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兽兽

1、蝶恋花之一

　　“你确定你是在问我吗？”
　　霍清澄不能否认自己确是有片刻的怔愣，而且她的眼睫正不受控制迅速的抽搐着；可天地良心，她以兽兽无以复加的美丽发誓，她绝不是在向眼前这个头发至少被染了7种以上颜色，画着彩妆，1分钟前才和她搭讪的日本帅哥抛媚眼。“恩…恩~别怀疑，小可爱，我可有幸得到你的芳名么？”帅哥微微仰一仰头，右眉轻轻挑起，眼波流转着逼人的明媚，琥珀般明润的唇瓣吞吐着字正腔圆的东京腔。
　　清澄并没有搭腔，她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清澄的缄默并不是因为她慑于对方惊人的美貌，毕竟从12岁起就和貌胜天人的兽兽终日斯混一起，世间的凡花俗草早已入不得她的眼，因此即使这男子出众的表象让她有瞬间因惊艳而失神，她仍能在须臾间掌握住自己的神智。然而这种缄默也不是语言问题引起的——虽然他们现在正立于英国伦敦车水马龙的oxford street商业街，用日文交流也并不显得十分突兀；因为清澄正穿着一件红色樱花图案的日本传统和服，挽着一个优雅无比的髻，如果不是她手上握着的那一沓印有“Demon Fashion shop(妖精时尚店)”的五颜六色的宣传卡，她出尘的气质绝对有被认成日本皇家血脉的资本。不过显然现实是残酷的，因为清澄并不是日本人，虽然她的母亲曾是日本红极一时的舞姬，她在长崎长到6岁才随母亲返回了台湾。
　　清澄之所以缄默着，是因为她正在思量。她歪过脑袋使劲地想啊想，有兽兽在的场合，怎么还会有眼睛被糊住的家伙来找她搭讪呢？这简直比听说布什去亲吻萨达母还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而后她还在偷偷比较，兽兽和眼前这位比起来，到底谁比较美呢？伤脑筋呵。。。
　　“橙子，我新店开张，叫你帮忙来发宣传单可不是钓凯子的好不好？太混了。。。”人未到声先到，音色清旷透亮自有种庸懒的韵致，隐隐有花香象涟漪样的一晕晕荡漾开来，余音还没散个干净，清澄背后一扇玻璃门已经滑开，施施然踱出个美人来。自古形容美人，多要提到闭月羞花，都有些浮夸的嫌疑；但这一词用到这女子身上，倒显得差了分量，屈了她。她一出现，光华万千，伦敦阴霾的上空，都像有了颜色；衮衮诸众，都要为了她缓下脚步，设若她勾勾唇角，星月也要敛了光芒。
　　不过世事都没个绝对，因为如果有了绝对，我们就没法讲出故事来。
　　所以自有对这倾城容颜不为所动者，不是眼前这位弃而不舍的搭讪者又能是谁？这日本男子自始至终只是深深地盯住清澄，唇瓣依旧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只是明眼人不会忽略，在那清艳女子现身的一瞬间，他琉璃样剔透的眼睛竟然流动着七彩弘光，不过也只在那一瞬间。而清澄恰恰作了这个明眼人，于是她轻轻笑了出来，清丽略微平淡的脸上乍然明亮开，这种明亮似乎可以点燃任何一个阒暗阴冷的角落——她就这样笑着微转过身对那绝色女子说到：“兽兽，我觉得人家倒像是冲着你来的呢”，说着她又回过头去向那男子微微颔首，用漂亮的伦敦英语笑说：“如果你先前真要问的是我，大家叫我橙子；如果你现在改了主意，那么她叫兽兽。”男子闻言，面色先是一整，而后浓浓的笑意便迅速攀上他的眼角眉梢，幽深的眼眸刹然间柔软，引得人甘心沉溺其中，他朗声道：“不会错了，是你。我找得太久了啊，清澄。”只是这后半句被他含在了嘴里，变得几不可闻。“你找我？我以为我们之前并不认识。”清澄无辜地眨眨眼，反射性地回头去看兽兽，却发现她本来晶莹的肤色骤然变得更加苍白，近乎透明。后者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名男子，以一种清澄在兽兽身上从未见过的眼神，相识7年来，熟悉如另一个自己的兽兽却陌生了。“我是上原恭，也许现在我该叫你澄小姐才是，我是受我的主人之托向你传一句话”，那男子笑容平稳，周身却弥散着莫可名状的诡异“他说，他要你。”
