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暗夜歌》安筱泠

3、Chapter 3

　　她是快乐的。这快乐多么纯粹，就像临行前他偷偷塞到行李箱里的那一小盒费列罗。小心翼翼剥开一颗，舌尖划过牛奶与榛子的香甜。承诺一样绝望，用尽气力都怕守护不来。她只觉，无福消受。

　　Three
　　一向略微自闭。没有同龄的伙伴，与凯华的朋友圈子，也只是偶尔一起抽烟喝酒，很少交谈。他却在她离开前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尽力给她最好的一切，比如高价买回的卧铺票，又比如她的住处与学校。
　　莫叔是他的忘年交，四十好几的年岁，在城市偏安一隅，开了一家民歌餐厅。在艺术边缘化的社会，想来营销额也是平平，或许开一家麻将馆，会有更好的收益。
　　住处不大，普通的公寓楼，莫叔有个跟她同龄的女儿，她们同住一间。
　　她把东西安置好，抬眼看到刚走进房门的女孩。满面羞红，伸出手，持着一只很可爱的小熊娃娃。我叫莫筱筠，这个送给你。
　　她想她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麻花辫、素色衬衣、拖曳到脚踝的半身裙点缀着蕾丝花边，不张扬不骄纵的模样。怯生生的一笑，会露出两颗小虎牙，隐约间仿佛闻到了柑橘的清甜。
　　不动声色的接过娃娃抱在怀里，笑道，我是方若绮，叫你筱筠好么？看到筱筠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她读懂了她与自己同样的寂寞。
　　转到筱筠班上，已是接近中考。她不知他用了什么方式打点，校方尽管勉强，终究还是为她办理了学籍。
　　这座城安逸而闲趣。日头过中，无论是高级的茶馆还是街旁的茶座，都有簇成一团的人们，有一搭无一搭的消磨着时间。然而她学得极苦，因太知道生之艰辛，或者更现实些说，就是钱之不易。还好纵使总行于路上，他也没有间断过对她的教育。虽并未经过专业学习，落后却不太多，以她的勤奋，可以慢慢追赶。也可能是天赋，在调考中她甚至还挤进了年级前十，这在他们那个普通班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时也引得流言蜚语，她却着实的不在意。从来只在乎自己想要认识的人，而太多的人不过陌路，此地也终非久留。
　　生活里没有什么恢弘的存在。每每下学，跟筱筠一起到餐厅帮忙，天色已晚方才回家。莫叔晚上守店，尚好筱筠做得一手好菜，她就有了口福。打理好家事，之后就是复习、作业、预习，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细细地做，直至转钟。筱筠先是陪着她熬，后来实在撑不住。她不止一次劝筱筠早点休息，那孩子却是固执。后来只得刻意调整，把更多的任务放到学校完成。于是晚上回家，两个女孩就有了更多时间窝在被子里咬耳朵。
　　筱筠从不提及她的母亲，她也不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轻易被触碰的角落，就像他之于她。
　　她并不经常想念他，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筱筠已沉沉睡去之时，披了衣服起身倒一杯热水，对着窗外长久的发呆。
　　她控制自己的情绪，把它收藏得很好。这是一个秘密，而她就是她自己的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