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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探离宫 ...

  •   从春到秋,三季交替。百花争香斗艳,为三季不断交替的多彩画面增添了一抹生动。这三季里,梅花是最单调无趣的,或许被百花嘲笑,却依然挺直了腰身,淡笑看红尘。待到这雪落霜降的冬季,那一众柔弱的娇花,就像突然失去家人保护的孩子,根本无法承受风雪的锤炼,只能化作秃枝腐叶,低低悲鸣。然而,梅花却迎着冷冽寒风,顶着刺骨冰雪悄然绽放。

      接连几日的大雪,为灵秀的山峰披上一件圣洁的外衣。

      这是南宁皇朝京都宁京城外群峰林立中的一座梅山,每年冬天许多达官贵人、墨士才子都会冒着风雪来此赏梅。

      漫天雪花飘舞,青松挺拔的树干上挂着琼枝银针。白茫茫的山峰上,遍布的梅树在白雪的笼罩下隐约溢出点点淡红。陡峭的山壁边,一条五尺宽的栈道蛟龙般盘旋而上,每隔十丈左右便有一座小亭。栈道四周薄雾袅袅,圆木护栏上覆着雪,仿佛一条银色的飘带,将这座梅岭装扮得像传说中的女娲一样威严中带着秀美,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栈道上,三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边赏景一边侃侃而谈,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群护卫。

      只见,居中稍走在前面些的少年优雅高贵,伟岸潇洒,身上披着一件紫貂连帽斗篷挡住了风雪。少年头戴一顶紫金冠,冠上镶有几颗东珠,肤色白皙略显水色,嘴里噙着温润笑意。

      左侧少年英气十足,虎背狼腰,着一袭藏青色镶毛披风,浑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气。鹰隼般的眼神不时射出冷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三人中最引人注目的要属右侧那少年,身形修长,身披黑色织锦青狐毛连帽斗篷,却没有像中间那位少年一样以帽遮头,只让青狐帽随意地搭在肩后。头戴一顶羊脂仔玉冠,脸如雕刻,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黑亮的眼清澈灵动透出一丝笑意,高挺的鼻,一抿薄唇勾画出几许阴柔气。此时他正身子微倾,贴近中间那少年的耳边说着话,听得那少年连连微笑点头。

      “孜染就是好本事!前日兮哲来找我时也说起这事儿,我就没想透。现在听你说来,竟然就是这么简单。”英气少年笑着说话,声如雷鸣。

      “那是,若说你季懿轩是我的左膀右臂,孜染便是我当之无愧的保护神。哈哈……”中间那位被称为“兮哲”的少年朗声大笑,正是南宁皇朝当朝太子。

      古往今来,皇朝设立太子大都遵循“立嫡立长”的原则,但当今太子宁兮哲却既不是嫡也不是长。只因,他的娘亲曾在皇上出游遇刺时,为其挡剑险些毙命,后被皇上接进宫封为“贞妃”。这贞妃本就长得温柔美丽,又颇有些手段,竟差不多算是得了皇上独宠,因此,当今皇上的子嗣也就较少。在宁兮哲年满三岁之时,皇上终于力排众议,将其立为太子。

      且说兮哲太子性子温润,是不善阴谋的。按理说在皇家,这样的性子顶着太子头衔哪能过得安稳,可自他三岁被立为太子以来一直吃得好睡得香。只因,这太子宁兮哲,别的本事儿不出挑,可看人的眼光却很是毒辣。幼时有母妃相护,后来又在自己的五岁生辰时,结识了左相之子慕孜染,并与之交好,借着慕孜染的关系,自然得了左相鼎力相助。

      说起这慕孜染慕三公子来,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太子与他交好之时,这宁京城都没多少人知道有慕孜染这么个人,但事后仅两年时间,他便一跃成为南宁皇朝公认的神童,文治武功简直可称强悍。不过,与他这神童之名齐名的便是他那阴沉的性子。世人皆知慕三公子喜黑色,孤傲清高,总是面带邪笑阴人于不动声色间,是个面冷心也冷的狠角色。更有传言:“宁遇阎王,莫惹慕三”!

      “嘿嘿,世间哪里有神,皆是世人虚化罢了。”慕三公子邪魅一笑,扬手拂去鬓间雪花,“那些人已经潜匿太久,这宁京的天怕是要浊了……”

      三人徐步向梅岭山上行去。栈道委婉绵长,三人动作看似缓慢,却是眨眼间便已行至山顶,原来竟是各自运了些功力。

      梅岭半山腰被青石板和围栏划分成几个区域,分别建了几栋小阁楼,名为“梅苑”,可供游人小住。而那梅树最多,景色最佳的山顶却是一般人上不去的。去往山顶的栈道上设有一道关卡,众多士兵常年驻守。只因,那梅香四溢的山顶林间有一座由南宁皇朝开国皇帝下旨修建的离宫,名为“凝香馆”。

