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受宠若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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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端午佳节上知道我怀孕一事之后，康熙就开始了源源不断的赏赐，吃的穿的用的皆是各地方进贡的珍品，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些让人把玩解闷的小玩意，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送不来的。
这段日子我的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呕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胃口也越来越差，常常是刚端上来些膳食还没吃就抑制不住地泛起恶心来，刚吃一口就又吐了出来，几日下来人瘦了一大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微微有些凹陷，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脸色有些泛黄，一脸病容，整个人暗淡了不少。
胸口一阵反胃，我急忙用帕子掩了嘴，打开桌上的锦盒取出一粒青梅放进口中，反胃之感这才被压下去一些。这些青梅是我特意叫紫玉腌来给我的，对于妊娠反应有一定的缓解。
紫玉端着碗药进来，看着桌上的饭食不免皱眉，“格格，还是吃不下么，这样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格格，快喝药吧——”
自从我怀孕的那天起，喝安胎药成了我每天必须履行的职责和义务。那天太医说的“胎位不稳”的话显然让四阿哥分外不安心，生怕他的骨血有什么闪失，那天一回来就差人按照太医的方子，每日按时送药给我。
怔怔的看着那药碗，药汤倒影着我自己的容颜。一阵清风吹来，荡起一阵涟漪，吹动了碗中的药，吹散了倒影的影，一碰即碎，就如同前尘往事，不堪回首，物是人非。
那还是康熙三十四年的事，离现在仅仅一年的时间，但却感觉那样遥远，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像梦中的事。
梦里，那个清俊的少年温柔的望着我，眼中尽是柔情；梦里，那个少年亲口为我吃药，那个吻霸道而绵长；梦里，那个少年对我许下至死不渝的承若；梦里，我以为可以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可是梦醒了才发现，泪水打湿的衣襟，现实打碎了了梦境，一切那么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在想什么？”尽管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我还被这样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以至于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摔在地上。
“吓着你了？”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询问，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过滤掉了所有的情绪和语气，听起来不是疑问句，不是感叹句，而是祈使句，冷冰冰的。这世间除了他在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我抬眸迎上四阿哥一张处变不惊的清冷的面庞。自从那天从宫里回来，他便每天从宫里办完正事回来都要来我这东苑转一圈，有时候我在看书，有时候我在临帖，有时候我在睡觉，无论我在做什么，他都只做一样，那就是静静地坐在我坐下来，默默的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只做自己的，当他不存在。我厌恶他，他从来都是知晓的，但他却从不恼怒，只在一旁静静喝茶，实在倦了便在我屋里的那张贵妃椅上小憩片刻，有时候还会在我屋里用膳，往往到了入夜时分才会去。
一时间，我这个平时门可罗雀的东苑转眼间竟变得门庭若市，整天嬷嬷，丫头进进出出的，当然也包括四阿哥。
他见我不答话，伸手覆上药碗，上扬的剑眉微微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药都冷了，怎么还不喝？”话语里有责备也有关心，但却关心大于责备。
我没做声，欲端起碗，他却前先一步端了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送到我嘴边，“我喂你。”
我没想到他会有此番举动，一是回不神来，怔怔的看着他，在他清亮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一张略带惊异的脸，而他倒是不以为然的看着我，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脸部的线条却出奇的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的注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的全身，看着他清亮但却仍旧透漏着威严的双眸，即使心中是不情愿的，但身体里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我，竟顺从的张开口喝下了他喂给我的汤药，就这样一勺勺，眼看着一碗的汤药已被我如数喝下。
他似是很满意的放下碗，掏出了帕子拭去了我嘴角边残留的药汁，我没躲开只是由着他。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了么，怎么不听呢？”他的眼底染上一抹掺杂着关心的责备，仍是关心大于责备。
我没说话，此时的我更像是一具木偶，不会反抗，没有思想，只由得别人摆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听紫玉说最近你吃不下饭”他看了看桌上的饭食，“只是多少也要吃一些才好。”
他一直望着我，我轻声应了一声。
“苏培盛——”四阿哥喊了一声，苏培盛便走了进来，原来他一直都在门口伺候着。
“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都拿过来——”
我疑惑着，眼看着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往常这个时候它应当要离开了，而今天不但没有走的意思，还让苏培盛拿什么东西，难不成他要在我这里办公不成！
正想着，苏培盛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叠类似于公文的东西。他的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手里抱着棉被。
我心里已经，难不成他不仅要在这办公，还要在这住下嘛！
我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他淡淡一下，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从今天起，我便住在这里了。”
