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夏雨莹

13、CHAPTER 11: 跨越时空的想念

　　傍晚，稀疏的光斜斜地照映在别墅内高大透明的玻璃上。

　　渐渐变暗的天空中飘浮着一片片深蓝色的云。

　　凌萧寒正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回家。虽然很少能够回家陪小雨聊天，可是拥有这样一个勤劳敬业的姑姑让小雨感到自豪。

　　宽敞整洁的别墅里空荡荡的。

　　小雨一个人站在窗旁，望着天空发呆。今天过得实在是太快了，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去哪里逛了。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丽丽兴奋的语气和苏奇沙哑，稍有讽刺的声音。

　　虽然很吵闹，不过偶然和朋友们聊天也是蛮有趣的…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也许让人感觉很短暂吧。

　　她本来想要一进门就给在美国的伯母打电话的。

　　但是，每当小雨当听到另一端传来的信号，就急忙把电话放下了。犹豫不决中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拨通电话的勇气。

　　其实，小雨好害怕听到那些她不该听到的话语。

　　可是，怎么办呢?她好想他。

　　小雨紧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着。她闭上眼，试着让自己紧促的心跳平静下来。

　　翔，你听到了吗?一定要听到啊，凌梦雨这个曾经不听话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懂得去关心别人了。她有多么想念你，你知道吗?

　　“Hello?”一个柔和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伯-伯母，您好吗?我是凌梦雨。”小雨紧张得一时间说不清话，她没有想到电话这么快就拨通了。

　　啊呀，对了。美国现在应该是凌晨吧！…她真不懂礼貌。翔的母亲向来就很严格，这次因为她又要对翔发脾气了。

　　“喔，是梦雨啊。听说你回台北了，你还好吧。”

　　“嗯，我很好…”

　　“学校怎样?”

　　“是一个很不错的国际高中，我还算很喜欢的。”

　　“喔，那就好。”

　　电话的另一端，仿佛飘逸着有节奏感的钟声……

　　她想听得仔细一些，但是伯母好像悄悄从房间走出去了。

　　小雨停顿了一下，电话里一片寂静。

　　该不会是…?小雨刚平稳下来的心又变得不安起来。

　　“伯母…翔他-”

　　小雨还没说完，就被那顿时变得僵硬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死了。”女子的声音很轻，却又十分肯定。

　　好残酷的话。世界仿佛就在那一刹那间静止了。

　　听到的，想到的，全被时间磨擦，只留下一片空白。

　　“伯母，你在骗我。你们大家都在骗我…”小雨痛苦地紧闭着眼睛，不去理会那黑暗的天空。“翔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梦雨，别折磨自己了。你就忘了他吧，这样欺骗自己也不是办法啊。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要好好的活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伯母！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就这么不在意他吗?翔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伯母，翔一直都…很坚强。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有多痛苦…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爱大家。”小雨哽咽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她不想哭，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她脆弱的那一面…可是，此时的她，非常愤怒。

　　“所以，你不可以这样说翔…他没有死…你快去看他啊！他还好好的，对不对?……你们大家一直都在骗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凌梦雨，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翔-”

　　“对不起，伯母。我不想听…再见。”

　　电话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已经不想去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了。

　　黑暗中，女孩在抽泣。她瘦小的身躯在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会碎裂一样。

　　如果他离开了，她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离开了吗?

　　不！他没有！他怎么可能忍心离开她?

　　翔不会，他答应过她，要永远陪在她身边的。

　　他答应过…

　　翔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男孩。他低沉温暖的话语，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听到。他很喜欢隐藏自己的秘密。

　　小雨不是一个聪明的女生，她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翔竟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回想来也是，翔好像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体育竞赛，而且学校的老师们也从来没有责备他。

　　有一次，她和翔在街上闲逛…

　　“翔，你看今天天气多好！这里人又不多，我们来比赛吧！”小雨兴奋地拉着翔的手，孩子气的拼命摇晃着。

　　“你无聊啊…再说，天气和比赛又有什么关系?”他淡淡的笑着，柔和的眼神望着身前的女孩。

　　“天气好，心情自然就好，心情好的话，体力也会增加啊！哎，我再不锻炼就要变成肥猪啦！”

　　“胖一点有什么不好，女孩子胖胖的多可爱。”

　　“哈！原来天野王子殿下喜欢的是貌似小肥猪的女生啊！”

　　“闭嘴，小心我回家把你放到烤箱里去。”翔冷若冰霜的眼神穿刺着她。哎呀，好恐怖！

　　小雨笑着奔跑着，离翔越来越远。

　　突然…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小雨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好像被吓坏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身后的卡车也不知从什么角落里窜出来的，离她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们都已经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默默地为女孩祈祷。

　　“…小心！”

　　接下来发生的事，小雨已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当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猛推倒在人行道上。一个高大，黑色头发的男生紧紧抱住了她。

　　柔软的黑色衬衫，清爽的体香，闪闪发光的银色十字摇荡在她眼前…翔的怀抱，好温暖。小雨笑着闭上了眼睛。

　　“谢谢喔，翔你赢了！你跑得好快…”身后的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松下来。小雨渐渐感觉到翔喘息的很利害，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翔…你怎么了?”

　　他轻轻松开手，转过头凝视着小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神很深邃。

　　小雨害怕了。她不喜欢翔用这种责备的眼光来看她。

　　“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她翘着嘴，一脸的不满。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如果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他的语气很轻，但很气愤。“你有时也太顽皮了，小雨。我真的-”

　　翔突然间剧烈的咳嗽着，……薄薄的嘴唇也渐渐变得青紫。

　　小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翔…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了?说话啊…”她轻轻摇晃着仿佛已经睡着了的翔。

　　“别怕…用我的手机打给…医院。”翔吃力地睁开眼睛，轻轻的笑着。“你别哭啊…丑死了…”

　　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小雨细细的短发。

　　“我又不会离开你，傻瓜。”

　　…

　　她的心好像麻木了，静静流淌着的只有眼泪。

　　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当时的她，真的错了。她好任性，好天真，好傻好笨…

　　但是，现在的凌梦雨长大了。她不再是那时候喜欢嘲笑你，处处为难着你的女孩子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所以，不要惩罚她了，回来好吗?

　　晶莹的眼泪顺着小雨的脸庞划落透明的空气。

　　“翔，不许你离开我。”她短促的呼吸着，眼前一切早已模糊。她只想靠在翔温暖的怀抱里，告诉他自己有多难过。

　　她想他，这种跨越时空的想念，他感受得到吗?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把头紧紧埋在膝间。

　　一片黄绿色夹着霜的叶子飘落在窗前，风轻轻的在树枝间穿梭。

　　空气里弥漫着不同声调的旋律…

　　…

　　如果蝴蝶会唱歌，那会是悲伤的吗?

　　如果晚上想念你，你会听见吗?

　　我看见你微笑的脸

　　只是有一点模糊

　　可能是眼泪吧…

　　…

　　你像蝴蝶飞离我的世界

　　我看不见你美丽的脸

　　眼泪流成河，你还是学不会，不会飞…

　　你像蝴蝶才回我的世界

　　让我学会感动和感谢…

　　我不停唱，你还是听不见…

　　听不见…我想说的话…

　　你再也无法笑着回答…

　　…

　　你现在的另一个家…

　　有没有会唱歌的月光？

　　是不是下雪会出太阳？

　　会不会你还是想家？

　　我在这里……

　　还陪着你呼吸…

　　我看着你…

　　以为只是去散心…

　　…

　　一片片水晶般透明的雪花飘零在空中。

　　原来十月的雪，是如此迷人。

　　小雨哭了，她哭得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