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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用一切来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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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时,向她祈祷吧,用你的一切换取你最后疯狂的权利。
她会完美实现你当前的心愿。
*
“把王宫烧了!”
“断王室的根!”
“王室的人有着金色的头发,找到就杀,一个活口也不准留!”
逃走,必须逃走,必须保留王室的血脉,即使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也必须逃走!
“抓到了,这是最后一个!”
金发的少年看着入侵他的国家屠杀他的家人的邻国刽子手们,他知道他的家人,这个国家的王族已经被屠杀殆尽,他是最后一个,家人们用性命保护他逃走,但他最终却被抓到了敌方的王的面前。
逃不掉了,他终究没能保留王族最后的血脉,如同这被邻国吞并的国家一般,走到了末路。
明晃晃的剑悬在他的头顶,下一刻他就将追上他还未走远的亲人们,但愿他们别拒绝他这个没能完成他们心愿的孩子的跟随。
“等一下。”敌方的王开口道,阻止了剑的斩落。
金发的少年,这个国家最后的王族看着敌人,丝毫不为自己的生命还能暂时保留而喜悦,他只感到有更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哟,长得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王问道。
金发的少年抬起下巴,蔑视地看着那个王,一口唾沫吐到那个王的脸上,这是他唯一能反抗的,即使会加速他的死亡,即使与他的亲人们的希望不符,但王族的尊严不容许他低头乞怜。
“搞不清状况的家伙。”那个王果然被激怒了,扬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他并不急着杀了他,囊中之物自可以随意欺辱,再随意处置。
金发的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背上被鞭打得血肉模糊时没有屈服,被肆意侮辱时没有退缩,他牢牢告诫自己,直到死亡,他也不能堕了王族的尊严,即使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侵略者们,他在心中诅咒道,终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即使我无法亲手实践,也必将用灵魂祈祷你们的灭亡,以神官的名义,诅咒你们遭受百倍如我这般的侮辱,死无葬身之地。
“你在向谁祈祷呢,少年?”一个声音在金发少年的脑海中响起。
金发少年一愣,还没有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听到敌国的王说:“我改变主意了,把他留在我身边,一直到我厌烦为止。”
“可是王,不把王室都杀光的话,会后患无穷的!”敌国的一个将领劝道。
“没关系,”那个王脸上挂着冷笑,手中把玩着匕首,“王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是吗?只要他无法有孩子就行了,把他的手脚抓好。”
“不,不要,快住手,”少年瞳孔紧缩,“你倒不如杀了我!”
“已经放弃生命了吗?”少年的脑海中又传来那个声音,“要不要把你的生命送给我呢?要不要赌一赌看我能否实现你的愿望呢?”
“你是谁?”少年一边紧紧盯着持刀逼近的敌国的王,一边在脑海中问道。
“要赌一赌吗?”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那声音听不出性别,听不出远近,隐约似乎带着戏谑或者嘲讽,又像是高高在上的蔑视,“用你的一切来赌我能否维护你作为这个国家最后的王族的尊严。要赌一赌吗?用你的一切来向我献祭,我将实现你现在的渴望。”
少年脑中空白了一下,在刀挥下的瞬间,嘶吼出声:“好!无论你是谁,我同意用我的一切来献祭,杀了他们!”
“如你……所愿。”那个声音说道,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也在整个宫殿中响起,挥刀的人因为少年突然的嘶吼和莫名出现的声音而动作迟疑,下一刻便身首分离,不仅是他,他的部下,所有身处王宫中的侵略者们,在这个声音响起时便感到了颈项的刺痛,当声音落下时,也便是人头落地时。
抓住他的人,想要伤害他的人,他们的鲜血喷洒在他皮肤上,鲜红的,温热的,意味着死亡的鲜血,闭上眼的话,感觉起来似乎与他的家人们的没有区别。
金发的少年一下一下地呼吸着,周围只有鲜血流淌的声音、宫殿烧毁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记住,”脑海中又一次有人说道,比刚才清晰了很多,可以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调中却找不到刚才隐约有的嘲讽与蔑视,反而像是母亲温柔的叮咛,“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作为祭品,你的一切都已经属于了我。”
“……你是谁?”少年再次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女子说,“你只需要知道我回应了你的祈祷,而你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死了吗?”少年问。
“王宫中你是唯一活着的人,不过,王宫外,还有得是活人。”
“……王宫中,我唯一活着?”少年愣了一下,“侍女们呢?他们不可能连侍女们都全部杀死了啊。”
“哦,你说她们啊,”女子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也没剩多少了,而且正在心里大声嘶吼‘让我死了吧’,所以我就顺便实现了她们的愿望。瞧,因为你是个神官,而且我看你顺眼,所以我就当你替她们付账了,都没有再向她们额外索要报酬,我很大方吧?”
