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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围而不攻 ...
行至陃都,不过二十日功夫。
其间倒不曾如我预想,路上会有伏兵之类。沿途匆匆看过汐阑情形,比我预想好甚多。可惜不能细细察看,只得传信叫尹赜多加留心了。
城外大营见着郭俊张广,还不曾言其他,已对我只带一百士卒之事,颇多怨词。
我耐心听罢,方笑道:“兵贵神速。”
郭俊叹道:“几次三番如此,真不知王爷是自个儿不在乎,还是觉得属下的脑袋长得够结实?”
也就笑着搪塞了几句,叫他取了陃都地图来看。
陃都不大,方圆数百里,只能算是小城一座。小,自有小的益处。
易守难攻。
我细细看过陃都地图,不由颔首道:“也难怪陈王有此信心,宁死不降。”
郭俊道:“护城河深且急,吊桥机关把守甚严,下官几次派死士前往,皆被拦回。”
我颔首道:“城内食粮还够几日之用?”
“照说应该断粮半月了,可守城之士望来精神抖擞,我方士卒都目为妖术。”张广搔搔头答了。
我皱眉道:“甚麽妖术!不过是强弩之末,勉强硬撑罢了。我军说是妖术,在陈军眼中亦可说是仙术,如此蔓延开来,岂非乱我军心?”
张广一愣:“末将这倒不曾想到。”
我瞅眼郭俊,见他垂目不语,遂缓道:“围而不攻,不过是权宜之计,困其心为上。如今其心不乱反定,怎是为将之道?”
两人身子一抖,双双跪下:“愿请主帅责罚!”
“若要罚,也该先自我始。”微微眯眼,“将令不确,致使号令不专,手下将领不明所在,我自会上书父皇请罪。”又道,“至于你二人,往大了说,可为隐瞒军情不报!”
两人叩首道:“自甘领罚!”
我鼻中一哼:“罚?自是要罚的,可不是现下,你二人记好了此番,将功折罪也就罢了!”
郭俊垂目道:“久围不下,领将担其则。空熬粮草,俊愿领罚!”
张广抢道:“末将亦有失职,三王爷明鉴!”
“这回子倒抢起来了?!”我冷笑一声,“围困陃都是我定的,我亦有言在先,出了岔子有我扛着!”
两人对望一眼,郭俊拱手道:“还望三王爷明示!”
我正色道:“围困陃都,本为消耗陈军。拖个两月,至冬令时节,那时城中就算尚有余粮,亦要为冬日柴草所扰,彼时定有破绽。”又道,“此二月间,只管看住了,也就无妨。”
张广愣道:“原以为王爷是宽吾二人之心,不想有这般计较。”
郭俊亦道:“下官愚钝…”
我摆手道:“罢了罢了。也是我不曾说清。你们且起来,今儿我刚到,就叫主将慌作一团,让下头看见了,又不知编派些甚麽。”
两人也就起身。郭俊略一想方道:“今儿王爷到了,定有良策。”
我面上一笑:“先去看看陃都城头再作道理。”
策马出了大营,约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即至陃都城下。
望时,旌旗迎风,咧咧有声。陈军士卒虽面有菜色,却也精神抖擞。见我军一队行来,即刻鸣号,不时城头戒备森严,□□字排开,竟有几支流箭射来,直指我帅旗!慌的郭俊等人挥剑隔开,力劝我退开十丈。
我倒一笑,马鞭一指城头:“若是我中军被困几月,尚有这般风采,也算成了。”
张广道:“不过虚张声势耳。”
我摇首道:“虽是虚张声势,却也井井有条。你听方才号令声,中气十足,毫无惧色;再看士卒,面色坚毅,目中有神。”
郭俊轻道:“如此看来,这几月困城,竟毫无收效?”
“那也未必。”我扬手叫个小兵送上箭来,“你们且细看。”
郭俊接了一看,惊道:“木箭?”
我眯眼道:“你们以为如何?”
张广意气风发道:“既然城中守备已到如斯境地,正是我大军直取之时!”
郭俊一皱眉:“如此明目张胆,小心有诈!”
“故意示弱,若非逼不得已,既是险中求胜。”我轻道,“依着陃都现下情形,求胜非有外援不可。”
“四下之地早被我军占领,桧国自顾不暇,哪儿来的援军!”张广想了片刻,又蔑笑道,“除非有神仙!”
“外无强援,内里疲敝,多半是陈军诱敌之计。”郭俊亦道,“我军围而不攻,城中鸟兽难出。多半城中有埋伏,陈王想趁乱逃出城去,好图东山再起。”
我略一点头,若在平日,此论颇有道理。
可巴巴儿的叫我来了,还敢打这主意,陈王也懑的大胆。
又或是有意为之,摸不清陈军打的甚麽主意,好叫我军自乱阵脚?
