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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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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清爽,天空湛蓝。
翠绿似玉的树叶上,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骄傲地一闪一闪发出亮眼的光芒,恍若璀璨的宝石。
道场里。
明晓溪身穿一件白色的功夫服,打起拳来虎虎生风,身手矫健,潇洒有力,举重若轻,时而柔如蒲柳,时而矫若蛟龙,时而婉转阴柔,拳走如行云流水,脚扫若秋风横江。
打出最后一拳,明晓溪收起拳风。用手背随意地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调整好呼吸。
“你应该都看清楚了吧?”她对身旁的师弟露出了一个‘师姐’的笑容:“出来练习一次看看。”
黄发少年无奈地耷拉着头,迈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步伐走到道场中间,一抱拳,随后练起拳法。只见他一伸手,手腕一转握成拳头。双脚踏开与肩同宽,腰微低。
“停停停!”明晓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走上前纠正他的动作。
“你这个动作又错了。”明晓溪把他的手微提高:“手臂不要僵硬,腿还要低点,还有腰要直,不要拱着背。”
“晓溪师姐,这样真的很难受耶!反正我学了一个礼拜了都学不会,能不能不练啊?”黄发少年哭丧着脸地看着明晓溪。
“碰!”
明晓溪举手狠狠地赏了他一个爆栗:“真是没出息!你丢不丢脸啊?如果连这套那么容易的‘飞龙卧天’你都学不会,还梦想成为台湾社青组武术比赛冠军?人家随便一踢你就要飞到一旁凉快去了好不好!”
“可是……”黄发少年垮下脸:“真的很难啊。”
她又重重地在他头上一敲:“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笨师弟。”
“唉唉唉!师姐——很痛耶!”黄发少年双手抱住头哀嚎,面目凄惨:“你下手别那么重啊!”
明晓溪翻个白眼:“再这样让你自己琢磨练下去看来也是没有用的。与其让你自生自灭,还不如你和我实际较量一次,你用其他拳法,我用这套。”
“啊?”黄发少年张大嘴巴,急忙摆摆手:“师姐,我想我还是继续努力练习这套拳法比较好。”说什么他也不要和她较量,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被明晓溪修理得金光闪闪的壮烈情景。回想起来,全身好象都还痛着。
明晓溪斜瞥他一眼:“亲爱的师弟,请问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
“晓溪师姐——你拳法那么厉害,这次肯定又会被你打得凄凄惨惨的啦。可是我还要靠这张脸混饭吃。”黄发少年看着她,苦兮兮的表情好象在指控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我看是去骗小女生吧?”明晓溪撇撇嘴,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摆明不妥协。
“晓溪师姐,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他还是不死心。
“没有。”明晓溪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坚定地打出了七个大字: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敷衍地拍拍他的肩膀;“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被我揍呢?我们开始吧!”
黄发少年愣了半晌,一咬牙,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肯定难逃此‘劫’。反正直也是要被揍,横也是要被揍。不如专心比试,努力一博,也许他会有机会获胜也说不定。(虽然这种成功机率是零。)
他握紧拳头,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向明晓溪冲去。
明晓溪轻轻松松就闪过他的攻击,左手肘向上一抬,劈上他的下巴。她眼睛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却意外地和一道幽沉如深潭的视线撞在一起。
一个黑衣黑发的绝美少年,清冷如雪。他双手插在裤袋中,静静地倚靠在门边旁观他们练习。空气在以少年为圆心的两米直径内,仿佛已经冻结凝冰。
他怎么来了?明晓溪的眼眸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牧野流冰润泽的黑瞳炯炯地凝望着她,恍若深山中的雾。他的嘴角微微掀起,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软化了他僵硬的神情。
明晓溪脸倏地一红,晶莹如水晶的小脸浮现出两朵红彤彤的云彩。她懊恼地扁扁嘴,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的魅力免疫了,结果她还是抵抗不了他的微笑。不过,明晓溪蹙起眉冥思苦想,牧野流冰为什么会有时间来道场看他们练习呢?
