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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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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夕阳回家，曾嫣然如同隔世，低头数着步子，多久了没有走出家门；多久了一个人沉溺于往事之中。其实早已落幕，但自己一直不愿意正视，逃避太久了，现在终于走出,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成长。晚风吹着她的长发，她不禁微笑起来。
远帆，她眼神不由迷离起来，想起他，心依然会痛，但她不允许自己再让记忆包围自己，作茧自缚太久了，不是吗？如今她已开始拣起自己当年丢下的爱好——心理学，远帆一直笑她永远能正确分析判断别人的心理，指出缺点，给予解决方法，但从来没有正确处理自己的感情。是吗？
她的思绪又飘向远方。她从来不允许自己懦弱，只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才让自己正视自己，放飞自己的思想。她承认刚开始有点难，但是任何事都可以习惯，不是吗？一直暗示自己忘记过去十一年的事，重新开始，只当做了一场梦，梦醒无痕。人可以上天入地，但感情是永远不可以把握的。她曾经是商场悍将，让大老新贵头痛不已，现在她只是一个心理学系的普通学生。生命是一条直线，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可以改变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再难再苦也要坚持下去，等到生命的终点，再见到远帆，那又是另一个新的起点了。
曾嫣然的眼神不由温柔起来。远帆，你现在好吗？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她游离的目光宣泄着她的心声,在夕阳下的林荫小道上，她的心落在了记忆的深处。这里曾是她初见远帆的地方。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定住了视线，吸引她注意的是前方一位走入车子的男子，不是因为那男子的俊秀外貌，也不是因为他的王者气质，而是因为他给她如同萧远帆一样的感觉，只是这一点就已足够，对嫣然而言，仿佛又见到萧远帆。她如同凝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贪恋着看着那个身影，深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也许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那男子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一丝丝尴尬，对她微微一笑，才离开。她被吓到了，那男子的微笑是如此神似萧远帆，她梦寐以求的、寥寥可数的笑容。直至车子看不见影子，她还呆立在原地，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的微笑。
“嫣然”，她听到声音看到萧睿轩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禁露出迷茫的表情，以为自己又一次见到了萧远帆。
萧睿轩扬了扬眉毛，半真半假地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否则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
曾嫣然这才回过神来，抛开心中的茫然，恢复以往的调侃：“哦，真的吗？我的乖儿子。”
萧睿轩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投降道：“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了。”
曾嫣然嫣然一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啊？”
萧睿轩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吧。我今天找你纯粹是因为想你了。我们都有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曾嫣然睁大了明媚纯净的双眼，纯心糗他：“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是和谁一起吃晚饭的啊？”
那知萧睿轩理直气壮的说：“你看，我今天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和你一起吃，那不是很久了是什么？”
曾嫣然不禁莞尔。
