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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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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我们两个都埋在了一床被子里,他按着我的四肢不让我起身,我拼命地挣扎,踢踢又踹踹,可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大。
扑腾了一会儿,我就已经没了力气,只能静静地躺着,和他脸对着脸。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迎面而来,夹带着淡淡的酒气,弄得我脸上痒痒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他沉默不语,我等了半晌,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还没睡醒,劳烦岚弟再陪我小憩一会儿。”他低低的嗓音传来,沙哑迷人。
我暴怒,趁他放松的空当,一把掀开被子,怒吼:“容轩,你起来给我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会睡在你的床上。”
容轩也不恼,轻轻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懒洋洋地道:“你昨天喝醉了,你又没告诉过我你家在哪里,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你扔在大街上?”
我一时无语,昨天的确是喝多了,这算我的错。但他也不应该随便脱我衣服吧,我继续怒吼:“那你干嘛脱我衣服?”
容轩斜睨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难道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呃......我再一次无语,“那你怎么能随便脱人家的衣服啊,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我又找回点儿底气。
“呵,甄岚,你说说,我兄弟喝多了倒在我这儿,我给他把外衣脱了很奇怪吗,”他轻飘飘的说道,好像略带不满。“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没什么。”他说的句句在理,我只好收了脾气。仔细想了想,他只把我的外衣脱了,应该也摸不到什么吧(......)
“行了,不逗你了,不是我,是丫头们给你脱的。”容轩翻了个身,背对着我,闷闷的说道。
“哦,这还差不多,吓死我了。”我轻声嘟囔着,抓过外衣来穿上。
容轩又是一个翻身,猛地坐起来,捧着我的脸,满眼戏谑的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这还差不多?难道我给你脱衣服就不行,而姑娘们给你脱衣服你就很开心是吗?”
呃……怎么把我说成色魔了,我忙拨开他的手,镇定的道:“你瞎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容轩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甄岚,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嗯?”
遭了,难道被他发现了,唉唉,不管如何,死不承认。
“没有没有,我哪敢瞒着您呐。”我急急忙忙跳下床去。
“站住。”容轩一声厉喝。
我本想赶紧逃走,没想到一听见他的喝声,脚步居然鬼使神差的停下了,我愣在门口,也不转身,暗暗嘲笑自己没出息。
容轩穿戴好,叫了下人进来帮我们梳洗,见我还楞在原地,只好走过来,俯身凑近我的脸,柔声道:“被我吓到了?”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
他拉着我过来,温柔地说道:“别不开心了,等洗漱完我们去吃早饭吧。”
一个被唤作喜鹊的小丫头给我端着洗漱水,又过来帮我梳头,瞧她那娇小可爱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
早饭期间,我一语不发,闷闷的喝粥,容轩偷偷看了我几眼,强忍住笑意,说道:“其实昨天晚上我们两个都喝多了,你直接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我呢......勉强还能直立行走,”他边说边笑,“本想把你抱到我床上,然后我再去客房睡,我叫来丫头给你宽衣,没想到还没把你安顿好,我就靠着床边睡过去了,估计下人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顺便也把我拖到床上了,昨晚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岚弟不要怪罪。”
见他说得诚恳,我也就不生气了,大口喝粥,大口吃点心。
“一会儿岚弟可有什么安排吗,用不用我陪你下棋啊?”容轩见我不生气了,赶忙讨好。
“不用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家了,我得回去看看。”我低声回答。
“那好,一会儿我派车送你。”容轩恳切地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烨远哥哥嘱咐过我,不能让容轩知道我住在哪里。
见我推辞,容轩没有再勉强。
“酉时过来一趟,我带你去个地方。”容轩神秘的对我说道。
回到府上,已是日上三竿。
我一路思索着昨天一夜未归的事怎么和爹娘解释,虽说爹娘一向开明,对几个子女也设什么门禁的要求,但这次一夜未归,实属不应该。
进了我的院子,我一路寻找着雪雁的影子,想打探打探现在是什么形势,昨晚我有没有被骂。
可等在我房门口的却不是雪雁,而是冬瓜。
瞧他那急匆匆的样子,我不禁有点好奇,冬瓜一大早的就在这里等我,一定是为了三哥的什么事。
冬瓜一看见我,立刻像看见观世音如来佛一般直扑上来,抱着我的腿开始一顿嚎叫:“四小姐,你快救救三少爷吧,他快死了,呜呜呜呜......”
啊?才一晚上没回来而已,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忙揪着冬瓜的耳朵把他拎起来,焦急地问道:“好好说,三哥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冬瓜哭哭唧唧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但我还是听懂了。
原来昨天晚上,三哥竟然把翠银楼的红泪姑娘带回家来了,说是已经给她赎了身,特来请求爹娘同意娶她过门,爹娘当然不同意,爹爹暴怒,把三哥反锁在他屋子里,三哥抗议,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
三哥这次也太沉不住气了,虽说红泪姑娘是个清白的好姑娘,可是她毕竟出身青楼,哪位父母能轻易允许这样的儿媳妇过门,况且爹爹起码也是朝廷的二品官员,可要是让外人知道了,爹爹还不得把三哥杀了泄愤啊。
我心里正盘算着这事要怎么办,冬瓜那边又开始嚎了起来:“四小姐啊,三少爷就跟您最亲了,您快想想办法啊,劝劝老爷夫人,也劝劝少爷吧,再这样下去少爷就要饿死了。”
我实在被他吵得烦了,怒吼道:“行了,别嚎了,少吃两顿饭饿不死!”
