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结局》棠迦酒荼

22、洪荒之月（下）

　　嫁了人，常羲也就不住在太阴星了，楚穗舍不得太阴星而没有跟着搬过去，而是闲的时候跑去看妹子，顺带给帝俊添堵——这两个男人平日里都是沉稳宽和的性子，可一撞到一起，却是立刻退化到幼儿年龄，毫无营养的斗嘴互相挖苦，直到常羲拉开他们两个。不过帝俊身为妖皇事务众多，不似楚穗这个死宅那么闲，所以楚穗和帝俊也不是那么常遇到。
　　婚后的常羲比之过去少了一份冷淡多了一丝温柔，眼里眉梢都是幸福的味道，楚穗松了口气终还是放下用太阴星干掉帝俊的想法。常羲常和楚穗说起羲和，奇怪那个热情的女性最近好少拜访。楚穗心知她大约还没有走出失恋阴影，搪塞了两句后聪明的妹妹不再多言，只是眼底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女人之间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好。
　　深知有女人些事情男人一搅合反而更糟，楚穗照常和妹子聊天玩笑，偶尔被太一逮到拎走当陪练。某年羲和来访，这两位女性独自长谈一场，出来的时候手挽手依然亲密无间。心头大石放下，楚穗习惯性用语言戳妹子结果妹子没炸毛，羲和倒是站出来，语言犀利把楚穗说的苦下脸连忙求饶。
　　从此见到羲和绕着走。

　　常羲为帝俊生下了十二月女神，十二个小月亮扑在楚穗腿上让这个萌妹控幸福的内牛满面，这才是投资啊投资，以一换十二有木有~楚穗干脆窝在太阴星不走了。他性格柔和，又是面对十二个和常羲面容相似的小姑娘，更是发挥了最大耐心，哄得小月亮们一口一个舅舅，结果把帝俊气得不轻。
　　“那是我女儿！”他磨牙霍霍，恨不得把这个大舅子丢出太阳星，楚穗恩赐般投去轻描淡写的一瞥，转头又耐心的抱起最小的侄女，听她细声细气的说想听他弹琴。
　　青衣男人欣然应允，带着十二个侄女到花园去了。
　　独留下被女儿无视的可怜父亲，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咯咯咬牙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我女儿啊混蛋……”深感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把楚穗气的半死的男人终于体会到对方的心情。可惜这次他没办法像楚穗赶他一样赶走大舅子，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然后突然想起自家爱人貌似也在花园。
　　……怎么可以让那个抢走了他女儿的家伙在抢走常羲！
　　他气势磅礴的奔向花园。

　　太一本是来找大嫂讨论一下修行，没想到遇见那个青衣男人，他坐在树下神态悠然，美妙的琴音从他纤长指下流泻出。他的妹妹常羲倚在他身侧噙着浅笑，小侄女们围坐在一边，闭着眼一脸沉醉。
　　男人看见他，颔首示意。他神情柔和好似一缕浅淡月光，虽然淡薄却足以打动任何人的心。当他纯黑眼瞳专注的望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被他放在心上珍视的错觉。
　　——然后可悲的沉溺于那双眼里，最终溺亡在自己构造的幻梦中。
　　金色眼瞳闪了闪，青年席地而坐。追寻着琴音里蕴含的法则，他开始领悟自己的道。

　　看到太一也加入，楚穗不动声色的换了弹琴的手法，让琴声里的法则更加深刻。
　　甚至加上了他融合太阴星的感悟。
　　果不其然，青年神色一动，浩然博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出。楚穗用法力把他和小月亮们隔开，常羲同为太阴星所出，自是在这琴音中有所感悟，而小月亮们虽然境界不够，却也不妨碍欣赏舅舅的乐曲。
　　楚穗露出愉悦的笑容。
　　可下一秒，他却变了脸色。

