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雨风》漠下》洛妖

2、第 2 章

　　大漠的夜，寒入了骨。

　　风里刀做梦了，梦里有个人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走进江湖，扯的他跌跌撞撞想跑却挣不开。
　　他看见满地的尸体，鲜血淋漓染红天涯，吓的蜷缩起来哭喊尖叫。耳边尽是刀剑破肉裂骨夺人性命的呼啸声，和漫天扑面的惨叫哀号声。
　　他想闭上眼睛，却被人迎面狠狠扇下一巴掌，疼的脸上麻木忘记了哭。
　　那人一根银针抵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这就是江湖，你若想活，就只能习惯。
　　小小的风里刀握着拳，指尖嵌进了掌心，疼。他哽咽抖着说，习惯什么？
　　习惯杀人，或者被杀。
　　后来，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片的尸体陪着他度过了很多年，梦了很多年。
　　再回神时，好像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走在江湖中，得过且过赖不正经，武功又不高，嘴巴又贱的不得了。就连杀，都懒的杀他。而他也心安理得的缩在顾少棠身后，看她大刀挥舞，首级落了一地，各个都瞪大眼睛朝他尖笑不休。
　　他狠狠闭眼捂住耳边，喊着不要看我！不是我！

　　醒来时，雨化田正皱眉拽着自己的肩膀，眼中有着被吵醒的不悦。
　　风里刀呆呆望向雨化田，狼狈不堪伤痕累累，鬼使神差的慢慢伸手抚上他颈部的细长伤口，喃喃道，疼么？
　　雨化田一愣，也忘了躲，不轻不重答道，这不算什么。看到风里刀还是一副呆呆的傻样，一把按住那人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轻声说道，睡觉。
　　他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睡下。

　　雨化田苏醒的第三天，终于水干粮尽。
　　风里刀满大殿的乱翻，抛金撒银踹玉掀宝，噼里啪啦的闹的雨化田都忍不住扶额琢磨着这白上国是不是欠了他风里刀什么，埋了都不安分。
　　在看到龙纹琉璃杯啪一声砸地上装尸体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真认为这里会有食物么？
　　风里刀头也不回掀飞一把黑金短刀，停都不停的回答，不认为。
　　那你做什么？
　　他皱着张苦瓜脸转过头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守着一大堆宝贝，就是不能吃不能喝。
　　雨化田看了看风里刀干裂的嘴唇，起身拿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走向素惠容的尸体，蹲下打量比划一番，还未等风里刀回过神来，便利刃一挥，割下一大块肉，又拿过地上青铜酒杯，安静看浓稠的血流入杯中。
　　拿起酒杯走到脸色苍白的风里刀面前，递上缓缓一笑，喝下去。
　　风里刀摇着头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喃道，你疯的，我不要，那是人！

　　那是一场荒诞挥之不去的梦，梦里有人对他说，你若想活，就只能习惯。
　　而现在这个叫雨化田的人一把扯过风里刀的手臂，拽进怀里居高临下笑意不减道，如果你想活，就要习惯。
　　两两重叠，压得他几欲窒息

　　他终究是没有喝下那杯死人身上流下的浓稠黑红的血，只是盯着生火烤肉的雨化田，缩在一边止不住的发抖。看他一口一口毫无表情的咬下，安静的能听到规律的吞咽，发寒发冷。
　　他想，我们到底不是一类人。
　　那天晚上，风里刀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片尸体，还是那句你要习惯，唯一改变的就是那些人中多了一个素惠容，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一步步朝他走来，柔柔笑着对他说，好吃么？好吃么？好吃么？
　　他醒来，看到将自己半拥在怀里的雨化田，尝到嘴中腥味的液体，听到那句再不喝你会撑不下去，忽然觉得很难过。
　　那是他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难喝到伴着幼时残缺的回忆绞疼了他的眼睛，咽下最后一口血，他说，雨化田，你别看啊。
　　才刚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滴在雨化田的手上，灼热的不像话。
　　有人在他耳边说，哭什么，又臭又丑还像个女人。然后感到一个拥抱将自己紧紧扣在怀里，有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传进耳中，静静的，催人欲眠。
　　风里刀索性把头埋到那人衣上，使劲擦起了眼泪。哭怎么啦？男人就不让哭啦？！老子喜欢，老子乐意。
　　他一把拉住雨化田的衣襟，闷声，要不是你和赵怀安非要打，我早就把宝藏搬出去了，让你们打！打什么打！打什么打！武功好了不起啊！
　　雨化田也是不恼，任他甩着无赖闹着撒泼，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背，直闷到喘不上气，才见风里刀将头伸出来。他朝前望去，朦胧中看到素惠容的尸体，打了个哆嗦。
　　听到雨化田说，睡觉。
　　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走错了方向，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