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轻灵行空

24、第十六章

　　道莲凝视着跪在地面上半身伏在床上的林森，对方现在毫无动静呼吸平缓。
　　男人的哭泣并不歇斯底里甚至是相当压抑，却像是耗尽了半生的气力。
　　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煎熬中撑了那么久，终归是累了。

　　道莲蹲下来掀开男人身上的黑色长风衣，看到对方腰间的两把□□。
　　一把是男人惯用的金色沙鹰，一把是自己进手术室时被枢的人收走的银色沙鹰。
　　清明的目光在两把宛如孪生兄弟的枪上定格了一会，最终未受伤的左手拿起了其中一把。

　　金色的。

　　······

　　空荡荡的长廊里是急促的脚步声，外界的嘈杂声也隐隐地传来。
　　颜若英拼命地跑，他要赶快去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曲折的回廊结构与明灭的灯光似乎构成了庞大的迷宫，让他止不住地心慌。
　　然后只是一个匆忙的转弯，在不远的走廊尽头他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风云变幻的神情显得又惊又喜又急，他冲到道莲身边，发现对方吊着的胳膊已被自行放下。
　　“你的手臂？！怎么可以···”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拼命地问。
　　道莲看都不看那软垂的右臂，举了一下左手上的枪微笑着说：“没关系的。”
　　颜若英看着那把不是银色而是金色的沙鹰呆了又呆,张口结舌：“那、那个男人呢？”
　　道莲细密的眼睫垂了一下，目光飘向别处，仍是笑着：“暂时睡着了。”
　　少年半是疑惑半是担心地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还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飘向远处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迷离：“应该是不会。”

　　应该是不会。那个恶魔一样的凤眼男人也是这样说。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若英紧紧咬着下唇，他似乎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问。
　　定了定心神，他想起了偷跑过来找对方的目的，赶紧说：“那个白景生他要强行把你带走。”
　　道莲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猜得到。”从外面的声音判断，应该已经开始袭击了吧。
　　少年忐忑不安地问：“你不会跟他回去的，对吧？”即使那个男人现在不打算处决叛徒了。
　　“病毒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如果落到他手里我必定会被严加控制和利用，被当成是他野心的垫脚石。”
　　道莲迷离的目光转为幽深与坚决：“我怎么可能再任人摆布。”

　　颜若英松了口气，但是还没放心：“可暗峡的人已经到了，你躲得过吗？”
　　道莲看着手中的金色沙鹰面不改色地回道：“试试看好了。”
　　少年的目光交织着复杂与黯淡：“你要离开这里是不是？”
　　对方没有作声，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抖：“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他知道让道莲逃得越远越好，离暗峡与枢这些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可是他的心在撕扯。
　　如果永远也见不到了的话。颜若英颤着一颗心说：“我、我，道莲，其实我对你···”
　　那双漂亮的眼睛仍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平静到让他几乎说不下去：“也许你不相信···”
　　“我相信。”清透的声音让少年一震，怕他不确定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信的。”
　　颜若英看着眼前那张让自己痴迷不已的容颜，觉得眼睛里一片潮热上涌，心里疼得难受。
　　“我，我不奢望你回应···我只是想，要是能为你做些什么就好了，仅此而已···”

　　冰凉的枪体贴上了自己耳侧，拿枪的纤细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脸，抹去上面流淌的液体。
　　颜若英使劲想看清对方的样子，可是眼里只是一片模糊不堪的水意。
　　“想为我做些什么的话···不如答应我一件事好了···”
　　少年有些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心里咚咚咚的声响越来越震耳欲聋。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好听的声音如同戳进心窝的刀子让少年更加泪涌不止，他哆嗦着嘴唇无法说话。
　　“好吗，若英？”那个声音再次叫了他的名字，包含着淡淡的宠溺。
　　哭泣的少年看着那个人的笑容，温柔如初冬暖阳的笑容，让他沉醉一生的笑容。
　　终于，他发出一个音节：“嗯。”

　　······

　　白景生俊秀的脸上尽是压抑的巨大怒气，不远处是一片混战的局面。
　　不光是暗峡与枢的人在对抗，明显属于□□人士的势力也混杂其中。
　　他确定叶总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有关病毒的什么消息，他们现在干涉进来明显只有一个目的。
　　只要让对方达到目的就可以使之撤退了，可问题是白老板现在无法做到这点。

　　“那小子呢？”早知道就应该强行把他赶回去，也就不至于使得某个爱子心切的家伙现在派人来抢。
　　不过最让白景生青筋暴起的，还是自家忠心耿耿的兄弟居然为了那小鬼违逆自己，就和曾经的某人一样。
　　“不是让你一直看着他吗？”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握紧了拳又松开，克制着事情失控感引起的强烈不悦。
　　“···我会把他找回来送到那帮人身边去。”直面兄长怒火沉默半天的白冷刃终于开了口。
　　“呵。”白景生气极反笑，他很确定对方必是在少年的要求下放少年去见某个人了。
　　男人盯着自己寡言少语的兄弟，近乎咬牙切齿却最终是狠狠舒了口长气。

　　他能怎么样，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血缘至亲，一直安静地跟在自己身后从来不争抢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自己这边，哪怕是父亲死后自己铲除所有反对成为当家对方也是只有心甘情愿的臣服。
　　即使冷漠无情如自己，也无法把这样的兄弟看作是纯粹的棋子纯粹的工具。
　　毕竟是唯一一个陪在身边这么久的人。

　　白景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一摆手：“你去吧，动作要快。”
　　停了一会，发现身后毫无反应，白景生拧眉侧过身来，发现对方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样捉摸不透的神情，似乎最近有在这个人身上见到过。白景生觉得脑子里好像闪现过什么。
　　“冷刃？”疑惑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命令感，示意对方不要再磨蹭。
　　白冷刃又是垂眼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时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转身跑远了。

　　白景生看着那个离去的高大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如果刚刚他没看错的话，那个未成声音的口型是一个字。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