说来疑点颇多。
先是那神秘男子。
若真是陈王所派,必是心腹之人。他如何能从陃都至谵城,毫发无伤、全身进退?不若直接刺杀我,卫军大乱,陈军自有可趁之机。
若非陈王之人,为何假冒?还有谁的势力我漏算了不成。
由此而来,即是那个锦盒。两层机关,算准了我定会看到夹层麽,或又是扰乱视听?亦或是夹层内外出自两人之手,各有用意?
信函银票,不过是逼着我亲来陃都,那诗该如何解,尚无头绪。
最最头痛的,莫过于那深衣…本该在韩焉手上,何以落入他人之手?韩焉虽是阴狠些,却不会这般下作,以此来要挟,定是被人胁迫…
思及此,心中一乱,不由皱眉暗骂:“该死!”
“末将无能,叫王爷苦心白费,真是,真是…”
我猛地一惊,回过神来。见张广满脸大汗,郭俊亦是小心垂目,不敢望我。也就一扯嘴角强笑道:“我自说陈军,非言汝二人,宽心耳!”
郭俊这才轻道:“倒是头次见王爷这般动气…”
我咳嗽一声方道:“久而不决非驭战之道,今儿先回吧。”
张广瞪眼城头道:“待末将出了这口鸟气!”言罢伸手拿了强弓,竟拉满弓弦,一箭呼啸而出,自射下城头号兵,方恨声道,“入城非杀尽这班贼寇不可!”
我摇头一笑,并不多言,策马回营不提。
回营又细细想了一阵,还是摸不着头脑,遂又将近日战况拿来细细看了,还是无从下手。不免心头微叹,皱起眉来。
子敬进帐轻道:“爷,莫要太过忧心。”
我瞅他一眼:“这事儿急不得,我晓得…”
“可爷却静不心下来。”子敬淡淡道。
“倒也是。”我呵呵一笑,“好多年不曾如此了,宛如回到幼时,真真有趣。”
子敬侧首一顿:“爷总是想的仔细,可会反乱心神?”
我一愣,额尔大笑,派他肩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子敬,说得好!”
子敬一愣:“爷说甚麽?”
我笑尤不停:“这事儿本简单之极,却叫我自个儿想麻烦了!”
子敬咳嗽一声:“那恭喜爷了。”
“也没甚麽好恭喜的。”我缓下劲儿来,“尚且不知对错,只能姑且一猜。”
子敬默然立了片刻,方倒杯茶来:“爷还是当心身子吧。”
“无妨无妨。”我连连摆手,“这回子精神得紧!”
子敬嘴唇动了动,终是一言不发,打躬退下了。
我尤自欣喜,连连搓手。
我想不出,自是因着想得太多,就怕算漏了哪个。便宜之途,莫如反其道而行之。
若我是陈王,如何解围?
其一,诈降。伺机而动,或杀刘锶,或图谋再起。只陈王明摆着不选此途,不议。
其二,突围。城中军力几何,不能尽知。然若占优,早已冲杀出来。故所余不足以一战,这才多方规避。城外郭俊之兵有一万,则可知城中不足此数。围得铁桶似的,大军杀出,有去无回,就算侥幸逃脱,亦难再招齐人马,定会被周围兵力所歼。
其三,将计就计。卫军围而不攻,自是想困至城中军队军心涣散,或是依着前例,叫城中百姓疲战,自开城门迎敌。故严令军士不得露出怯态,再多方引导民众,使之明了国亡家破之耻,不能轻易投降。而一旦降卫,多半会遭屠城之灾。如此倒也能撑个月余。然粮草终是头等要务,总有耗尽一日,定要与此前想出破解之策。
要扰敌,又不能轻易出战。只余攻敌军软肋一途。
郭俊与张广,面上安和,不过是碍着我的脸面,背地里都各有计较,若是能说动其一,则大有可乘之机。可陈王却找上我来了,只见两解。一则为此二人中无一人能动,迫于无奈,只能铤而走险。说动二人机会不大,威胁我,能完胜之机更小,故此途多半不是。
二则,陈王有旁的途径。只这颇为怪异,何以与韩焉扯上关系。
思来想去,只怕是韩焉另有所图。依着他的性子,怎麽大胆怎麽来…
凝神一想,若是韩焉所为,他定有所图,我却猜不到这一步。
却又转念一想,若非韩焉所愿又如何?韩焉心性高傲,定不会自愿将与我关系和盘托出,今儿这情景,可见远在我意料之外。莫非韩焉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或是他根本就不知情?
倒又笑了,为何这般在意?不就是攻下陃都罢了,哪儿来这麽多计较。回至最初,无非是我军攻城,陈兵死守。
至于那“陃都共饮分冬酒”,并着两句酸诗,多半是激我前来设得套儿也未可知。
想我自问谨慎,却也有心急之时,真是大了反不如小时仔细了麽。亦或总是占先,有些骄态,行事大意起来了。
如此一想,深吸口气,定下心神,屏除杂念,再细细想了一回子,方叫郭俊张广入帐商议对策不提。
某L太郁闷了,这一章发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啊!!!!某L不是有耐心的人,要是还这样,那麽某L只好改成一周来贴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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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围而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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