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尽》云湖七月

10、第 10 章

　　好痛！
　　贝克汉姆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蓝眸轻轻眨开。
　　“嘿，古蒂，他醒了！”
　　卡西跳了起来。古蒂站在一旁，闻言走了过来。
　　“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贝克汉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那双蓝眸蕴着迷惑，呆呆的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庞。
　　“罗米，我很忙，我们再谈。”
　　“可是……”
　　随着这个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大卫，你醒了？”
　　弗兰抛下里克尔梅，快步走到贝克汉姆身边，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弗兰？” 贝克汉姆有点清醒过来了，他坐了起来。
　　“弗兰，这里是哪里？他们是—……”
　　“这里是……是西班牙的船上，他们是古蒂，卡西，和……”他在里克尔梅脸上停了一会，“里克尔梅！”
　　贝克汉姆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回望弗兰。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对了……桑德罗呢？”他突然眼睛一亮，紧紧抓住弗兰的手。“他在哪里？我记得，我们在船上吵架？然后呢？我好象被人打了一下……桑德罗呢？”
　　弗兰好象被人打了一下。他痛苦得别开脸。
　　“弗兰？” 贝克汉姆急切的看着他，语气几乎是乞求的，“告诉我，桑德罗在哪里了？”
　　弗兰咬住了唇。
　　“弗兰……”
　　“你别逼他了。我告诉你！”
　　贝克汉姆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眼前金发的男孩。
　　“不要，古蒂……”
　　“迟早要告诉他的。”古蒂打断他，眼睛却依旧看着贝克汉姆。“英格兰王子是吗？我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的那位朋友，为了救你，已经落入了你的仇人的手中！”
　　贝克汉姆有那么几秒钟思绪停顿了，然后心就那么一下子痛了开去，痛彻心扉。桑德罗，他还是那么做了。他知道的，为了他，他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自己。但是，上帝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这样一个善良的人？而他又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忍的剥夺他的幸福？不，他不允许，他怎么可以这样擅自决定牺牲，他怎么知道自己愿意接受？
　　不，他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他说过，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在一起的。
　　还有和托马森的约定，他怎么可以不遵守呢？
　　他倏地站了起来。
　　“大卫，你要做什么？”
　　弗兰吃了一惊。
　　“我要去救桑德罗！”
　　贝克汉姆的眼神很平静，但却坚决。
　　“不！”弗兰直觉地想拦阻他，“你这么回去，桑德罗做的牺牲就白费了。”
　　“弗兰！” 贝克汉姆望着他，“如果以他的牺牲做代价，你说我还可以活下去吗？”
　　这是什么样的语言？
　　在场的四个人的心，都这样被震动了。
　　弗兰不由自主地和里克尔梅互看一眼，他们心中都想到了彼此，想到了如果对方死去，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的问题。答案他们自己很清楚。
　　而古蒂，却是最震撼的，他居然说这样的话，那么，他和那个人是怎么样的关系呢？那么，劳尔呢？
　　只有卡西，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那么看着，专注的看着眼前金发的男子，他被他眼里那种义无返顾的坚决深深感动了。
　　“我们去救他！”
　　古蒂回过头，莫伦就站在他们身后，他的眼里是否也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古蒂是最了解的，他和劳尔的事情。
　　他是否，也在确定着什么？
　　贝克汉姆却看着眼前的人，再一次陷入了迷雾之中。蘼芜

　　房中的黑发男人仿佛并不是置身于囚禁之中，他的神态那么平静，那么安详，还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等待他的是最美好的恋人的约会。
　　透过窥视镜看着这一切的人却陷入了迷惘之中。
　　“范尼，你说，他怎么可以那么平静？”索尔斯克亚有些迷惘的看向范尼。
　　范尼摇了摇头。
　　“我想，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而且，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怎么可能？那么漂亮的人哎……”站在旁边的克里斯蒂亚纳，罗那尔多满脸诧异。
　　范尼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不是平常人，但是，他是谁呢？他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救大卫？他为什么又总是带着那样忧伤的表情，仿佛被谁伤害过一样？
　　这些，他都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这个平淡的如水一般的男子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有一段深埋在心的回忆。还有，他是大卫永远不会希望他出事的那个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