左手一拐,她叹息,他会来台湾,她本来以为原因之一是因为赤名大旗躲藏在台湾,所以他才会追来。
右腿往后一踹,顺力一转弯,她拳头一伸。可是如果赤名大旗真的在台湾的话,牧野流冰肯定会想尽办法花尽时间揪他出来的,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清闲。
左腿往前一踢,右拳倏地跟着疾出,她摇摇头,他,还是放不下仇恨呀。
双手一抓,转身一翻。明晓溪猛然发现……她居然一直在想着牧野流冰的事情?!恩,逻辑上来说,她关心他是没错啦,因为他是她的朋友,所以……
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这样吗?
牧野流冰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朋友吗?
明晓溪皱紧眉心,小小声地反问自己。
是吧?
就……只是这样吧?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有点心虚?
脚用力一蹬。明晓溪翻了个白眼。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就只是她的朋友!她自己也不是理直气壮地说过了?算了,不要再想他的事情。
明晓溪收起心,刚想专注地和师弟比较,却发现他鼻青脸肿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叫着。眼睛被打成了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头上还有一排亮堂堂的大包包。他现在的状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你还好吗?”她良心微受谴责地看着他,哎呀,她居然不小心把他揍成这种严重得‘令人掬一把同情泪’的伤势。
“师姐,你怎么忍心把你师弟还要用来混饭吃的一张脸弄成这样?”捂住头上闪闪发光的大包包,两行少年的辛酸泪潸潸而下。医生呢?电话呢?他要打救护车啦。
明晓溪抓抓头,心里有‘一点点’内疚。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连出手的轻重都没注意到。师弟,她在心里反省唉叹,你要怪就怪那个罪魁祸首吧。
“晓溪。”冰冷却矛盾地带着温暖的声音,霍然在她耳边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罪魁祸首出现了。
明晓溪转过身:“冰,呵呵,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他静如同秋湖的清蕴眼瞳斜睨着她,没有说话,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钱包和一张纸条。
明晓溪不解地看着他。
“伯母要你去帮她买东西。”他漂亮的嘴巴动了动,吐出十个字。
“不会吧?”她皱起眉,这个懒妈妈,连买东西都要她去。明晓溪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回头望了望还趴在木地板上的师弟:“反正他暂时也起不来了。”
她伸手想接过钱包,却被他牢牢握住。
明晓溪眨了眨眼,诧异地抬起头。
牧野流冰孤形完美的嘴唇紧紧抿起。
他想干什么?明晓溪孤疑地研究起他的神情。
牧野流冰幽暗仿佛夜空般晦暗难测的眼眸微微黯然,如山泉里流出的水般,带着淡淡的寂寞。他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却开不了口。绝雅清冷的脸上,轻轻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明晓溪眼睛转了转,嘴角一弯,璀璨的笑意点亮了她的双眸:
“冰,你好象也没有事情做吧?我正好需要人帮我提东西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超级市场?”
闻言,牧野流冰冷清温敛的黑瞳飞快地掠过一抹喜悦。他的手温暖了一下,轻得象一阵微风:“嗯。”
※ ※ ※
原来,这就叫做‘万人迷’。
明晓溪终于知道自己对‘万人迷’这一涵义深奥,远大精博的形容词理解得太少了,简直称得上是孤陋寡闻。
她——终于再次见识了牧野流冰所向披靡的强大魅力。
这到底是第几个呆住的人了?