      凝香馆乃是为当时深受隆宠的香妃所建,据说这香妃的身子总是散发着梅花的幽香,更奇的是远浓近淡。开国皇帝驾崩后,历经四朝,这座别馆就俨然成为皇族历代的赏梅居所。

      夜色降临,一弯新月如勾,羞羞答答地从山间缓缓升向天空,清润的月光为梅岭增添了一些朦胧几丝神秘。

      “哼,这南宁皇朝的皇帝尽养些废物,迟早会亡国!我在这正大光明地站了半天都没人发现。”一名五、六岁的女童双手抱于胸前,斜靠在栈道贴近山壁的护栏上,冷冷地看着不远处那通往山顶的关卡。正是副太尉府的五小姐凌云。此时,若是柳飞歌在附近怕是大牙都得笑掉。

      她这话说得轻巧,也不想想,这些古代的普通士兵哪能和她这新世纪Z国的“神秘底牌”相提并论。凌云是出自职业习惯,随便搁哪儿一站,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得和自然界的气息相融,再加上又极善利用地形。在新世纪那会儿,有时暗杀目标从她身边走过都不会发现旁边竟然就站着个会让自己丢了性命的人。

      前日,这小凌云在院里吵着要找个好去处赏梅,惜娘拗不过她,去请示了夫人。夫人是个心善的人,对惜娘说她想这凌云小小年纪丧母,还被自己父亲怨着,平日里心里也是心疼这孩子的,只是多有顾忌也不能对她照拂。

      夫人念着凌云是个乖巧的孩子,又从小便被关在那小院子里,这次赏梅倒也希望她能尽兴,这不,还做了一众安排,吩咐惜娘陪着小凌云去宁京城外那座以梅而享誉天下的梅岭小住。

      古人赏梅、赏菊、赏月,这但凡是个物件都能赏个好半天,在生活节奏快速的现代人看来那是极为不耻的,不过却要你有那机会不耻才行啊。不巧得很,凌云就刚好有耻笑古人的机会,只因她的的确确是从新世纪穿越到古代来的。

      来梅岭赏梅的游人们至少也是要在这半山腰的梅苑住上个七、八日的,这凌云住到梅岭才一天时间,初时新奇,兴致也高,一天下来耐性就消磨干净了,再美好的景色就这点地方也要不了几天来欣赏啊!

      偶然间,听到梅苑里的人谈论起这关卡后那座皇帝的别馆,凌云立马便来了精神。好不容易穿越一把,总得看看古代皇帝老儿住的地方。看月色升空便跟惜娘说去后苑寻个僻静处练功,却独自摸到这关卡前,打算今晚夜探凝香馆。

      的确是练功,不过此“宫”非彼“功”她这是练的夜探离宫!关卡驻守的士兵不少,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凌云知道,不能硬闯只能智取。

      雪停了,寒风依然刺骨。

      这个时代的军队编制是十人为一“火”,每火设火长;五火称为“队”,每队均由队长管理。只见,两名壮实的火长分别领着一火士兵从山顶走下,与原本驻守关卡的两火士兵交替换班。士兵们正在整理身上的军装,一位队长站在栈道靠近山壁的护栏边对身边的火长交代了几句,转身看了眼往山顶行去的那两火士兵。

      就在此时,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直藏匿在前方不远处的凌云,黑如宝石的凤目内迸射出锐利的光芒,纵身一跃,竟跃出栈道外侧的护栏,向栈道下的悬崖深谷坠去。

      眼看这娇小的身子急坠而下,这二百多丈高的深渊,摔下去那可就是粉身碎骨,别说尸体,渣都捞不着!凌云丝毫不惧,如何绕过栈道上的关卡,她早在之前靠在栈道上观察之时就已经计划好了。

      电光火石之间下坠的身体与栈道之间已有快一丈高。突见,凌云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挥,霎时飞出一条长长的火红缎带。手腕快速地转了两转就将缎带的尾部缠在右手手腕上,牢牢地将尾端拽紧在手心,缎带的另一端则拴着一个拳大的铜球。

      只见,凌云猛地一抛,红缎带准确地穿过与栈道底部相连那根用于支撑、固定栈道而斜插在山壁上的粗木桩。此时,带有铜球的一端刚好坠到她左手触手可及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铜球握紧,手腕一翻便同右手一样将缎带缠绕于腕上。这对于五岁女童身体来说,这实在是难度系数相当高的操作。胆大心细、测算精准、力度控制等缺一不可,着实惊险,令人擦汗!

      缎带两端均已牢牢掌握在她手中,双手同时用力一扯,巧妙的一个后空翻,身子翻下的同时往山壁侧一倾,缎带缓缓地顺着栈道底部倾斜的木桩滑向陡峭的山壁。

      凌云猫起身子贴近山壁,一边不停转动手腕运用臂力将缎带向上收紧,一边注目搜索山壁上可供落脚踩踏之地,随着缎带的收紧,脚掌不停地点在山壁的凹凸处,手脚并用,灵猫一般的小身子顺着山壁往栈道的木桩上爬去。

      眨眼间便靠近了与山壁连接的木桩根部,她空中腰身一摆,借助缎带拉扯与腰部摆动的力道猛地一荡,身子一钻,就稳稳当当落在木桩上,长吁一口气感叹着:“呼……真他爹的费劲!这小屁孩的身子就是不能和前世我那铜皮铁骨相比啊。”