　　“铮——”
　　琴弦断开，在赭红琴面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楚穗按住惊慌扑来的妹妹，咬着下唇然后绽开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常羲。只不过是皇来承受不了那么多的规则而已。我会解决的。”
　　神色自若的说着谎话，他把皇来琴收回已经与灵魂相连的空间里。银发女子明显不信，皇来琴与双剑虽然不是伴生法器却也是被兄长温养多年的宝物，皇来琴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断开？
　　瞅出常羲神色里的不安，他赶紧对刚巧看见先前一幕的帝俊使了个眼色。一想不对盘的男人会意，难得帮腔：“常羲，不用担心，楚穗会解决的。你难道不相信他的能力？”
　　或许是丈夫也这般对自己说，也或许对兄长有种奇怪的信任感，常羲还是点点头，然后和帝俊把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小月亮们领回去。
　　楚穗这时才松了口气，心神松懈下，点点艳色从唇角流下。
　　纤长有力的手臂拉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那双金色眼瞳里，是深深不解。
　　“你怎么会被天道……？”
　　后面的词他没有说出。
　　楚穗露出苦笑。
　　“哎呀，被发现了呢。”
　　他闭了闭眼，挥袖消失在原地。
　　“这件事太一还是不要管了，告诉常羲，我回太阴星闭关，若无急事，别来找我。”
　　简简单单几句把别人的关怀撇开，青衣男人好像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开。太一抿抿唇，他低下头，那人滴落的血液艳得刺眼。
　　那个时候……
　　常羲扶着楚穗的时候……
　　他收回踏出半步的脚。

　　这个世界与以往经历的都不同。
　　它强大，原始，神秘，甚至让几乎无所不能的主神都避退。
　　所以楚穗在发现自己被困在与太阴星相连的空间里后，虽然暗自抱怨被关了禁闭，却也松了口气。
　　他不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然而突然有一日他多了个妹妹。
　　常羲。
　　美丽的月之女神高傲冷淡，却对兄长分外依恋，楚穗也深深喜爱着这个小姑娘，他很早便猜到要出空间或许必须炼化它，却一直懒洋洋不思进取，然而他也知道妹子不可能陪着他一直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所以他开始刻苦修炼。
　　他会陪着她。一直一直。
　　直到她不要他。

　　他知道他于这个世界是外来者，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他如此苛刻。
　　第一次用投影出了这个空间，感受着太阴星的记忆，在融合的时候，楚穗分明感受到，来自天道的威压。
　　它在警告这个外来者不可以参与这个世界。
　　之前他乖乖呆在空间里，不入世，所以被天道无视，然而如今他踏出那个空间，不在命运轨迹中的他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已经定下的格局。
　　而若是那样……
　　只有被天道轻而易举的杀死。
　　所以他退让，伏低做小，甚至停止修炼开始颓废下去。曾今不分上下的太一早就远远超越他，那个金瞳青年质问他为什么会变弱，他只有苦笑。
　　然后吊儿郎当说自己懒。
　　他懒，所以不修练，他懒，所以不敢和天道对抗……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某一日妹妹不再需要自己，等待主神带他离开。
　　可是……即便是如此的退避三舍，天道还是不放过他。
　　只不过一曲，只不过将自己的体悟交给太一，他早已经停止修行只是不断修心，洪荒的世界那么危险，帝俊是个文职重点还在妖族发展，太一却是纯粹的个人武力。
　　他只期望，自己所体会的那些“道”可以让太一更强，这样才能护住自己的妹妹还有那十二个可爱的小月亮。
　　——然而便是如此，天道也不允许。
　　强烈的威压袭下，将犹如半身的皇来琴损坏，楚穗却什么都不能做。
　　皇来琴好不容易衍生出的灵智在哀鸣，在哭泣，他只有抱着它，用灵魂来安抚，来分担它的痛楚。
　　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面对这个世界的最高意志，也不过蝼蚁一只。

　　再度回归到禁闭专用小屋——太阴星空间里，楚穗猛地有种错觉：所谓常羲，所谓太一帝俊羲和还有十二个小月亮，都是他一觉的幻梦。
　　而他还在这里过着年复一年的无趣日子。
　　不过那种错觉只有一瞬，他摸着身上由常羲所做的青色长衣，冰冷的瞳里升腾起温暖的雾气。
　　皇来琴这次损坏的很厉害，楚穗用太阴星上万年凝结一根的月华丝给它做琴弦，然后把它融进灵魂里慢慢温养，没有个几万年，恐怕不能用。
　　不过没关系，还有彗蚀和灯火呢。不能修炼，便修心，楚穗依然是反反复复咀嚼太阴星的记忆，回溯自己的记忆，然后在那些漫长的时光中体悟。
　　常羲来看过他，楚穗狠心没有见她——他其实不用自我封闭，只是实在担心自己又在哪里影响了天道的布局然后被惩戒甚至牵连到妹妹。银发女子神情忧伤，陪同的羲和也脸色不好，楚穗猜她心里一定是在狠狠的骂自己。
　　他在空间里仔仔细细看着妹妹，把那张清丽容颜刻在心头，不知道小月亮们是不是和她们的母亲那样美丽？
　　那样的话，等十二个女儿出嫁的时候，帝俊一定会哭死的。
　　想着那样的画面，楚穗忍不住微微笑开了。