明晓溪无奈地摸摸鼻头,她和牧野流冰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几乎……不,是每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他的回头率,实在是高得恐怖。
牧野流冰走的很快,柔顺如黑绸的及肩长发轻轻地在他身旁飞扬舞动。他好象变得更高大了,但是身躯却依旧是那么单薄。
她半跑着跟在他的后面,望着牧野流冰的背影。明晓溪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虽然耀眼得好象一道发出刺眼光芒的闪电,迷倒了四周所有的人。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是如此绝望,如此冷漠,如此阴霾,仿佛有一层黑色的缥纱裹住了他的身体,清清冷冷,孤孤单单。他全身却发出让人心发颤的黑暗,寒冷阴暗得仿佛把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离开了。
她的心不由地一紧,猛然沁出丝丝怜悯。她想追上他,想站在他身边。但是无奈人实在是太多了。明晓溪辛辛苦苦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就在她努力与拥挤的人群奋斗的时候,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出人群。
延着细长的手指往上看,明晓溪睇见牧野流冰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他的嘴角微微弯起,淡淡地勾画出一个洋溢着暖暖笑意的微笑:“抓紧我的手,别跟丢了。”
明晓溪一愣,忍不住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反握住他强有力的手,点了点头:“嗯!”
牧野流冰继续向前走,只是速度可疑地慢了很多。
明晓溪低头瞅瞅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一脸笑意。牧野流冰,其实也是体贴入微的。如果他能一直那么温柔就好了。
挺拔修长的俊美少年,清新澄澈的可爱少女,一个如童话般美丽的画面。
只是,偏偏有‘很多’人要破坏它——
“啊!我的天啊!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美男子!”
“哇!帅哥!”
“他难道是天生那么俊美的吗?”
“好美丽的人啊!”
“他美的不象话!”
众少女围在一起,惊呼声不断出现。
闪烁着心型的爱恋目光紧紧地跟随住牧野流冰。
明晓溪叹息,虽然快乐的时刻一直是短暂的,可是也太短了吧?
牧野流冰的脸渐渐暗淡下来,冷漠覆罩在他绝美得令人心惊的脸上。他对周围因他而起的骚动视若无睹,好象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就是那种阴沉,才使得周围的少女没有一个有胆量敢上前搭讪。
众少女的目光终于落到站在他身旁的明晓溪身上,媲美一百五十伏特电压的视线里有满满的嫉妒、愤怒、哀怨。她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人用这种目光瞪她了。哎——说起来,她好像特别容易被人瞪。
相信如果目光能够喷出熊熊大火,那么明晓溪肯定会比烤鸡还要精彩。
她用力,努力用‘歉意’的目光,把那一道道射在她身上的‘利箭’逼回去。
明晓溪忍不住再次叹息。
早知道如此,她就考虑在出门前让牧野流冰戴上黑色的大太阳眼镜,起码可以遮住他一点点的俊美。
想象出牧野流冰戴大太阳眼镜会变成什么样子,明晓溪偷偷地笑出声。她抬起头,悄悄地打量着牧野流冰清秀得如诗如画的侧脸。
唉,真是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么帅。‘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这两句话合适得好象是为了他量身定造似的。想必如果将来牧野流冰想要进娱乐圈,肯定会红透半边天吧?
他怎么可能会进入娱乐圈,明晓溪摇摇头。
“啊!”蓦地,脚好象踩上了什么东西,她身子一歪,向大地摔去!
虽然她的确是想太多了,可是报应也不用来的那么快嘛!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牧野流冰及时把她拉进怀里。
“砰!”
明晓溪的额头狠狠地撞上了牧野流冰的胸膛!
痛啊!想不到他那么瘦胸膛居然还那么结实。明晓溪哀怨地伸出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望住他,却‘不小心’被眼前的美色所迷住。
挺直如雕像的鼻梁,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唇,白润莹泽的肌肤——她和他的脸距离好近,近得她能看清楚他的眼睫毛有多长,他冷绝的气息柔柔地环绕在她身边,使她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牧野流冰凝望着她,清寂无一丝涟漪的黑眸里闪过一抹为她担心的光芒:“你没事吧?”
“呃——”她努力拉回眩晕的意识,集中全身精力在他的问题上;“我没事啦,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紧绷的脸色因为她这句‘我没事啦’缓和许多,仿佛松了一口气:“你小心一点。”
他是在担心她吗?明晓溪眨了眨眼,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股甜甜的感觉在慢慢地泛开。
她的脸……好象热热的。
明晓溪连忙低下头以掩饰自己不争气又红得快要和苹果媲美的脸。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好象有一千只小鹿一起在蹦蹦跳。哎呀!为什么最近她动不动就脸红,心动不动就跳得好象快要从她的胸口跳出来呢?再这样下去,想必如果有一天她会死掉,那一定是脸红烧死的,心跳跳死的。
“晓溪——”
“啊!我的鞋带掉了,怪不得我会被绊倒。”她蹲下身,后知后觉地才发现牧野流冰刚才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冰,你叫我什么事?”