　　此言一出，哪怕清澄再淡泊自若也免不了怵然一惊。而她身后的兽兽，自上原道出自己的姓名起，灵魂已然抽离身体——上原恭…恭…恭…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心在痛,那么样的真实,真实得让一贯骄傲,上天下地都敢放声高唱的兽兽怯懦。似乎他们有过过往，有过惊心动魄的纠缠，有过互为血肉的盟约……然而一切不过一阵清烟，忽悠悠地抓不真切，一晃便杳无踪影。
　　3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对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静止的状态好似平静的表面实则深处暗潮汹涌的海。“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有权知道你的主人是谁。”清澄首先打破了诅咒般的沉默，她望着上原恭，目光清冽。“主人是格伦盖尔伯爵家这一代的承袭者，绯.格伦盖尔。IJI集团的执行总裁。由于他父亲是英日混血儿，因此他还有一个日本名字——上原绯。对于这个名字，想必你不会陌生了。”“上原绯？！”清澄和兽兽不禁惊呼出声，同时在彼此的眼中捕捉到诧异。“上原绯，那个天才芭蕾舞少年？橙子，上原绯不就是你们学院的首席客作教授吗？听说被舞蹈界誉为神的少年，比你还厉害呢！”兽兽急急地说。“不错…可我在学院里却从未见过他，他就象一个传说；只是听闻，学长学姐中似乎也没有人亲见他的。他怎么会是伯爵呢？又为什么会…要我?”清澄蹙起秀气的眉,歪过小脑袋,恼起来。上原恭抬起手来，轻轻拂平她的眉头，像在触摸一件珍宝：“上原绯和绯.格伦盖尔是同一个人，这本就是秘密；无论是以哪种身份，他都极少暴露于媒体前。你没见过他也是自然的，至于为什么主人要你，这个问题得你自己去找答案了。”
　　“他很有才华。”
　　“是的。”
　　“他是我的偶像。”
　　“很好。”
　　“据说他有罕见的俊美。”
　　“不错。”
　　“可是我已经有濯哥哥了。”
　　“… …”
　　清澄笑得更加纯真如水:“所以我不要他，我有濯哥哥。”灵动的眼眸闪动着迫人的坚定。
　　“如果真是如此…好戏要开始了…你注定有不平凡的命运。”上原恭喃喃道，眼里是满满的怜惜，也许还有什么更深邃的情绪。
　　兽兽沉静地看着一切，看着上原恭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对清澄的保护欲与深深的宠爱；她的心里像塞进了大块的海绵，恭对另一个女子的温柔向源源不绝的水流，被海绵吞纳，越来越沉重，难以负荷。可奇怪的是，她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他这样对待清澄本是应该；就好像她自己从结识清澄那一刻起，便无法抑制自己去保护她的想法，不能让她受丁点的伤害，竭尽所能让她快乐。就像一种本能。她无法解释，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恭绝不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你的言谈举止告诉我，你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四目相接的刹那，周围的人声车声风声都已消弭，万物都是静止。她看进他的眼睛里，还有他眼中屏住了呼吸的自己。他的眼光融融地包围着她，却好像又远远地穿过了她在眺望着另一个灵魂，他幽深如潭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个能颠覆她的秘密。蓦地，她仿佛看到他背后负着一双蝴蝶的翅膀，流光溢彩——那光芒晖映他绝尘的容貌，称得他更加飘然若仙，似乎下一秒就要振翅飞翔而去。这幻象逼得兽兽退了一步,她的面色惨白如明玉,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只有疼痛才是真实的。定睛一看，还是熟悉的大街，鄙俗的人流，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清澄和那个面无表情的上原恭。
　　“我刚才说过了，如果你没听清楚，我不介意为如此美丽的小姐再重复一次：我是上原恭，主人的贴身侍从，上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