　　时光如水易逝，尤其是楚穗还呆在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不过他虽然不踏入洪荒，可还是全心全意关注妹妹的消息，直到这日大新闻传来：巫族后羿射杀九个太阳，而那被杀掉的九个连同最后一个幸存的太阳，竟然都是三足金乌圆形，是…….羲和还有帝俊的孩子。
　　楚穗捏碎了茶杯。
　　怒气冲冲的男人也不管天道的威胁，直接冲到太阳星狠狠揍了帝俊一拳，他这些年从未修练实力大减，帝俊本来可以轻易躲过却还是硬实实的接了这一拳，最后还是常羲拉住他才没有让暴走的兄长召唤太阴星轰掉太阳星。
　　“常羲，你不要拦我，我要宰了这个混蛋！”
　　即使揍了某人也依然不见怒火，楚穗拔出彗蚀，阴性的长剑是楚穗这三件法宝中最强的，受同属性太阴星的温养，虽比不上混沌钟，却也算后天灵宝的顶级。常羲拦着兄长最后干脆把兄长带到太阴星，然后拉着他的袖子冷静的把事情说清楚。
　　羲和虽是太阳星所出，却因为帝俊太一兄弟而远居于东方大海的一座无名岛上。那座岛上有树名扶桑，是帝俊从太阳星中飞出，振翅滴落的一朵火焰所化，羲和很喜欢这棵树，看它的力量微弱便每日将自己的法力输入，结果……
　　扶桑结了果。
　　十颗金灿灿的果子，破裂后却是十个三足金乌模样的小家伙。
　　因为他们的力量本源确实来自帝俊和羲和，所以说是帝俊的孩子也不勉强。而且羲和对他们喜爱非常，简直当自己的孩子来养，所以当这十个小家伙出了事的时候，帝俊以父亲的身份救下了最后一只，并且对巫族进行了报复。
　　楚穗冷静下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帝俊在外有了孩子常羲还会拦着他，原来这都是机缘巧合。而帝俊到底在名誉上对不起常羲，所以那个蠢货才会受自己一拳。
　　不过……谁叫他这么做。
　　心里已经原谅妹婿，可是还是有点不舒服，楚穗拉住妹妹，清朗的面容上浮现醉人的温柔笑意。
　　“常羲，我们好久也没见面了，现在妖族有那么乱，你带着小月亮们来太阴星吧。”
　　常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
　　接了这么多年还是初出生时十一二岁模样的小月亮们，青衣男人笑的冷艳。
　　哼哼，帝俊，好好反悔吧。

　　巫族与妖族不对盘是早有的事情，楚穗只当他们打打闹闹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闹得那么大。
　　从地上到天空，两族的尸体处处都是，目目惊心。
　　简直……简直就是不死不休。
　　旁人皆道这两族是宿敌，可楚穗却看见了天道的身影。
　　他将目光投向人族，那个在未来会成为这个世界主宰的种族。
　　弱小，易碎，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天道属意的对象。
　　所以……
　　势大的妖族，强悍的巫族，都必须让步。
　　楚穗焦躁无比，无形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坐立不安。
　　十二个小月亮们惊恐而不安，她们的母亲在听闻巫妖两族开战后便毅然决然离开。
　　“大哥。我是妖族的后。”
　　银发女子神态坚毅，眼里有种锋利的光芒，楚穗想着有太一在也就放她离开，却在此刻后悔无比。
　　常羲、常羲……
　　已经修复完毕并且进阶到先天灵宝之列的皇来琴在灵魂里清鸣，同为先天灵宝的双剑也是如此，楚穗思虑片刻，神色一凛。
　　小月亮们看着她们的舅舅第一次收敛了温柔的笑意，眉目锐利好似玉石雕作。
　　“乖乖带着这里，千万别离开，也永远，别离开。”
　　狠心切断空间与灵魂的联系，灵魂撕裂的感觉差点让他痛叫出声，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保持清醒。
　　然后，将这个空间，抛离这个世界。
　　离开吧，我可爱的小月亮们。
　　远远的离开这个容不下你们的洪荒。
　　尽可能的……活下去。
　　心里已经有了玉石俱焚的念头，楚穗向不周山赶去。