“没有。”他摇摇头。
“哦。”真是怪人。不理了,先系好鞋带再说。明晓溪低着头,发现身边的牧野流冰身体突然一僵:
“流冰,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清远如雪山,似玉一般润泽。
明晓溪抬起头。
那是风间澈。
风间澈的脸上是一贯悠然的微笑。他看着牧野流冰,温柔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激动。
牧野流冰静静地看着他,清冷得像秋雨的目光里包含着一种很真挚很复杂的感情。沉默许久,他微颔首:“我还好。”
明晓溪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晴朗得仿佛永远不会变黑的蓝天,热闹得好象在过节日的街头,两个出色的少年,一个优雅迷人,一个高洁如雪,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息。
“咳——”明晓溪一声清咳:“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在工作。”风间澈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春风,带着柔和的笑意。
“晓溪?你是晓溪吧?”一个比盛夏的阳光还灿烂的笑脸,霍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明晓溪眨了眨眼,有点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认识我?”
耶?好象前几天她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少女似玻璃般晶莹的眼珠转了转,恍然间,好象浮出了点点雾气:“你不记得我了?”
明晓溪细细地打量着她。
她有一张美得悠然出尘的脸,澈澄自然如从雪山山顶上潸潸流下的溪水。
好美啊……啊……这不是重点。她看起来,的确很熟悉。
“呀!”明晓溪猛地一拍手!“何浅薇,浅薇是不是?”
何浅薇皱起眉心,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哀怨的神情:“那么快就把我忘了,你真是无情无义哦!”
明晓溪耳朵上的小星星俏皮地闪烁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不能怪我啊。那天的你头发是紫色的,现在的你没有化妆头发还是黑色的,我自然就很难认出你嘛。”
明晓溪发誓,她真的没有骗人。
“浅薇,你认识晓溪?”风间澈浅浅一笑,洁白得象天山上的雪莲。
何浅薇睇看他,眼眸里闪着促狭的光芒。她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你呀,差不多每天都在我耳边叨念着晓溪怎么样,晓溪怎么样的,要不就是对着晓溪送的太阳静静发呆。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荼毒下,我能不认识她吗?”
明晓溪惊讶地看着风间澈,原来在第一次见面时何浅薇说的那个‘某人’就是风间澈啊。
风间澈恍若黑宝石的眼眸里有着浓浓的狼狈。清傲如雪的脸颊上,可疑地浮出两片粉粉的晕红。
牧野流冰面无表情地凝看向远处,让人猜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何浅薇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一下子尴尬起来。
怪异的宁静。
“你们怎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何浅薇奇怪地摸摸脸:“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明晓溪摆摆手,第一个恢复‘正常’,出声打破了僵局:“浅薇,你怎么会认识澈?”
“我们是世交。现在他在台湾的工作恰好和我一样。”何浅薇看向冷淡得几乎让人忽视他存在的牧野流冰问:“你旁边那个是?”
“他是牧野流冰,是我的……朋……”
牧野流冰幽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明晓溪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呃……她说不下去了。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风间澈接过明晓溪的话。
明晓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澈——不愧是世界上最好的澈。
何浅薇雀跃地跳起来:“哇!他长的好帅哦!名字取的也很好呢。第一眼看见他,我就觉得他的气质和北海道的流冰一模一样!”她蹦蹦跳跳来到沉寂的牧野流冰面前:“你要不要考虑下拍广……”
凶狠的目光!
牧野流冰危险地微眯起双眼,射出不悦的睇光。
“嘿嘿——”何浅薇被他的眼神吓得把话吞回去:“你当我没有说。”
明晓溪看着冰冷的牧野流冰,他……不会是在生气吧?