“轰”的一声，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我抬眼打量着面无表情的他，皱起了眉，他究竟想做什么！
待人都出去以后，他突然打横将我抱起，我浑身一颤，身体僵硬起来，那晚的一幕幕一刹那间在脑海里回放着，那样的无助和绝望仅在一瞬间又袭上心头，那样的羞辱感令我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身体不由得颤抖。就在我准备拼命挣扎的时候，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恐慌，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别害怕，我只是想抱你上来休息。”他的声音轻而低沉，却像是一剂镇定剂，稍稍安抚了我的惊慌无措。
他把被子替我掖好，动作轻柔的似乎在对待一个婴儿，那样的温柔与他平时的行为作风完全大相径庭。我的心有片刻的松懈下来，但只是一瞬间，我便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幼稚，他这样做根本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我静静躺在床上，但却没有一点睡意，侧着脸默默看着书案旁的四阿哥：手执朱笔，时而蹙眉，时而沉思，时而用笔圈画着什么。人尽皆知，雍正是清朝，也是历史上以勤政而著称的皇帝，却不曾想，如今紧紧十八岁，还是个阿哥的他就这般笔耕不辍，勤于政务。
“爷——”
苏培盛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声。
四阿哥皱了皱眉，语气不悦，“这么晚了什么事！”
“回爷话，侧福晋传话说身体不适，请爷过去一趟。”
“身体不适的话去请大夫，叫我去有什么用！”四阿哥放下手中的朱笔，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
“是！奴才这就去请大夫。”苏培盛小心回话后便匆匆退下了。
四阿哥继续批阅手中的文案，而我也渐渐困倦之意袭来，正欲睡着，却听见苏培盛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四阿哥看我一眼，语气中有些许盛怒，“又有什么事！不知道福晋已经歇息了么！”
苏培盛在门外急忙请罪，“奴才知罪，请爷息怒。侧福晋那边刚来传话，说侧福晋有喜了！”
李氏有喜了，四阿哥的弘盼应当是这个时候来的。
“知道了，你传话过去，就说今儿个太晚了，我还有公事处理，明儿个一早过去。”四阿哥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太多的欢喜之意。
我看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渐渐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四阿哥已然离开了。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应当是去看李氏了。
我叫紫玉伺候我梳洗，然后便去了西苑，按理说李氏有了身孕，我于情于理都是要过去走一遭的。
“福晋到——”门口的人见是我，似乎有些惊讶，微怔一下才记得通报。
刚一进到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李氏什么品味啊，天天被这样熏早晚气绝身亡，倒不是我诅咒她，而是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李氏半靠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到我来了，连忙微微起身，“妹妹来了，快坐吧！”
我坐下来，暗暗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四阿哥的人影。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四阿哥掀帘而入。
四阿哥进门看到我在这里，明显也是一怔，半响才开口道，“方才我一回府便去了东苑，见你不在便问了苏培盛，听他说你来了西苑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你真在这。”
我点了点头，淡淡道，“嗯，我来看看姐姐。”
听了四阿哥的话，李氏的脸色有一瞬间苍白，但又迅速恢复了常态，勉强的笑道，“是啊，福晋一早就来了，真是折煞妾身了。”
福晋？刚才不是还喊我“妹妹”的嘛，现在竟一口一个“福晋”，真不知道是谁折煞了谁！
四阿哥听了微微蹙眉对我道，“怎么一早就过来了，吃过早膳了么？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怎么不多睡一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宠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从没见过这样的四阿哥，起码在我面前他从没有过这样柔情的一面，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吧，他才会这般小心翼翼，这般似水柔情。
李氏的脸渐渐苍白起来，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神中多了一抹凌厉之色。
“昨儿个请太医来看过了么？”四阿哥方才想起李氏，淡淡问道。
李氏面色稍缓，“是，看过了，一切安好。”
“嗯，那就好。凡是缺什么了只管告诉苏培盛，好好调养身子。”
“是，妾身知道了。”李氏微微颔首，一副恭顺的模样。
四阿哥转身看向我，“颜儿，我们回去吧。你如今的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府中众人皆知四阿哥搬去东苑住的事，方才他一句“我们回去”仿佛只是来李氏这做客的一般，一句话俨然亲疏有别。
临出门，我看到李氏苍白的面庞和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不由心生感叹，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把一生的希望和幸福都寄托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丈夫妻妾成群，而孩子也都命运多舛。
想着她即将出事的孩子，从出生到离开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我虽然没做过母亲，亦不喜李氏，但想到日后我们会有同样的丧子的命运，又不免同情起她来，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孩子是切肤之痛，是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四阿哥充溢着关怀的声音在耳侧回响。
我摇了摇头，没做声。
如今，四阿哥这般的关怀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也让我日益觉得不自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承载不起这般的柔情蜜意。相较之下，或许疏离和淡漠更适合我们一些。
我暗暗抚过小腹，从没有这般期望这个孩子能早些出生，这样我们也不必如此这般，或许，两个人都是累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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