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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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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登上了飞往意大利的飞机。
当我看着舷窗外的风景越来越小,云层越来越密集的时候,我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是和看到叔叔出现在日本时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意大利,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它和日本一样,几乎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年它给我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我对它的心情就有多复杂。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慢慢的开始释怀了。
大概是长大了吧。我把头搁在窗沿边,想想从小自己就比其他小孩成熟一点,但是孩子气的表现也被放大成几近偏执的固执。
随着飞机的飞行,落地的时候,我竟然察觉到了一丝轻松。
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土地上,还有那个人在。
我不知道这种朝思暮想之类种种的心情能不能叫做喜欢,但是他的名字,却是有一种能让我安心的力量。然而有时候,我又会将这种心情生硬的归结为安全感。
从十年前开始缺乏的安全感。
跟着高桥出了机场,并没有家族的什么人来接机,第一眼看到的反而只有个棕色卷发的高大男孩。
我眯着眼睛,感觉他有点眼熟,名字呼之欲出但是我突然脑袋里一片空白。高桥当然没有觉察到我的反应,自然而然的将手里的行李往那个还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像在发呆的男孩一扔,抬手热别熟地样子打了个招呼。
“真慢啊。”男孩眼疾手快的接住行李,从回应的语气就能看出他的高桥之间关系的熟络。
当我正在想他的名字时,对方却忽而将头转向我,“克丽丝,好久不见,长高了啊。怎么,不记得我了?”
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孩子,就是那个可恶的克里斯蒂安!
“克里斯蒂安。”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这么说着,确实,想想应该是十年没见了……没想到这个家伙,从小时候的自大傲慢鬼,现在也是人模狗样起来。我眯着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他,虽然只是穿着平常的休闲装,但是隐隐约约还是透露出男性的魅力。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没什么兴趣——想必他对我也是如此。
“好了,没必要在这里唠家常吧——克里斯,家里都准备好了吗?”高桥打断了我们对话,接过我手里的行李一股脑全塞给了男孩。
“当然,就差你们了。”克里斯蒂安还无怨言地接过。
“邀请呢?”
“都给了。”
“全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克里斯蒂安看向我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但他还是乖巧的回答了一句嗯。
不由感叹,时间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模样啊,它不仅的磨平了我的棱角,也顺便把克里斯身上的刺和毒舌也磨得一干二净了?!——虽然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走吧。”高桥拍了拍他的胳膊,自然的将我揽了过去。家里的车已经等在机场外面了。
婚礼决定在一周后,但是嘉宾的入场却是这几天都有的。很多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的家族,都陆陆续续赶来道贺。对于那些“上一次见估计是十年前”的三姑六姨,我只能跟在克里斯蒂安身后,他唤他们什么,我就跟着挂个笑脸叫什么,看上去我们真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未婚夫妻——哪怕除了这种场合我们几乎没什么对话。
出现这种状况当然也是我的锅,毕竟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参与家族事务了,而前段时间除了那件事之后,一直号称首领监护人的我的叔叔,也是不知去向,准确来说,“克莱门蒂”家族,几乎没有我熟悉的人可以帮我了——叔叔父亲的守护者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帮我打理着,然而我和他们并不能称上多熟悉,再加上一想到他们曾经因为我的任性而操劳了这么多年,过于麻烦他们也会让我于心不忍。
这么多年,我确实已经慢慢放下了,在加上前段时间的接触,虽然我依旧不喜欢黑手党,但是我更舍不得我周围的人继续替我受累。因为我慢慢发现——我确实讨厌黑手党,但是我,我的父母,那些守护者和家族人员,他们虽然是黑手党,但他们同样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会哭会笑,也会为了某个人奋不顾人,也有善良。
来自人格的吸引,并不能被他们的身份否定。
大概我不讨厌迪诺的原因,就在这里吧。
不过就算我打算继承首领,现在也有一个问题在,那就是——虽然说我确实是我父亲的独生女,但是家族规定只有男性可以继承首领,也就是说哪怕我是我父亲的女儿,上下无兄弟,继承首领的事也会落在我的叔叔或者白兰身上。
但是自从见识到了平行世界的白兰……我一点也不想让他插手这件事。
然而没有父亲的明确意思,我的继承没有办法为外界所接受。
当年父母意外身亡之后,家里的人确实有想过遗嘱之类的事,但是上下搜索之后,并没有找到,大家便一致认为是因为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首领便没有能立遗嘱。再加上当时叔叔的一搅和,便是匆匆了之了。
十年之后,我依旧没有头绪,关于父母的一切都已经慢慢烟消云淡,我也不知道从何开始。
然而就在我为这件事愁眉苦脸之际,我忽然想起来意大利之前,高桥对我说的话。
“去继承首领。”
她这么说。
一直就觉得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于是我一个电话把她约了出来。
对于我的询问,她露出异常惊讶的神色,看我的眼神不亚于看一个笨蛋。
“你还不知道?!”
“哈?”
被她理直气壮的问话噎了一下,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大概是被我的迟钝无语了,也没有精力和我过多解释,很快她就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来,“好吧,你还记不记得小度是你的父亲在你几岁那年送你的?”
“八岁生日吧。”我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他还送了你什么?给你嘱咐了什么没有?”
“项圈……”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当然记得,八岁那年我和我的父亲一起将项圈给小度带上,项圈上垂着一个圆圆的挂件,父亲回头对我温柔地说,千万不要离开小度。
千万,千万不能离开他。
不仅仅因为我的夜盲症。
我来不及和高桥打招呼,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
不止我,原来父亲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赴那场约,但是他担心自己年仅八岁的女儿,他知道如果八岁就让她当首领,那估计会成为这个家族一辈子的傀儡,她会失去自己的梦想和自己喜欢的未来,他不希望她不快乐。
所以他给了她一个选择。他让她自己决定。
打开门,小度从窝里抬头对着我摇了摇尾巴,我忽然就落下泪来。
父亲,你的女儿这辈子或许做错过了很多很多的选择,伤害了很多很多的人。
但是这一次,我的决定,你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