风间澈的目光拂过略显不自然的明晓溪和冷漠不说话的牧野流冰。忽然,他露出了一个浅笑:“浅薇,我们还要继续去工作吧?”
“哦,对哦!”何浅薇一拍脑袋:“我都快忘记了。”
“晓溪,流冰,我们先走了。”他拍拍她的脑袋,转身看着牧野流冰:“哪天有时间,我们三个人再聚聚。”
牧野流冰看着他:“嗯,好。”
“拜拜咯!”何浅薇朝她大力地摆摆手,跟着风间澈离开。
明晓溪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再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明白风间澈的用意。
只留下明晓溪和牧野流冰单独在一起。
明晓溪从包里拿出纸条:“冰,我们去买东西吧!”
牧野流冰走在前面。
“那还不快走。”
看着他的背影,明晓溪若有所思。
※ ※ ※
“哇!你好漂亮,又圆又红又大,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你那么可爱,不带你回家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恩!就是你!”明晓溪自言自语地拿起一个红彤彤闪着可爱亮光的番茄。
“还有什么没买的吗?”牧野流冰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如雨水般清冷的黑眸凝看着正在挑选番茄的明晓溪。
“冰!你看它是不是很美?是我挑选出来的喔!很厉害吧!”她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番茄,脸上荡漾着甜甜的笑容,好似一只想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恍惚间,好似有一朵朵花在她四周飞舞。
牧野流冰挑了挑眉,视线意思意思地扫了番茄一眼,然后落在眼睛绽放出夺目光彩,满心期待的明晓溪脸上。朱唇轻启,送她两个字:“笨蛋。”
“哐啷!”
那是期待的玻璃球破碎的声音。
明晓溪失望地耷下肩膀,抗议地看着他:“你的眼神好伤人。”
他那样的眼神,弄得她觉得自己好象一个白痴。
“你买完东西没有?”
“买完了吧。”把番茄丢进塑料袋子里,她看了看手里的纸条:“结帐后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走吧。”他一转身,径自走向收款处。
什么嘛!明晓溪不满地撇撇嘴,笨蛋冰!都不会等等人吗?她提起购物篮,半跑着追上牧野流冰:“等等我!”
结完帐,明晓溪提着两个重重的购物袋,满头大汗地走在牧野流冰身后。
他他他!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提着那么重的东西,他不帮忙拿也就算了,居然还走那么快!他难道不知道她和他的海拔差很多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有绅士风度,他就不是牧野流冰了。
“你好!你好!诺拉!诺拉!”
那是什么?
她转头一看,啊!是现在在电视上很红的玩偶。
明晓溪跑到柜台前,看着不停发出响声的布偶,忍不住拿起一只放在手里捏,真的是太可爱了!
“你在干什么?”牧野流冰皱着眉看着明晓溪手里的玩偶。
“好可爱喔!”
“这是什么?猪还是企鹅?”他一脸怪异。
明晓溪瞪他一眼:“笨啦!这是一只小精灵!你看,如果点它的肚子,它就会叫喔!按这里的话,就可以留音了。这是现在很红的玩偶。”
“你喜欢这种玩意?”他还是一脸怪异。
他那是什么表情啊?明晓溪不满地向他丢一个白眼。
“喜欢啊,女孩子不会有人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嘛。只不过妈妈如果知道我买这个的话会砍了我的。”她放下手中的玩偶,提起购物袋。“我们走吧。”
牧野流冰凝视着玩偶,优美晶莹的指尖轻轻拂上柜台的玻璃,似乎决定了什么。
“嗯。”
※ ※ ※
夜,清凉如水,漆黑似墨。
月,澄若明镜,亮若灯火。
明晓溪舒服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做着一个甜甜的梦。
好漂亮的蛋糕!她要开动了!调皮的蛋糕眨了眨眼,悄悄地跑开。明晓溪连忙挥舞着叉子追上去,企图抓住‘到嘴的蛋糕’。哎呀呀,亲爱的小蛋糕,既然你已经属于我,就一定会被我吃掉,所以不用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正在她抓到蛋糕时,突然间一阵天摇地震,蛋糕离她越来越远——
“晓溪!晓溪,你醒一醒!”一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双颊。
是谁那么晚还在扰人清梦?不要拍了,她好困。
“别吵我了!我还要睡觉!”明晓溪伸手打开那双讨厌的手,翻个身打算继续去找周老公公聊天下棋。
“明晓溪!”轻拍换成了大力摇晃。
明晓溪被摇得头更晕了,她努力睁开惺忪还带着血丝的睡眼,跳起来怒喝:“天杀的!是谁在这种时候还来吵我?!”
