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定回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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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灵位画轴玉锁随手堆在一旁，取出个卷草凤凰玉佩在手里轻轻掂着，道：“你是有罪。你转生后，竟然不设法回到朕身边，竟然妄想逃离朕。朕都站在你跟前了，你还敢说不知道，不明白！朕就不说你自转生来，明里暗里，抗命过多少次了。几年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见长啊？”
季容一声不吭，低着头听他一条一条数罪。
“朕今天逼你承认身份，不是想和你算旧账。你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朕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也得保证，以后绝不再惹朕生气。”皇帝对季容这个顺从的态度既满意，又不太高兴。不过想着只要先把人带回去，他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调.教季容，这点不高兴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皇帝说完，亲手将玉佩挂在季容腰上。
季容想说他不愿回去，在他的构想中，即使他的未来不在战场风沙里，也绝不应该在宫里。
可是很久以前他答应过先帝，不论如何，对今上不离不去。
皇帝没说错，他违背了自己的职责。
皇帝伸手将他扶起来，季容想推开他，皇帝手上一掐，他便不敢动了。皇帝温文尔雅地问道：“告诉朕，为什么不回去？是不是朕那次怀疑你，伤了你的心？你在埋怨朕？”
“不……不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罪臣不曾心生怨愤。只是……只是……”季容到底没说出个理由来，毕竟他不擅长撒谎，也不会找借口。当时他只是觉得，皇帝身边没有他的位置，何必回去。况且既然是自己亲口说愿意归田养老，便不能食言而肥。
皇帝很懂他，没有追问，只道：“这几天只顾着找你的破绽了，还没仔细看过这个村子，你带朕走走罢，朕想看看怎样的洞天福地，能留住你。”
易水村不大，风景也只是典型的北地风光，和别的村落没什么区别。皇帝不过想让季容陪他走走罢了。季容始终跟在皇帝身后一步的地方，这是他很少离开的地方。
他选择站在那里，就是默认了回宫，皇帝也不强迫他和自己并肩而行。
两人一前一后，这一走，走了很远很远，
风景变得有点熟悉，皇帝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发现他神色微变后，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里是……臣捡到乐之的地方。”季容把那个“罪”字咽下，道，“如果臣再晚到片刻，或者臣不曾随着母狼追踪过来，也许乐之就死了。”
皇帝道：“你在暗示将乐之逐出长安的朕太心狠了么？”
季容道：“臣没有，只是觉得乐之很可怜。比起他的兄长和姐姐，太可怜。”
“哦，你是想起小约和公主了？他们很好。”皇帝说到自己的儿子，眉飞色舞起来：“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不出预料地看见季容从脸上红到脖子根，皇帝笑道：“他很聪明，有治国的气象。把江山交给他，朕很放心。孩子今年十一啦，再过几年，就该娶媳妇了。朕早就开始给他物色姑娘，等着你这个‘婆婆’去挑哪！”
季容讷讷地说：“这哪里轮得到臣说话，太子的婚事，自然是陛下做主。”
皇帝道：“自然要你满意才行，你以为我不会让慕约认你吗？你是他生父，朕绝不会瞒着他！他现在个儿长得很高，人也俊俏，像你也像我，主意多，心眼儿多，手腕更多，满脑子都是坏水，太傅都快被他气坏了。”
季容想想慕约折腾楚然犀的那段事，皇帝的用词，还算是美化他的。皇帝一向奉行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只怕慕约的做法，在他看来还是轻的。
皇帝继续道：“瞧瞧他监国时候的手段，可不比朕登基的时候差。可惜他没个制约。我有时气急攻心，做出昏头的决定，还有太傅能死谏，还有你会给朕挡着风雨。慕约这孩子，没人制得住，你说，朕能不给他好好选个媳妇么？朕知道你制得住他，不过将来你总要和他分开的，到那时，还有谁呢？”
季容想说，正因为慕约性格继承了你的多疑狠毒，才要好好教他让他不那么阴郁，被你这么一放纵，哪里还能找到人制住？不过皇帝从不觉得多疑、狠毒是缺点，季容自然也不好说。
皇帝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慕约的事儿，末了问道：“你为何不说话？朕一个人说了这么久，你也该给个回应才是。”
“臣想问……太子殿下这般好，这般得陛下的心。那么公主殿下，陛下不想说说么？”
皇帝于是停顿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朕不想瞒你。朕不喜欢她。她是朕犯错的结果，由于朕犯下了那个错，朕不得不迎娶楚然犀，最后更失去了你。朕虽然一再说服自己，是楚然犀的错，但是朕清楚，一切都是从朕身上开始的。朕拼命想忘掉对你的不好，可是只要看到她，朕就会想起所有，朕会想起以前朕是怎样对你的，朕会嫉妒你放在她和她娘身上的心，朕会想起那个毁了你的错！如果她不是你的外甥女儿，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想看到她受苦，朕根本不会管她！”
看着季容有些苍白的脸，皇帝非常直接地说道：“世人皆知朕薄情，朕从不反驳，朕确实薄情。不是你生的，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朕一个也不想要！就算是太子，朕也只是看在你的份上，对他好！”
季容一直都知道他薄情，可是没想到他能薄到这份上，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可以轻言不要。于是脸上不觉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来。
“所以你更得和朕回去了，有你在，朕也许会多为他们考虑一些。”皇帝又抓起了他的手，“快到用膳的时候了，咱们回去吧。这么多年，你做饭的手艺也没变。你烧的菜，朕吃一口就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莫不深受朕的影响，你还能瞒得了谁？”
半利诱半威逼地让季容同意回宫了，皇帝也就不打算在村里住了，于是传旨准备，开春过了大河凌汛就回长安。
季容想来，乐之是必定要跟着去的，皇帝却不同意，照他的想法，能让乐之做个平平安安的富家翁就不错了，还带他回京？季容不怕被他反咬一口，他这个皇帝可是斩草除根惯了的！凡事不留一点风险，是他做人处事的根本。若乐之知晓楚然犀的死因，知晓楚然犀在他父子手上吃过那么多苦，报复起来，受伤的还不是季容自己？
季容知道和他说父子伦常是说不通的，于是只道：“他并不认祖归宗，知道他身份的，不过陛下、微臣、如清三个，将来他继承的是易家香火，逢年祭祀，拜祭的是臣的妹妹，他不会伤害到谁。而且乐之胆子小，心思干净，绝不会有害人的念头。”见皇帝神色依然坚定，季容决定采取怀柔的说法，继续劝道：“再则，微臣相信，陛下不会让他伤害到微臣。若是陛下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岂会轻言带微臣回宫？”
季容懂皇帝，当初他敢向朝野公开慕约的身世，当初他强迫他时不畏人言，这次回宫，他岂会隐瞒和他的关系？既然皇帝打算公开，就意味着他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必要互得二人周全。既然他要互得自己周全，岂会让任何人伤他？
季容这句话算说到皇帝心里了，的确，由他在，谁能伤得了季容？反而若禁止季容和乐之来往，不免让季容挂念。乐之就算是个祸害，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再让慕约盯紧了，乐之想翻出个花儿来也难！
想是想好了，皇帝却道：“如你所言，也不是不可以。今晚上，你让乐之一个人睡，你到朕这边来，还像以前一样伺候朕。如清，让他过去陪乐之。到咱们回宫，一直都如此办，朕就准许你带乐之回德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定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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