　　巫妖这一战，山河日月，黯然无光。
　　楚穗终还是来晚一步。
　　十二祖巫耗尽生命的全力一击，足以让任何大能望之却步。然而帝俊却挡在前方，因为他是妖族的王。
　　清静皎洁的月之女神持剑而立，沾染了最不该落上的鲜血，因为她是妖族的后。
　　还有那个耀眼如火的女性，她也是妖族的战将……
　　死了，都死了。
　　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楚穗呆呆的看着战场，那么惨烈，那么悲伤。
　　那个神情俏皮，开朗好像大姐头的女子死了。
　　那个宽和坚毅，同时也会和他斗嘴像个孩子的男人死了。
　　那个笑容清冷，偶尔炸毛可爱非常的妹妹死了。
　　羲和。
　　帝俊。
　　常羲……
　　他的朋友都在这个战役中死去，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离他而去。
　　世界骤然失色，青衣的男人露出好似要哭出来的表情。
　　却最终还没有落下泪。
　　“……太一……”
　　他喃喃念着，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丝稻草。
　　却也轻飘飘，下一秒，就会溺亡。

　　找到太一的时候，他已经是伤痕累累，全靠混沌钟才没有死去。
　　青衣男人紧紧抱住他，一遍遍为他治疗，那双金色瞳眸一直望着他，这才让楚穗安心了一点。
　　可是，也只是一点。
　　太一伤得太重，楚穗咬牙燃烧了灵魂，他如今弱的可以，唯独灵魂在时光的洗涤下纯粹强横，灵魂燃烧的力量何其强大，他用着些力量为挚友治疗。
　　活下去，拜托，活下去……
　　天道的威压降临，警告这个蝼蚁不要擅自干涉命运，然而这个向来表现软弱的家伙却眼神坚毅，依然做着自己的事。
　　好痛啊……好痛……
　　灵魂一丝丝弱下去，有人在耳边叫喊停止，然而他依然固执的燃烧着灵魂，直到天道震怒。
　　【楚穗！你想死吗！快点，脱离这个世界！你会被天道抹杀的！】
　　是谁？是谁在说话？
　　“停下吧。”
　　不可以停的……太一，活下去……
　　金色眼瞳灿烂的好似阳光，那个已经失了血色的青年难得露出清浅的笑。
　　然后，轻轻的，吻上青衣男人。
　　辗转缠绵，最后咬破了那浅色的唇。
　　黑色眼瞳的视线最后，是金瞳青年笑着迎上天道降下的雷，然后，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最后的支柱坍塌，灵魂轰鸣，世界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
　　溺水者沉入冰冷的水中，任绝望淹没自己。
　　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已经离去了……
　　铂金戒指的刻印熠熠生辉，却也在这一刻破灭。
　　他失神的抬起手，手上，空无一物。
　　幻觉破碎。
　　阿诺德……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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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抱歉，又手滑写成杯具了。
首先解释一下，楚穗这个人其实很脆弱，不过性子执拗，所以才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这些世界，他早已经有点快要崩溃了。
只不过回去见阿诺德这个念头还在支撑着他，具体象征便是阿诺德的戒指。
然而戒指在进入这个世界时就碎掉了。
所以后来虽然有幻象支撑，他的精神也不太稳定，满腔感情，都移到常羲身上。
可是常羲死了。
小月亮们被流放异界，羲和帝俊也死了，最后，他熟悉的，只有太一。
拼命的救太一，只不过，是在稳定他自己快要崩溃的精神。
可是他燃烧了自己的灵魂，意识开始微弱，太一又在他的眼前魂飞魄散，而幻象的消失，是最后一击。
下面就要真正走向鬼畜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