揉了揉眼睛,她不满地瞪向打搅她睡觉的恶人。印入双眸的,是一双冷漠如雪的眼瞳,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迷离得象童话般的光芒。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眼眸……
“冰?!”明晓溪眼里满满的错愕一下下,一步步,一点点变成了满满的诧异,她惊讶地张大嘴巴。
睇见明晓溪已经醒了,牧野流冰站起身,挺拔修长的身躯让她的房间看起来变得更狭更窄。
浅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飘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也跟着轻轻飘起。细碎的月光从窗外洒进,仿佛一件缥缈的银色羽纱,柔柔地披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肤,看起来好象白得几乎透明。
他,在这样的黑夜里,在这样的月光下,飘幻得仿佛不属于人间。
“那么晚了你为什么不……”陡地,她的声音消失在喉间。
因为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瞅见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寂寞。
“陪我去外面走走,好吗?”牧野流冰目光游离地望着窗外那一轮不染纤尘的满月,轻声徐言。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像是把她从雾里拉出来一般清晰。
“现在?”她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不敢置信的问。
“嗯。”他点点头,退后一步,不再让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
“陪我去。”他似乎不想解释,只是再重复一次他的请求,语气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僵硬。
明晓溪凝望着牧野流冰,他把自己隐蔽在不见一丝光芒的黑暗里,脆弱的气息笼罩住单薄的身躯。
这样的脆弱让她不忍心拒绝他,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 ※ ※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狠下心来拒绝牧野流冰呢?
瞌睡虫不停地袭击着明晓溪,她半睡半醒地和牧野流冰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欲哭无泪地想。
从走出家门开始,他就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似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温暖。他的手冰冷冰冷,弄得她的心也冰冷冰冷的。
他的目光迷离,好象在回忆着什么。迎着月光,他的双眸好象正在发出一种幽幽的清冷光芒,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与世隔绝的感觉。
夜很静,静得让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深沉而均匀的呼吸。
带着夜来香浅淡的香味的空气,混合着牧野流冰清爽的体味。在黑暗的夜里,给她一种浓浓的安全感。
“晓溪。”牧野流冰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象是从深深的地底下传来的,仿佛是为了不想吵醒沉睡在花朵中的精灵。
明晓溪抬起头看着他:“嗯?”
“你知道——银蔷薇的传说吗?”
“银蔷薇是什么?”
“你没见过?”
“没有。”她连听都没有听过。
“我曾经看见过银蔷薇。”
牧野流冰微眯起双眸,眼中似乎闪着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光芒,他的表情松懈下来。嘴角荡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传说那是从月神阿弗洛迪特裙饰间散落人间的花朵,由春到夏,每个满月的夜晚都会盛开出繁茂的银白色花朵,清香荡漾在只有月光和微风的空气中。”他顿了顿:“如果在满月时对着银蔷薇诚心祈祷,月神就能清楚地听见你的呼唤,并且将会帮助实现梦想,完成心愿。”
“真的吗?”明晓溪惊奇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对呀。
为什么他会知道?
