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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弘昐之殇 ...

  •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桃花纷飞,夏花绚烂,秋叶飘零,寒梅傲立。
      四季轮回,岁月如同流水一般,静静流淌,流过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流过每一个酷暑和严寒,流过每一个人的心间。

      康熙三十七年,四阿哥受封为多罗贝勒,四阿哥府改称为四贝勒府,全府上下皆是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就这样转眼间又迎来了康熙三十八年。

      二月。白梅似雪,红梅似火,傲然挺立在风中,随风轻轻摆动,暗香横生,落英缤纷。我折一支白梅插入瓶中,凑近去闻,白梅馨香四溢,冰透彻骨,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紫玉在一旁手捧着瓷瓶,笑的一脸天真烂漫,“格格,这梅花真好看,格格果真独具慧眼,这么多梅花中偏偏折了这枝!”
      我侧脸一笑,打趣她道,“我们紫玉什么时候也变得嘴这么甜了,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日后谁娶了便是谁的福气。”
      “格格,您在说什么啊!”紫玉娇嗔道,脸颊上已然跃上两朵桃红,衬着皑皑的白雪越显动人之色。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不远处踏雪而来的脚步声,抬眼望去,四阿哥披着墨色貂绒大氅,手中还抱着小包子,再看看小包子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我不由笑出了声。
      四阿哥看我一眼,嘴角荡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晖儿闹着出来找你,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出来了。”

      看着小包子身上裹着的一层层的衣服,我不禁失笑,那日看着他哄孩子时一副熟稔的模样,今日倒是露了马脚,把小包子的衣服俨然穿成了民族混搭风,想来他是把能穿的都一并穿了上去,也不管什么大小长短。
      见我失笑,四阿哥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有些窘困的轻咳了几声,而小包子红着脸蛋儿,似是对自己一身混搭风极为不满意,嘟着小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

      说话间,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莹莹的白雪似轻盈的羽毛般徐徐下降,落在枝头,落在肩头。我伸手接一片雪花,瞬间便在掌中融化不见,这场大雪已然下了三天三夜,铺天盖地。
      四阿哥静静凝视着我,周围空气一片静谧,静的仿佛能听到雪花的窃窃私语,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二阿哥,小心点——”
      一个声音划破了原本的静谧,循声而望,只见弘昐摇摇摆摆的在雪地里跑着,而奶娘一脸惊慌的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是谁准你带二阿哥来这里的!”四阿哥清冷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中越发显得冰冷和凌厉,怀中的小包子陡然打了个激灵。
      奶娘见状急忙跪下,“请贝勒爷恕罪,是老奴没有看好二阿哥,一个不留神,二阿哥便自己跑了过来。”

      “阿玛……”弘昐仰着头,有些怯生生的轻轻拉着四阿哥的大氅。
      我低头看一眼弘昐,冰天雪地中竟然只穿了一件袄子,既没有围脖,亦没有护手,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一双拉着四阿哥衣角的小手也冻得发紫,让人看的于心不忍。自从弘昐出生,四阿哥就赌气在没去看过一眼,冬去春来,已然两个年头的光景,弘昐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阿玛,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中一酸。

      看到这一幕我都动了恻隐之心,但四阿哥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一张脸,犀利的眼光似一把把利剑,“自己跑来?这么大的孩子若没人指引如何会自己跑到这里,如何会识得我是他阿玛?”
      一连串的质问已然使奶娘的脸色发青,身子微微颤抖着低头不语。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休要弄这么多名堂来,她的心思爷懂的很!”一番话吓得奶娘拼命的跪地求饶。

      原来李氏又想故技重施,演一出苦肉计来唤起四阿哥对弘昐的怜爱,然而她竟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小的孩子竟让他如此单薄的在雪地之中,果然如四阿哥所言,弘昐有这样的额娘才是最大的错。
      “紫玉,去把大阿哥的围脖和护手拿来。”无论怎样,弘昐是无辜的,即使李氏在怎样不择手段,弘昐还是四阿哥的亲生儿子。

      我亲手替弘昐穿戴好,他始终安静的看着我,一脸的天真无邪。末了,竟一把抱住了我,亲昵的在我身上蹭起来,“额娘……额娘……”
      这一下不得了,我瞬间石化,而在四阿哥怀里的小包子也顿时醋意大发,挣扎着向我伸着手,“额娘抱……额娘抱……”