冬瓜见我怒了,立马噤声,像只小巴狗似的委屈地望着我。
“红泪姑娘现在在哪儿呢?”我问道。
冬瓜小声说道:“少爷在外面给她安排了宅子,昨天老爷发威,我就把姑娘送回宅子去了。”
原来三哥在外面连宅子都买好了,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娶红泪了。
“走吧,先去三哥那里。”我命令道,冬瓜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在前门领路。
“雪雁呢,怎么回来多时也不见她的影子?”我问道。
冬瓜挠挠头,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来找您的时候,雪雁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就如实告诉她了,她听了之后转身就走了,感觉怪怪的。”
唉,雪雁那丫头八成是躲到哪个角落里伤心去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三哥的情谊我是懂的。
“对了四小姐,您昨晚一夜没回来,您去哪了?”冬瓜什么时候都不忘八卦我一下。
“管那么多干嘛,管好你主子就行了。”我故意责怪他。
冬瓜低着头,闷不作声。
三哥的房门窗户都已经被爹爹锁上了,但我知道有一扇窗子的锁是坏的,三哥从小到大经常犯错被爹爹锁在屋里,他就把屋后那扇窗子上的锁做了点手脚,看似可以锁上,可事实上是锁不住的,这扇窗子就被他当作逃跑的最佳密道,也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我偷偷地绕到屋后,敲了敲窗子,很快,三哥就把窗子打开,把我拉了进去。
几日不见,三哥憔悴了不少,我忙掏出点心递给他,这是刚刚冬瓜塞给我的,那个衷心护主的小胖子,昨个在我房门前等了一夜。
三哥把点心放在一旁,看也不看。
“你真打算绝食抗争到底吗?”我不满的问道。
三哥凄然一笑,突然转移话题,声音沙哑的道:“小四,你应该感谢我。”
“哦,为何?”我好奇地问。
三哥笑着望了我一眼,轻快地说道:“你昨晚一夜未归吧,爹娘要不是因为我而气昏头,无暇别的事,估计今天挨骂挨罚的就是你了。”
我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柔声道:“挨骂挨罚又如何,如果换作是我被关在这儿,三哥你不也是会像我一样,不顾一切的爬进来给我送吃的吗?”
我诚恳的说着,三哥似乎无所谓的笑了笑,但我能微微看得出,他的眼眶湿润了。
我把点心放到他手里,轻声劝道:“哥哥,吃吧,你这样绝食下去是没用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不是爹娘不让你娶红泪,而是世俗的眼光、是无情的等级制度迫使爹娘不同意。你现在在这里闹绝食,爹娘心里怎会不痛,红泪姑娘又何尝不痛,我也会心痛,冬瓜也会心痛。你知道吗,你在用一种最愚蠢的办法,让所有爱你的人心痛,却不能解决问题。”
我自知说的话在情在理,能不能想得通就看他了。
三哥茫然的望着屋顶,眼神空旷而悲伤,让人心疼。
想了半晌,他终于拿起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借此来发泄满腔怒火。
三哥一边吃着,一边低声说:“我知道突然带红泪回来是不对的,爹娘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能理解,但红泪那孩子命苦,最开始她走投无路来到翠银楼,薛妈妈答应她可以卖艺不卖身,但现在新鲜劲儿过了,喜欢看红泪跳舞的人少了,薛妈妈就逼她卖身。红泪和我早已情投意合,她又怎么肯,多次已死相拒,我实在没办法,又不能向家里要钱,只能到处借钱给红泪赎身,把她安排在我已经置好的宅子里,她感谢我,每天像个下人似的服侍我的生活,可我不想委屈了她,我爱她,想给她个名分,不想让她再受那些下人的气,我只好求爹娘,求爹娘接受她。”
三哥的话,句句打在我的心头。
一直以来,在我心中,三哥就是个无情无欲的公子哥,吃喝玩乐才是他的专长,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悲伤无助过。或许这一次,他真的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能如此打动他的心,能让他如此在乎。
我拍拍三哥的肩膀,轻轻说道:“红泪是个好姑娘,不论如何,我支持你。”
三哥感激地笑了笑,拦我入怀,宠溺的说道:“小四,谢谢你,无论何时,我都知道,你不会抛弃我,永远站在我这边。”
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滑落,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十年前,我依偎在三哥怀里撒娇的样子,时过境迁,我们都已长大,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但这份感情永不变质。
“三哥,你在乎红泪没错,但也要考虑爹娘的感受。他们不再是曾经那个坚固的避风港,能容我们无穷无尽的索取,爹娘老了,他们也很脆弱,我们要为他们打造一片天,保护他们不受伤害。”我喃喃自语。
三哥温柔的把我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好,我会顾及爹娘的感受,但是,我绝不能放弃红泪。”
我连连点头,“给他们点时间,相信他们会接受红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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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三哥每每忆起红泪,心中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哀伤和遗憾。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娶红泪过门,不娶她的话,她就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未来如何,谁又能提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