“还有，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
了，”萧睿轩振振有辞地说道，见曾嫣然没有不悦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又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曾嫣然不忍心让他失望，点头应允。
萧睿轩象中了□□一样，兴高采烈地拉住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独具风味的地方。”
曾嫣然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他停车的地方到：“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啊。”说完快步走向前。
萧睿轩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又看看自己的手，苦笑一下，长叹一声。
和嫣然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最快的，转眼间已是万家灯火的时节了。萧睿轩在也找不到留下嫣然的借口了，他迟迟不愿买单，故意拖延着时间。曾嫣然把他的烦恼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
她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遥指餐厅的大钟：“都九点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有课。”
萧睿轩无赖的说：“我不管。公司最近和翔天集团在讨论合作意向，有的忙呢。我不知道什么还能忙里偷闲来和你吃饭。”
嫣然听到翔天集团的名号不禁怔了一怔：“他们也有意进军科技界啊。”
“你不知道吧。那因为常年在海外开疆扩土的大公子回来执掌门户了，有意干出一番成绩。”见嫣然有兴趣，他热心地介绍着。
“我看不这么简单”，嫣然思索着，“恐怕他们早已部署多年，否则为什么找我们萧氏科技而不是那些大企业？”
萧睿轩闻言也不由担忧起来：“那我们怎么办？是与他们合作呢，还是拒绝？”
嫣然淡淡一笑：“是你，不是我们。睿轩，你是最高决策者，你要用你的智慧与经验分析什么是对萧氏最好的。而我早已退出商场了。”
“也退出萧氏了吗？不再关心那个你为之奋斗五年的地方了吗？”
看到睿轩的眼中，满是急切的询问，嫣然虽然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但还是温文而坚定的拒绝他：“现在没有我在乎的东西了。”顿了一顿，悠悠地叹道：“远帆已经离我而去了。”
萧睿轩闻言，心中酸楚不已，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嫣然的落寞却又欲言又止。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在沉寂中悄悄划过。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大作，不停地响着《我只在乎你》的乐曲。萧睿轩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原来是公司找他，他连忙关机，忽然看见嫣然正凝视着他，他有一点慌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有人打错了，所以我——”
嫣然浅笑：“你和以前一样，一说谎就结巴。有事的话就去吧。”
萧睿轩皱了皱眉头：“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嫣然见他还在犹豫，略带警告的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了。”
萧睿轩无奈之余只好买单离去，尽管不舍，但她的话他能够置之不理吗？看着萧睿轩转身里去，曾嫣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很想见他，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她的生命曾经与远帆有过交集；她又害怕见到他，因为他眼中的爱与怨是她不能也不忍漠视的。默默地搅动杯中的咖啡，思量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抽身离去是不是是时候了？可是去哪里呢？她想了又想，呆在满是记忆的地方当然不好，如这个餐厅，就是他们曾经来过的，那是远帆特意为她庆生，唯一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被珍惜——甚至被爱的地方。可是没有回忆的地方呢？在黑暗中感受陌生的自己吗，在孤独中品尝内心的空茫吗？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从来不属于她，不管她如何积极争取。更何况现在，她想要什么啊！远帆，远帆，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这个名字。曾嫣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完全没有注意到两道灼热的目光。