牧野流冰望着远方那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静静发怔。
好遥远的回忆,那……好象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让他都快以为那只是他的幻觉。
模糊的记忆里,有一个很美丽很温柔的女人,在对着小小的他说着一样的话。
突然,胸口间一阵抽紧的疼痛让他不由得蹙起眉心。
他记起来了。
那是母亲。
他的眼神黯了黯。
母亲总喜欢在满月的夜里,虔诚地向一朵银白色的小花祈祷。每当到了祈祷的时候,母亲总是在温柔地微笑,仿佛一个不知道痛苦的天使。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微笑。
母亲也从来不告诉他。
直到有一天,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里,母亲紧紧地牵着小小的他的手,坐在一个好大好大的湖边,对他讲了一个好美好美的传说。
银蔷薇的传说。
母亲抱着他,指着生长在湖边,那一丛丛不起眼的小花说:“流冰,你看,那就是银蔷薇。”
他望过去。
一丛丛的蔷薇,小小的银白色花朵像星星一般盛开在月光里,美丽得仿佛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天使。微风柔柔拂过,银蔷薇轻轻地随风飘舞。
原来,那就是银蔷薇啊!小小的他转过头:“那我也要向月神祈祷,希望妈妈,伯伯和外公能永永远远地陪在流冰身边。”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母亲,伯伯和外公,就已经是他生活中所有的幸福。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手心很暖和,脸上洋溢着一个比天使还要美丽的微笑:“傻孩子。”
母亲那时候的微笑,永远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可是……银蔷薇骗了他。
他的幸福,并没有留在他的身边。
四岁的他,在听见母亲的哀叫,母亲的哭声时,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发抖,紧紧地抓住手里的银蔷薇祈祷。
但是月神,并没有听见他的心愿。
当他打开房门时,看见的不是母亲温暖的笑脸,而是母亲冰冷的尸体,赤裸而且伤痕累累的尸体。
手里的银蔷薇,跌落在母亲充满淤伤的身上。
母亲,已经再也不会温柔地微笑了。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月神,是永远都不会听见我的愿望的。
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明白这个事实。
好昏暗的夜晚,与那天一样的黑暗,犹如地狱般死寂的黑暗。
他的手,依然象那时候一样冰冷。
只是,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他手里的那只小手,暖和如火焰,温暖着他的手,温暖着他的心。
让他,即使伤心,也不是一个人在难过。
“冰,冰!”明晓溪摇着他的手,他的目光好遥远,遥远得好象已经离开。
神情恍惚的牧野流冰,让她的心里有一种钝重的疼痛。
今晚,他到底是怎么了?
牧野流冰比月亮还要清冷的视线,慢慢落在了明晓溪的脸上。
“你怎么了?”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嗓音却带着怪异的颤抖。
“你知道吗?这个传说,是妈妈讲给我听的。”牧野流冰嘴角渲染上一抹嘲讽的微笑:“而今晚,就是她的忌日。”
明晓溪惊如火炬:“你……”
怪不得,怪不得他今晚会如此反复无常。
声音好象一下子被人用石头压住,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漂亮的唇角轻轻一弯,勾列出一抹温柔得能令人窒息的微笑,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明晓溪的脸,手指摩擦着她的肌肤。牧野流冰的目光,温柔得令她的心快要碎掉。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好像他在触摸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闻言,明晓溪的脑袋有一刹那的空白。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拥住他。
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抖得像一个害怕受伤的孩子。
他垂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鼻翼间,只有她清新的体香。
一瞬间,明晓溪好像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彷徨。
夜。清凉如水,点点萤火,醉人芬芳。
漆黑的夜里,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整条路上,只能听见小虫偶尔的低鸣,以及风吹过树叶的细碎响声。
他用力的抱住她,她好温暖,温暖到他不想离开。好想就这样永远地抱住,永远不再放开。小时候的孤单无助仿佛再次从记忆的最深处跑了出来,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冰……”她近似呢喃地呼叫着他的名。
“嗯?”
“那个银蔷薇的传说,是真的吗?”
“全是假的,骗人的,如果是真的话,母亲就不会死了。”牧野流冰的声音紧绷着,好象一触就会破碎。
“不会的。”明晓溪摇摇头:“你的妈妈不会骗你。”
牧野流冰深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
剩余的话却消失在喉间——
可以什么?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