“……”少年剧烈呼吸了几口气,猛地捡起衣物胡乱披在身上,“我的愿望还没有全部实现,我要杀了所有的侵略者!”
“啊,这不是问题。”女子轻松地说。
“但是我国的人民不能死!”少年低吼道,“即使他们痛苦不堪,你也不能剥夺他们的生命!只杀侵略者!”
“可以。”女子并不介意少年无礼的语气,声音依然轻快,“虽然,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未必能活下来,好了,跟我来吧,少年,来亲眼看看你愿望的实现,我可不能让你觉得交易不值啊。”
少年听见那女子的声音渐渐往外离去,伴随着的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清脆的仿佛金属相撞的脚步声。看不到有人走动,却明明确确地听到那人的存在。
“你还愣着做什么,少年?”脚步声停下,那女子似乎回过头来在问,“需要我扶你一把吗,我亲爱的孩子?”
金发的少年打了个冷战,肢体有些僵硬地走了几步:“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你。”那女子说,同时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往王宫外走去。
走过焚毁的建筑,迈过血污的地面,金发的少年看到了他的家人们残破的肢体,和他一样灿烂的金发散乱的混合着血污,再没有了个光彩。
“喏,”女子再次开口道,“其实王宫外没那么凄惨,他们并没有屠城的打算,他们是想要吞并这个国家,人民当然是不能缺少的,只要消灭了王族,其他人自然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训成奴隶,你说是吧,少年?”
金发的少年身体微微发抖,却笔直地站立着。
“啊,刚才忘了问了,”女子突然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在我杀尽这些侵略者后你打算做什么呢?要不要以神佑的名义重新建立起王权呢?瞧,因为你的祈祷,坏人们都死了,多么大的奇迹你说是吧?”
少年的呼吸顿了一下,看着还在惨叫的他的人民,看着还在掠夺的无序的敌人,“先杀了他们。”他一字一顿地说。
“哦……那么,”女子轻笑,“如你……所愿。”
这一次站在高处,少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成片倒下的敌人,仿佛神迹。他闭了闭眼:“我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嗯?”
“你实现了我的愿望,那么作为交换,我的一切都属于了你,是这样吧?”
“完全正确。”
“那么,”少年说,“重建王国的事情就不该是我来碰触的,除非,你想要这个新的国家。”
“人类啊……”女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好吧,随你,我没有意见。总之现在你是承认我已完成你的心愿,而你的一切已经作为报酬归属于我?”
“是的。”少年说。
“很好。”女子满意道。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少年感到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一阵灼烧感转瞬即逝,低下头,他看到一个火焰的图样出现在他的皮肤上,鲜红如血,随着心脏的跳动仿佛正在燃烧。
“乌鲁西·夏尔曼,”女子说,“我亲爱的孩子,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不会让我觉得乏味。”
“下次见到?”少年并不意外女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不解的是她的话语,似乎她并不会让他在她的身边以供她差遣。
“是的,下次,”女子说,“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啊,为了在离别的时光中让你不忘了我,去哈图萨斯吧,乌鲁西,希望我会在那里看到你。”
*
仿佛那人从不曾出现过一般,乌鲁□□自一人站在破破烂烂的街道上,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中家国破灭,但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清楚地告诉他无法自欺欺人。
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个国家也不再属于他,幸运的是邻国的国王也死在了这里,他的军队无一存活,不幸的是周围还有很多其他蠢蠢欲动的国家,当看到这两个国家都群龙无首时,他也不可能奢望他们会毫无动作。
不过,都无所谓了。宽大的黑色斗篷裹住他的全身,尤其遮掩住他的金发,乌鲁西慢慢离开了他的故土。
侵略者的莫名死亡会让接下来打这个国家主意的人多些思量,给人民多些时间喘息,即使被吞并也不会沦于凄惨。这样就够了。
无论如何,也比被不知名的力量所统治要好。乌鲁西想,虽然迄今为止那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恶意,但过强的力量本身就是原罪,她能轻描淡写地瞬间杀尽入侵者,谁又能保住不会有一天她一时兴起便屠尽全城?
作为王族,他苟且偷生没能从入侵者的刀剑下保护他的家人他的人民已是罪孽,他又怎么能将自己招来的不知深浅不知善恶的力量放在他的故土?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远远地离开,在心中祈祷……不,他最好忘记,因为他的祈祷,恐怕只有她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