秦慕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移不开目光，只不过见过她一次而已。那个在夕阳漫天的傍晚凝望着自己的女子——从他离开后就成了心中的一道风景。离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突然有一丝惆怅，甚至还有一丝隐痛。那一刻起就开始后悔当时没有停留片刻，以为那次错过会成为今生的过错。哪知今天竟又遇到，看见她巧笑倩兮的步入餐厅，内心一阵狂喜，但目光波及她身旁殷勤倍至的男子时，又满腔怒火。好没有来由啊，他不由自嘲。看见他们相谈甚悦，一直酸酸的，直到那男子离去，不由一阵高兴。可是找什么借口接近她呢？难道像自己以前讨厌的那些人一样过去搭讪吗？
正在他考虑时，在嫣然邻桌的小孩忽然站了起来，撞到了正要上菜的侍者，顿时汁水淋漓，满地碎屑。嫣然也不能幸免，身上溅了不少汤汤水水。
嫣然面对使者的手足无措的连声道歉，温文的淡笑：“没关系的。”
秦慕风走上前，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柔声道：“擦一擦吧。”
嫣然闻言抬头，看到了那酷似萧远帆的神情，怔住了，回忆如雾般升起，仿佛萧远帆从记忆深处走出向她递出了手帕。渐渐的两者混淆起来，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何处，是十一年前的马路上呢，还是在餐厅？
见嫣然迷茫又满是柔情地望着他，秦慕风有一丝欣喜，有一丝疑惑：“小姐。你没事吧。”曾嫣然这才回到现实，想起刚才的失态很不好意思，脸颊漾起淡淡的红晕：“对不起，我没事。”看见秦慕风递出的手帕，微笑道：“不用了，谢谢。”点头致谢后翩然离去。
秦慕风刚想追出去，一位侍者说道：“先生，您的帐单。”他只好收回脚步，对着嫣然渐渐远去的背影扼腕叹息。
嫣然离开餐厅后，脑中一直浮现出那个神似萧远帆的男子，心里竟有些须牵牵念念，皱了皱眉头，感觉怪怪的。
秦慕风一向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但现在，他不由苦笑连连。昨晚等他追出去时，佳人早已杳无踪迹。懊悔之余他又被她的纯净无邪的笑容倾倒，一夜无眠。今天从早晨来公司上班后，一直对着文件发愣，效率差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也许她今天还会经过那条路，秦慕风想到这一点后，也不管守株待兔的百分率有多低，打电话给秘书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会议。秘书告知萧氏科技的董事长萧睿轩先生已经到时，秦慕风犹豫一下，无奈的说：“请萧先生进来。”
他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感情在他生命中缺席了三十年，他以为自己一生都只能以事业为伴，但自从那天见到她后，一切都改变了。他都不了解自己的心情了，时喜时忧，波澜起伏，一直做自己都惊讶的事，比如刚才一心抛开工作的决定。幸亏最后还有足够的理智，可是心中弥漫的难受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摇了摇头拒绝再想。
他打起精神认真开始公事，所有的理智却在见到萧瑞轩后烟消云散。是昨天那个幸运的男人！他心中暗念。他冷淡而且带有敌意的眼光引起了萧睿轩的疑虑，难道正如嫣然所言，翔天另有目的？秦慕风一面暗自揣测，一面压下心中的情绪，一改先前的冰冷开始与萧睿轩热络的交谈。萧睿轩以为自己刚才眼花，看错了，怎么看秦慕风都不像在装假。
秦慕风不动声色的打听起她来：“萧总，今晚一起吃个便饭，不知意下如何？”
“好啊。秦总有请怎敢推辞。”
“萧总觉得干将路的‘殉情记’怎么样？”
“哦，可以。那里环境不错。”
“萧总也是那里的常客吗？”
“不，只是偶尔与朋友一起去。”
“那真的很巧，我昨天就见到萧总与朋友在那里用餐。不知是否方便介绍一下。”
萧睿轩一惊，忽然闻到了阴谋的气味，淡淡的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受到他的拒绝，秦慕风仍不懈气：“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令萧公子如此神魂颠倒。”
萧睿轩莞尔：“我看是秦公子另有所图吧。”
听到他的揶揄，秦慕风不以为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不怕罗敷有夫。”
“不尝试怎么知道答案呢？真有的话，那也只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了。”