      我接过小包子抱在怀中,看了一眼四阿哥,又看了一眼弘昐。四阿哥心领神会的蹲下身抱起了弘昐,我看着弘昐清亮的眼眸和一脸的欣喜之色,心情却越发沉重,这深宅大院之中果真步步机关算计,为达目的,孩子竟是最有力的武器么!刚才弘昐的一声额娘,融化的我的心,只怕也松动的四阿哥的心,为讨四阿哥欢心,李氏不惜让自己的孩子唤别人一声额娘,可谓用心良苦。
      四阿哥抱着弘昐送回西苑,而我抱着弘晖却久久地伫立在雪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空荡……

      日子静静流淌,府中上下一片井然,然而康熙的一道圣旨却让像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康熙下旨:三月南巡,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共同随行。除此之外,我也在这次南巡的名单中,康熙钦点,四福晋—乌喇那拉.陌颜,亦随行。

      府中上下开始准备南巡事宜,而四阿哥也日渐繁忙起来,往常每日都和小包子腻在一起,而今整天看不到人影,只抽空来看一眼小包子便匆匆离开。
      烟花三月下江南。
      三月,万物复苏,一片的生机盎然,本应是大好的踏青之际,但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一方面,担心留小包子一个人在府里;另一方,这次南巡九阿哥亦在行列之中,到时想见,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我心情一片忐忑、困乱之时,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包子病了。许是哪一日受了风寒,竟然突然发起热来,我焦急上火,急忙让人去宣太医来。

      四阿哥许是听到了风声,百忙之中闻讯从宫中赶来,一路的风尘仆仆,一路的快马加鞭。
      “晖儿怎么样了?”他一进门连披风还来不及脱便朝我走了过来。
      “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我一脸疲惫之色,一直担心着小包子的病情有些心力交瘁。
      “怎么会突然染了风寒呢。”四阿哥看着床上的小包子,紧闭着双眼,脸色出奇的苍白不禁露出心疼的神色。

      “太医说晖儿因为早产,身体本就孱弱一些。”我叹了口气,亦是看着小包子,他蹙紧着眉头,似是不舒服的样子。
      四阿哥闻言脸上顿时蒙上一层寒意,眼眸中多了几分凌冽。

      “贝勒爷——”苏培盛打千儿进来,“侧福晋说二阿哥发热请爷过去看看。”
      “滚!”四阿哥本就心情郁闷,听到苏培盛一番话顿时怒火难抑,“人家发热他也发热!去告诉她,不要再挑战爷的耐心!”
      苏培盛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四阿哥盛怒,已是第二次。

      我日夜守在床前已有几日,而四阿哥除了进宫的时间,其余时间都留在府里。小包子的病渐渐好转,烧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让大家着实都松了一口气。
      我端着粥一勺勺地喂给小包子喝,四阿哥在一旁静静看着我。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如今晖儿痊愈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下。”
      “晖儿是我的亲生骨肉,照顾他本就应该,没有什么苦不苦的。”我淡淡道。

      窗外白雪皑皑,大雪断断续续又是下了好几天。
      天空昏暗阴霾,阴郁沉重的气息笼罩着一方视线。

      白梅枝头被积雪压断,断枝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之景。梅花散落,碾入尘土,香魂消逝。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在整个四贝勒府上空回响,呼喊声响彻空际,直上云端。
      此时狂风大作,大片大片的雪花纷落,白梅夹杂着清冷的馥香在狂风中被肆意吹卷。

      “贝勒爷,不好了!二阿哥——殁了!”

      我心头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康熙三十八年,四阿哥的第二子弘昐,终是逃不掉宿命的安排,生死的轮回。
      “去西苑。”四阿哥只一句,便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我木然地呆立在原地,心中有锥心的刺痛。一个生命就这样离去了,那样猝不及防,那样脆弱不堪。想到五年之后我将有着同样的命运不禁心痛难当,一个人的生命竟是这般脆弱如风中浮萍,风雨飘摇。

      四贝勒府一夜之间一片缟素,白绫蔓延在府邸的每个角落,像一张张巨大的网,困住所有人的身心。白色的灯笼在黑夜之中极其刺眼,看着那两点光亮,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月色下,清冷的月光打在莹白的雪地上,透着幽幽的冷光。
      树下,一个清冷孤单的背影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孤寂。冷光打在他的侧脸,冷峻的脸上忧伤无所遁藏,仿佛那日在承乾宫中的他,那样的悲痛与无可奈何。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怔怔望着我,久久的。
      长叹一声,他缓缓开口,“我不是一个好阿玛。”
      似是对话,更似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宿命罢。”我转身欲走,“好好安葬了昐儿吧。”
      “你……你能留下来陪我坐坐么……”
      我看着他半晌,终是坐了下来。我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忧伤和愧疚,但是一切已成定数,悲伤晚矣。人在年少之时总是一时意气,而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弘昐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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