过了孟浪递给她的新衣。
　　孟浪拍拍她的脑袋。沧海天生微黄卷曲的发罩住了她大半的脑袋，她朝他倚靠过去。抬眸，那人无限温情地望着她赤在被褥外的双足。
　　沧海捧起翠绿色的衣凑近一嗅，淡淡花香，沁人的舒适感：“孟二少，你为什么对我的脚百看不厌呢？”
　　“还有，我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的。”
　　孟浪任她靠着，大手伸过去，提起她娇小的脚，学着她的姿势，凑过头去闻。沧海咯吱咯吱笑着踢了回去：“讨厌！你是娶老婆还是娶我的脚啊！”
　　孟浪放下她的脚，浅笑：“你是我的妻，自然要穿我买的衣服。还有，你是我花钱雇花车娶回来的，你的脚自然也是我娶回来的。”
　　沧海低头看着怀里的新衣，沉默良久。

　　北云芷曾说：沧海，你不配穿紫色的衣服！
　　她初到魔坛，喜孜孜地到处闲晃，身上是母亲缝制的深紫色的布衣，北云芷第一次见到时夸过她，说她适合紫色。
　　可是有天北云芷捧着酒坛，路过她的时候，猛地砸了酒坛，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拎起，对她怒吼：你凭什么穿紫色？凭什么？！
　　沧海哇哇地哭出声……然，北云芷一个巴掌抽过去，吓住了她的眼泪。她说，从此不许你再穿有颜色的衣服！
　　从此，沧海只穿白色的素服。从此，沧海不会再哭，再多流一滴眼泪。

　　沧海深吸口气，眼角涩涩的：“好吧，我穿！”
　　孟浪忍不住捏捏她可爱的鼻梁：“乖，娘子大人，我们下站去哪里厮混啊？”
　　沧海被他的用词逗乐了，笑着笑着，不自觉又张手抱住了他，声音甜腻腻的：“孟浪，我们用心解决下你的皇榜问题吧……我可不想到处被人通缉……”
　　孟浪抬起她的脸：“解决？你若是知道我拿掉的是什么就不会这么想了。”
　　沧海不解：“你拿了什么？皇帝不肯公之于众却要兴师动众地抓你？”
　　孟浪贴近她的耳根，小声道：“是玉玺。”
　　沧海诧异地推开他：“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孟浪无奈地摊手：“在朝为官辛苦啊……吃力不讨好，一时太过愤慨，于是……”
　　沧海眯着眼，审视着他作怪的脸，扑哧笑出声：“你这个玩世不恭的混蛋！一个一时愤慨把你家上上下下全害惨了！”
　　孟浪急问：“那你还后悔嫁给我吗？”
　　沧海凑过头，轻吻过他的侧脸：“我不后悔。”

　　北云芷，看见没？我不后悔。

　　苦思冥想了半天，孟浪掏出两块紫帕，平放桌上，沧海凑近一看：“没什么奇怪呀？莫非，哪个痴心的姑娘赠你的定情信物？”
　　孟浪不悦：“怎么你老记挂这些陈年旧事啊！”
　　沧海笑：“敢情你才新婚一天，这些就成陈年旧事了？”
　　孟浪不理她，继续摆弄桌上的紫帕：“告诉你个秘密，这两块紫帕里有着很玄妙的东西。”
　　沧海跟着仔细观察：“你哪里来的？”
　　孟浪坏笑：“一个风姿绰越的武林世家的美女高手特地送我的。”
　　沧海狠狠推他一把，随手扯起桌上的紫帕，撂到半空：“看我怎么砍碎你的风流艳史！”
　　说罢，她抽出袖中的银色软剑，孟浪见状，连忙扑了过去，将沧海连剑抱了个满怀：“别闹了，真的是武功秘笈，是张地图，我有研究过！”
　　沧海收回剑，跟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孟浪弯腰捡起紫帕，郑重其事地朝她望了眼，随即，开门，招来小二：“小二，给爷打盆热水来，娘子睡得满脸口水，小爷我忍无可忍了！”
　　话落，沧海的剑直接冲他捅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