　　内斯塔透过房内狭小的窗户看向窗外，那是一方很狭小的天空，几乎没有星辰，只有黑夜的颜色。但是，望着这样的天空，他的心却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
　　他知道他可能很快就会死去。盛怒的弗格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他杀了，就算他不这么做，他也一定会惹他发怒。
　　也许，是的，他根本就在寻死……
　　这一年多的生活他过的麻木，仿佛只是一个空壳一般在天地间游荡。
　　但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想自己结束生命，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寻求解脱。
　　可是，他真的解脱了吗？
　　从遇到弗兰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而是陷地更深。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着和弗兰的过去。那些青梅竹马的少年时光，那场惊心动魄的婚礼，那短暂而甜蜜的生活……只是，这些终究成为过去。
　　他知道，弗兰一定不会介意，但他自己却无法接受。
　　也许，这就是他和弗兰注定的命运，从他们违反道德伦理选择相爱开始。
　　这是上帝的捉弄，上帝的玩笑。
　　那么，现在就让一切结束吧？
　　吱……
　　沉浸在回忆中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门已经打开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内斯塔仍然无法相信救了自己的是这个弗格森最得力的助手。
　　范尼开着船，眼睛直视着前方，一个小岛的影子慢慢浮现在眼前。
　　“我不是要救你，我只是不希望大卫伤心。”
　　大卫？内斯塔怔了怔。
　　“你是为了他而救我的？”
　　范尼没有回答他，只是简短地说。
　　“这是我前几天发现的隐蔽的小岛，你可以在这里躲几天，我准备好了粮食。等到我们离开之后我会想办法通知大卫来接你。”
　　“可是……你这样做，弗格森知道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这不关你的事。”
　　“我……”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只是因为大卫在乎你，所以我现在才救你。我并不是背叛爵爷。”
　　内斯塔刚想说话，船已经靠岸了。
　　“你下去吧。”
　　内斯塔别无选择，只好下船。而他刚下船，范尼就开船离开了岸边。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一声谢谢哽在喉间。
　　大卫！
　　他叹了口气，你又救了我一次。

　　悄悄的溜回自己的房间，确定四周安静无人时，范尼才擦擦自己的满头冷汗。好险啊。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可是，为了那个始终对他微笑的阳光男孩他没办法不这么做。大卫，我只能为做这些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外面一阵骚动，他猛得跳了起来，竖起耳朵倾听。上帝，怎么会有这么多嘈杂的声音？他直觉地知道不好，几乎没什么思考地就象外面冲去。
　　“爵爷……”
　　当他冲到甲板上的时候，突然失去了任何的力量。站在他前面的一排人，最前面的那个金发的男孩不是……
　　“大卫……”
　　他喃喃的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答案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看来那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定不轻。
　　但是贝克汉姆却并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盯着弗格森，盯着他以前视如父亲的人。
　　“把桑德罗还给我！”
　　弗格森象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哼了一声。
　　“我正要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贝克汉姆狠狠地盯着他，以前那个亲切温柔的男孩似乎不见了，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仇恨。
　　“不管你想对我怎么样，桑德罗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请你马上放了他！”
　　弗格森的脸色一沉。
　　“我不想放又怎么样？恩，我的大卫，只要你回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呸！”贝克汉姆又是悲愤又是激动。“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当作父亲，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败类！”
　　“你居然敢骂我？”
　　弗格森勃然大怒。
　　“是！” 贝克汉姆昂起头，“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活在你的阴影下，我要做回我自己。”
　　“你说什么？”弗格森气地发抖，这个小畜生，居然一句话就把他们所有的过往全都一笔抹消了。
　　“把桑德罗还给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弗格森怒极反笑，“我倒想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贝克汉姆刷的一声抽出宝剑。
　　“不要！”
　　突然有一个人跑了出来站在他们中间。
　　“范尼。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他！”
　　“不，大卫……”
　　“范尼，让开，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范尼的脸几乎扭曲成痛苦，但他没有退缩。
　　“不，爵爷。让我代你出战！”说完他不等弗格森说什么，直接抽剑面对贝克汉姆。
　　“出招吧！”
　　“范尼！你走开！”
　　“贝克汉姆，我们现在各为其主，其他什么都别说，只要跟我打就行了。”
　　“既然如此，我只有先打败你！”
　　贝克汉姆咬了咬，举起手中的剑。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然而，突然之间，一阵巨大的闪电划过长空，船身猛得剧烈摇晃了一下。
　　古蒂一个踉跄抓住身边的柱子。
　　不知道谁的声音，带着凄厉的感觉喊了出来。
　　“上帝，海啸！”

　　贝克汉姆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紧紧地抱住眼前的柱子。忽然间，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他转过头。
　　“大卫，桑德罗现在在离这里两千米的一个小岛上，你去接他吧！”
　　范尼？
　　风雨在他脸上肆虐着，他依旧睁不开眼，那个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
　　“大卫，我不能背叛爵爷，但是，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再见！”
　　他感到手被轻轻握了一下。
　　“范尼……”
　　他不顾一切得喊了出来，但是映入眼帘的只有风雨交错中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背影。
　　又一个巨浪打来，将他整个都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