      小小的身子半蹲着,解下缠绕于双手手臂上的缎带理顺,然后团在右手掌心。眯眼看向栈道往山顶去的前方,只见栈道底的山壁上,每隔四尺左右就竖有一根成人大腿粗的木桩。木桩与栈道底板之间有约六尺高的空档,另有一根圆木桩由栈底斜木桩中部平伸至山壁用于加固。若是前世,这木桩间四尺多的距离在凌云面前,那根本就是小儿科,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成人的身高,倒是比较费事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凌云凡事总是谋划仔细,计算精准,三思而后行,但只要是作了决定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所以今晚,夜探凝香馆这事儿,不管多艰难,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放弃。在她看来,这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凌云微眯着左眼,慢慢将目光从自己脚下移向前方那根斜木桩的桩身,目测着距离来推算力度。这是前世长期在丛林里捕食和狙击瞄准养成的习惯。

      “靠,谁设计的栈道!直接跨过去又远了,抛缎带又太险了,这不是故意整我吗?”凌云看了半天,在心里无声地骂着那该死的栈道设计者。

      她继续打量着前方,思索着对策。无意间抬头,看见自己头顶上方那根平行的加固木桩,眼中一亮,“嘿嘿……有了,荡秋千!”快速将眼光收回,右手腕猛地一抖一压,红色缎带如飞蛇般向上射出,铜球绕过头顶的加固木桩坠到凌云肩上。左手抓过拴着铜球的缎带,一挽又将缎带的两端缠绕在了自己手臂上,双手依然紧紧拽着缎带。

      直起身子,面朝山顶,膝盖弯曲半蹲下身子,脚尖猛地一点脚下的粗木桩,小身子就向着前面一根粗木桩飞射而去。在距离粗木桩还有尺余的一瞬间,右手快速翻转松开缎带,十指弯曲如抓,牢牢扣住粗木桩,手腕、手臂同时用劲,猫儿般的身子就稳稳趴伏在了粗木桩上。

      “嘿,这样倒还轻松!”凌云轻笑一声,火红身影悄无声息地几个反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潜过了栈道关卡。

      “嘻嘻……一群蠢蛋!脚底下有人都没发现。”凛冽的寒风中红色束发带张狂地舞动,凌云从栈道下微探出头,向上看去:“呃,这关卡后边居然还有散兵啊?”

      关卡倒是不太费劲就过去了,贴伏在栈道底部一瞟,沿途居然每隔三丈左右就是一名士兵徘徊巡逻,让以为潜过关卡就能轻松上山顶的凌云愣了下。

      坐在粗木桩上,两条小腿垂在空中甩荡着,十指有一下没一下无声地敲着粗木桩,念叨着:“有够折腾的,这么搞岂不是,要一直从栈道下潜到山顶?”开什么玩笑,这到山顶还有好几十丈远呢,要是一路潜过去累也得累趴下。

      半晌,她轻挥缎带,叹气道:“哎……管他的,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上呗。”继续用老法子折腾着。

      话说那凌云在栈道下飞来跃去,自然是感觉不到冷,还忙出了汗;但那栈道上的士兵们可是冷惨了,长枪抱在怀里,双手冻得通红,不停地互搓着呵气取暖。

      哎……古往今来,都是皇帝享福,百姓、士兵遭罪!

      凌云憋着一口气,飞跃过了大约一半的粗木桩后,选了一根较隐僻的木桩坐了下来,准备稍作休息,恢复下体力再继续。

      抬手用衣袖擦拭了下额头已经被寒风吹冷的汗,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无意识地乱瞄,赫然睁大:“我这么辛苦爬到这儿,你丫的一个畜生居然笑话我!靠!”原来,眼神扫过,那崖壁凹陷处居然有只小白猿,毛乎乎的手里还捧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正蹲在那儿瞅着坐在木桩上的凌云,本来就大的嘴巴大咧着,可不就像是在笑话她嘛。

      凌云心里一阵火起,劈手就将连着铜球的缎带朝小白猿砸了过去。铜球在白猿腿边,发出“哐当”的声响,吓得那畜生咧嘴乱窜,竟往凌云所站的木桩扑去,作势抓向拿铜球砸它的小女孩。

      虽然特工按理说都是很稳重的,不过凌云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像赌徒般的疯狂劲,她好刺激,喜欢在紧张中找乐子玩儿,本也没想真要砸到那白猿,不过响声却惊动了栈道上巡逻的士兵。

      长枪一斜,浓眉一竖,低喝一声:“谁?”士兵冲向栈道边紧张地向下探望。

      霎时,凌云身形悄然一缩,气息一收,心想:“小畜生,我让你抓!”闪电出手,一把拎起白猿的手臂向外抛去,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悠然自得地欣赏起往深渊坠去的那道白色残影。

      “去他娘的!原来是个畜生,害老子瞎紧张。”士兵啐了一口,走回栈道内侧遮风处,靠着山壁,从怀里掏出个酒囊灌了起来。

      雪又飘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夜探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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