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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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的女人，每一个人都很震惊。没人想到，这个服侍了皇帝十年之久的女人，竟然是被安置在宫里的卧底。
“絮儿，是谁派你劫持皇上的？”郑公公站在牢前，耐心地问，“好歹你也服侍了皇上十年，你就这么狠心看着皇上被害死么？趁早揪出凶手，大家都有好处。”坐在草垛上的女人一声不吭，郑公公冷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昨天的板子还没尝够么？再不说，可不止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我只见再见皇上一面，还望公公成全。”女人淡淡地开口。
“你以为，现在皇上还愿意看到你么！”郑公公嘲笑似的打量了她一眼。
女人浑身微微颤抖起来，紧紧地咬住下唇，许久，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要杀就杀吧。”
“想得美。我再给您几日时间好好想想，这也是为了皇上……”郑公公冷冷地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女人呆呆地坐在牢里，突然像被抽空一般瘫靠在墙上。她害怕，担心……怕那人再对皇上出手，担心他会为了皇位而使出更毒的招数……下一次，或许，皇上就在劫难逃了。毕竟主仆一场，十年来既是姐姐又是母亲般的照顾，自己如何忍心让那个表面看似纨绔荒淫内心柔弱卑微的孩子受伤害呢？
锁链晃荡了一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女人微微抬眼，以为郑公公回来了，却见狱卒带着一个裹着黑衣的人走进来。那人摆摆手，狱卒便离开了。
“谁？”女人平静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警惕。
黑衣人戴着一个硕大的斗笠，把大半个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停顿了一会儿，他微微掀起斗笠，露出眼睛。女人惊呼了一声，便明白了什么，于是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几乎颤抖地轻声开口：“皇上……絮儿拜见皇上。”
“那个，我来看看你。”贺子梨压低声音凑到铁栏前。
“皇上现已安全，絮儿也无需操心什么，只求一死，还望成全。”孟絮儿低着头，凄凄切切地说。
贺子梨嘴一抽，这女人怎么想死呢？转眼看到了她身上的伤，莫非……是受不了折磨？贺子梨咳了两下，说：“其实……我是想来了解下那天你是怎么把我带出宫的？那个，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印象了……”
本来是很俗套的话，不料孟絮儿目光一抖，慢慢地抬起手臂，犹犹豫豫地摸上了他的脸颊。“絮儿……絮儿对不起皇上……”女人开始无声地抽泣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别别别！别咒自己！”贺子梨摆摆手，想了想，说，“那个，既然你又把我放走了，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皇上……奴婢实在……”孟絮儿哭得稀里哗啦，“因为他发誓说不会伤及皇上性命，只是想让皇上在宫里消失几日，引菊花宴大乱而已，奴婢……奴婢……”
“他？谁？”贺子梨皱皱眉头，天真又不解地看着女人。
孟絮儿摇摇头：“皇上恕罪，其实就连奴婢也不知道他是谁……”
“怎么可能呢！”贺子梨的目光有一丝受伤，“你都可以帮着他害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孟絮儿的脸色已经失血似的惨白。“连姐姐也真的……那么讨厌我么？”小皇帝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忽闪忽闪，满是委屈。
“没有！没有！”孟絮儿突然忙不迭地解释起来，顿了顿，微笑起来，“我怎么会讨厌小皇子殿下呢？”
贺子梨别过脸去，姐姐你这散发着圣母光辉的笑容我承受不起啊……“那个，你有什么要求么？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贺子梨眨眨眼。
孟絮儿叹了口气，继续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次奴婢是死定了，只是……虽然奴婢没有资格这么说，但奴婢放心不下皇上……人心险恶，皇上要小心才是。”孟絮儿低着头，无奈地笑笑，“奴婢有个叫鹤玉弟弟，生下来时左腹有一块像鸟一般的胎记，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得了肺病，那年正赶上灾荒，爹娘一狠心就把他扔了。后来我四处打听未果，想是……”贺子梨也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皇上……反正奴婢就要死了，让奴婢……再喊皇上一声玉儿吧。奴婢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奴婢从来都是真心真意地爱着皇上的……”贺子梨鼻子一酸，心里有些难受。“若是以后万一发现他还活着……还望皇上……代奴婢给他陪个不是……”眼前人和心中人混在了一起，孟絮儿突然失声痛哭出来。
贺子梨不知所措，只能隔着栏杆轻轻拍她，许久，露出了一个明朗的微笑：“我不会帮你传达的。”
“皇上……皇上……”孟絮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抖起来。
“因为你要好好活着，然后自己去跟他说啊。”贺子梨温柔地笑。女人呆了一会儿。“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贺子梨继续释放王子样玫瑰式笑容，“我还要你帮我去找我朋友呢！你不会死的！”
“皇上……”随后，孟絮儿突然醒过来似的，摇摇头，“皇上现在……如何能忤得了他们的意思……”
“等姐姐你出去了，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东篱馆的二当家棋梦歌。”贺子梨无视她的担忧，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塞到她手上，然后抿了抿嘴，“我会救你的……我说到做到……毕竟现在，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