“我怕要使秦总失望了。”
在两人谈笑用兵间结束了他们的初次谈话，开始他们针锋相对的日子。所有的开始和结束都惟有嫣然——一个他们誓死都不放弃却又永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女子。他们的敌对间维持着微妙的友谊和奇怪的欣赏。让嫣然幸福，是他们永不改变的初衷和最终目的，也因此使两人关系平衡。所以他们随时从朋友变成敌人，也随时从敌人变成朋友。
直到最后，他们的这种默契嫣然始终不知道，确切说是始终装作不知道。她聪明的站在一边，超然的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争宠。她最后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她倾心至此。她曾问过他们，他们的回答令她诧异得啼笑皆非。萧睿轩说：“我心中的妖姬突然变成在水一方的佳人出现在我面前，良心愧疚之余，就一头栽下去了。”秦慕风说：“遗忘我三十年的丘比特突然想起我，在我初次见你时射中了我，遗憾的是他没有另一支箭。”
曾嫣然开始还抗拒他们走入自己的生活，后来她放弃了，她从不承认是被他们的热情真诚感动，她一直坚持是自己的病——心脏衰竭，使她允许自己在最后的岁月中放纵。她对自己的病很坦然，看不开的反而是他们。
她从来想不到秦慕风会为了认识她，苦守路口十余日。见到她时，只是看着她，可是她受不了那种眼光，那种深情无限的眼光使她想到自己。终于她的忍耐到了及限，她警告他不要再看她了，他说终于等到她注意到他了；她威胁他如果再用这样无礼的眼光看她，她会让他后悔的。他温文尔雅的说荣幸之极；他邀请她吃饭，她歹毒的问能否带上男朋友，他说人多一点热闹，欢迎之至。她气怒之下拉上正要约她的萧睿轩一起去赴宴——鸿门宴。
用餐时破绽百出，他说没有见过情侣间如此冷淡的，连一个吻也没有的。萧睿轩谨记她的交代要配合表演，更重要的是他乐意之极，就在萧睿轩的唇要碰到她的脸颊时，她推开了睿轩。在他狡猾的笑容之下。他说他知道她是睿轩的后母，而且是个寡妇，他恶意的加上后面一句。嫣然很久以后都很佩服自己那时竟可以忍住没有把酒水泼到他脸上，只是很“轻柔”地把“易损”的“破旧”的餐巾撕成两半，顺便弄折了自己的指甲。
她发现他可以很轻易的挑起她的怒气，使她的涵养毁于一旦。事后她总发现他说的是实话，攻的是她的死穴。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从来都是用礼貌掩盖怒气，用笑容掩盖厌恶。为什么只有他能够轻易拆穿她呢？她发誓她要明白只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因为他引起了她的注意。不是的！她有时也怀疑，为什么他肯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如果仅仅是捉弄或者是猎艳，哪用得着这样啊。她也想到了萧氏，曾经细细核对过，研究过与翔天的合作方案，完全没有疏漏，甚至，她多么不想承认，那些企划对萧氏更有利。
后来她在突然间明白了。
那次，她因为忙着期中考试，一直很疲倦，再加上他不时的骚扰，心力憔悴，在他的“羞辱”下气急攻心，捂住左胸，面如白纸。他吓坏了，紧紧抱住她，用一级方程式赛车的速度，视红灯为无物，在十分钟内硬是开完了四十分钟的车程，把她送入医院。她一度以为自己就这样去了，出奇的平静与安详，等待着与远帆的相会。他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在她被抬入手术室前，在她耳边轻柔的说着恶毒的咒语，如同誓言一般坚决：“如果你敢不活着，我就让萧氏除名，让萧睿轩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说完转头就走。曾嫣然忽然感到脸上的湿意，流在唇上，点在舌间是咸的，而且他刚才的声音是如此低沉沙哑，原来他哭了。能让一个如此坚强的人流下受唾弃的懦弱的眼泪是什么样的大事啊！绝对不会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就算是她的生死！她一定要问明白。
她在手术后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当她看到三日未眠的他红肿的双眼，热切的目光时，已经完全明了。当他紧搂着她，如同怀中是失而复得的倾城之宝。她没有推开他，她忽然发现其实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一个女子低头退让，他就用自己的智慧和强悍征服那个女子，交上自己骄傲的心的同时也要得到对方的心。可是现在他不掩藏自己的真心了，他不在乎自己付出的真情是否会受到珍藏，他只要对方知道他爱她。曾嫣然感慨万千，自问是不是又伤害了另一个人？看到在一旁同样红肿着双眼满怀担忧的萧睿轩时，更觉得罪孽深重了。为什么自己的情爱灰飞烟灭后，不经意间又伤害了两个那样好的人？为什么自己不先认识他们中的一个，爱上他们中的一个呢？谁来帮帮我啊！曾嫣然泪如雨下。