“皇上……”
“就算上次你骗了我，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仿佛赌气似的，小皇帝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闪烁着决心和祈求。
“皇上……！”
“我是认真的。姐姐，要是你出去了，就当你重生了一次，你愿意帮我么？”小皇帝死死盯住她的眼睛，真诚而坦率。
孟絮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在她的脑海里，依旧是那个懦弱的卑微的小皇子。她真真实实地被震撼了一把，慢慢地点头：“奴婢……答应皇上。”
阴暗的过道口传来一阵稀稀疏疏地声响，贺子梨瞄了一眼，压了压斗笠：“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先走了，再见。”说着飞也似地从另一端离开。
眼下正是初冬时令，空气也变得一点点刺骨起来，贺子梨裹着一件厚厚的绒袍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天空。侍女递过一只手炉，有些担心地有些担心的望了他一眼：“皇上，老站在风口当心受风。”
“雨荷。”贺子梨百无聊赖地喊了一声，努了努嘴，“你说，要是在东边盖一座戏台怎样啊？”
“戏台？”侍女愣了一下，摇摇头，“奴婢不知……只是，不是已经有了一座御梨园了么？”
“那个不好。我想建个新的，多加些设施，盖得再华丽点。”贺子梨满脸遐想地描述，“我想在戏台后面建一些机关，把地下也利用起来，建一个整体的机械组。戏台周围建一些游乐设施，嗯……怎么说呢，就是弄一个游乐园，然后再建一个游泳池，嗯，大家都可以去玩，多好啊……”
“皇上……这……要费多少财力啊，太后娘娘……”看着横扫过来的目光，小侍女闭了口，叹了口气，“若是碰了钉子，可别怪奴婢没提醒皇上。”
贺子梨努努嘴，不再说话。哎，雨荷小妹妹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其实贺子梨的想法很简单，建个游乐园，表明一下自己的玩心，让太后放心而已嘛。
接下来的几日，郝仁经常秘密地顺路过来拜访一会儿，得知他想动工的想法，有些鄙夷地问是不是他自己想玩，贺子梨傻了吧唧地笑，等以后安定了肯定要玩啊但是现在主要是起安慰太后的作用嘛。
郝仁摇摇头，哼了一下：“孟絮儿那边怎样了？”
贺子梨眨眨眼，很天真地咧嘴：“已经给她带过信了，今晚丑时人过去就行了……不过，真的只能劫狱？”
“莫非皇上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郝仁眯了眯眼。
“就不能说什么抓错了之类的……？”
郝仁冷笑了一下：“皇上以为他们会放人？且不说眼下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各方的注意，即便是放了她，也还是要重新调查皇上被劫的事，到时候只怕更麻烦。”
“那……让谁去劫狱？”贺子梨有些小小的期待，毕竟是传说的高手啊！就算不能围观，什么时候叫来瞻仰瞻仰也好啊。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皇上还是先想想如何跟太后提建园之事吧。”郝仁驳回。
专治！专治！贺子梨很郁闷，到底谁才是皇帝……好吧，傀儡皇帝伤不起……
关于建游乐园的提议，没想到太后竟然很痛快地批下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反正当贺子梨两眼放光地鞠躬答谢时，隐约看到站在太后身边的郝仁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肯定是这孩子说了什么吧？
十一月底，所谓的游乐园开始正式动工，太后以在皇宫动土事关重大外人不宜的理由把原本应该离开的几个亲王都留了下来，做什么？两个字，监工。
贺子梨哼着小调，优哉游哉地走在梨园的施工现场，远远地看到不记得是那个王一脸烦躁地站在那咒骂，不禁感叹，这招太狠了，打着皇帝的旗号把这些越来越肥的亲王们无形的扣押在京城，把他们从自己的地盘调虎离山，等于是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接下来，要是再出个兵消耗消耗他们的物力……贺子梨点头，不错不错，前途很美好！
“你干什么呢！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贺子梨回头，只见一个小头目摸样的人正指着一个工匠大骂。咦，好难得的罪案现场，贺子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终于可以行使一下我正义的力量了！
“住手！”贺子梨厉声喝道，一把按下那人手中的鞭子。
小头目一扭头，看见皇帝正一脸怒气地望着自己，腿立刻就软了，刚瘫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似得，直了起来，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贺子梨也愣了一下，嗯？不怕我？“发生了什么？”
小头目恭恭敬敬：“回皇上，这人刚才偷懒将门花雕错，微臣已经责罚了他。”
“你也不能打人！”贺子梨哼了一下，“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告诉我，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臣不敢。”不敢，不敢你妹！
小头目有些灰溜溜地借口别处有事跑了，小皇帝立马很高兴地来到这个工匠身边，十分天真地歪着头，眨眨眼：“你没事吧？”
“草民叩谢皇上！”工匠正要五体投地，被贺子梨赶紧扶起。
“别别别。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贺子梨继续很天真地望着他。
“回皇上，草民是木人张的徒弟，叫王祀。”
贺子梨笑眯眯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王祀是吧……打扰了，你继续！”说着又屁颠屁颠地跑开了，王祀呆呆地在原地傻了半天也没明白皇上演的是哪一出。
＼贺子梨跑了几步，转角停下，仰头看看天，叹气，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狡兔三窟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