曾嫣然知道手术只是个开端，以后她将习惯医院，昏迷，直至死亡。她本以为自己能在没有萧远帆的世界中开始新的人生，可是完全不行！死亡，对她不是可怕的事，她甚至报有和出生一样的激情去面对它。但是萧氏怎么办，睿轩怎么办，她对于远帆的承诺怎么办！她为此苦苦思索，是的，秦慕风完全有条件有能力可以办到，可以她有什么权利去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承担那样重的负担，他已经够苦的。
每天嫣然都会坐在病床上看夕阳，从它出现直至消散。每天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安静的，她一语不发，灵魂飘向遥远的过去。她对过去怀念远超过对未来的期待。秦慕风和睿轩经常来陪伴她，陪伴她度过昨天与今天交杂的日子。现在，昏迷对她已是很平常的事了，她还心跳停止数次，答案每个人都已心知肚明，但没有去说破。他们每个人都试图用欢笑妆点这最后的岁月。
嫣然最清楚自己的状况，这天她醒来发现一片漆黑，直觉却告诉她早已天明。初刻的惶恐平息下来后，她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阳光的温柔抚慰。不久，睿轩来了，看到她闭上眼睛，以为她没有醒，悄悄的坐在她枕边，爱怜的抚摩她的长发。嫣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害怕他发现自己醒着，只能一动不动。忽然，她感觉睿轩在靠近她，正在她犹豫要不要假装醒来时，听见了睿轩在她耳边的低语：“来生，我一定要在他之前找到你。”她感动万分，也心痛万分。思绪在时空间穿行，忘记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睿轩沉溺于难得的与嫣然的独出中。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门曾被轻轻打开，又被悄悄合上。
秦慕风靠在关上的门上，痛苦的闭上双眼。嫣然的静默已然证明他的预感，多日来的惶恐已成为了现实。嫣然已不久于人世，于是她给他们一个机会和她告别。睿轩知道吗？应该知道，否则他誓死也不会如此接近嫣然，他害怕她的不快。嫣然也绝不会不知道，否则她怎么会允许他的靠近呢？此时是睿轩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时刻，身在咫尺间，心却远隔万里。
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睿轩走出来对秦慕风示意请他进去，自己走出了医院。秦慕风进去，看见嫣然没有焦距的双瞳，心仿佛碎成千片万片。嫣然如同看到他的痛苦表情，微笑道：“我都快要忘记它了，你不要再让我想起，好不好？”她的开朗更让他心痛。“你送我去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好吗？”嫣然请求道。他怎么会反对呢？他走过去抱起嫣然，他知道几天前她已无法行走了。嫣然柔顺的搂着他的脖子，他不由心湖澎湃。
秦慕风开着车，很快就到了那个街口。他又抱着嫣然下车。此时太阳早已散发万丈金光，但是漫天的白云把光线遮挡，造就了一幅活似夕阳的图卷。嫣然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纯洁，淡泊，遥远。她只觉得生命似乎同气泡一样从身体里飘到空中，渐渐的没了力气，意识也迷朦起来。
再不说没有就没时间了。她对着秦慕风眼睛的方向，怯怯的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当然好了。”只要你不死什么事都好。秦慕风忍住没有说。
“你帮我照顾睿轩，答应我。”
“我答应你。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嫣然像放下沉重得足以阻碍她远行的心事一样，徐徐呼出一口气。靠着秦慕风的头垂下，搂着他脖子的松开。秦慕风抱紧了她，低吼道：“不，不要离开我，不要！你要记住，来生我要第一个找到你！”秦慕风在她脸颊上印上了最初也是最后的吻。
“她走了吗？”秦慕风知道是睿轩，点点头。他们都不敢看对方，害怕见到同样的哀痛。哀莫大于心死，嫣然带走了他们对于世界的所有眷恋。他们回忆着与嫣然共度的每个细节，点点滴滴已化为永恒在他们心中凝固。命运带走了嫣然，时间却带不走她，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成为他们心上的烙印，刻骨铭心的爱变成了刻骨铭心的痛。如果可以选择，他们永不放弃与嫣然的相遇，即使那注定是永世的痛苦。没有爱就没有痛，爱过了，痛过了，才发现人生如此才完整。
嫣然平静的带有微笑的容颜，让人以为她睡着了。他们凝视着她，宛如在等待着她的醒来。
太阳也不忍见到此时此景，躲进云层中饮泣。云彩也似乎在表示自己的哀悼，红了眼睛。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
二零零三年一月二十四日
爱情解集之二：人的一生是否只有一次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