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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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白兰看着手臂上新添的一道细长划痕，愣了一下。
但他立刻就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轻快地朝我走来，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彩：“哦呀，真不愧是露丝，从来不会让我感觉到彻底无聊。”
“——不过，你也从来都学不会如何装乖呢。”我正努力平复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耳边就听到对方这样评价道。他那双高级定制皮鞋的鞋跟把地面敲得嗒嗒作响，“要知道，你刚才的发言可丝毫不符合上流社会的淑女风范哟，会影响到客人们的新年之舞的。为了彰显礼仪，我们还是出去继续吧，嗯？”
白兰·杰索似乎对‘伪善’这个词情有独钟，每分每秒都力求将之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不顾我的奋力挣扎，像演爱情电影的男演员那样把我（一点也不温柔的）横抱在怀里、用脚轻轻踢开了舞厅的门，然后带着我站进了飘着小雪的冬夜里。
呜，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白毛骚包男。
我当然很想一股碌爬起来把发簪的尖角戳进他的大动脉里（眼睛也很不错），但是那一瞬间的爆发似乎耗尽了我体内所有的能量，只留下一具不听使唤的躯体。我现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把拿着簪子的右手从白兰的桎梏里挣脱出来了。
所以，在那一刻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住全身上下灼烧般的疼痛、勉强攥紧滴血的发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实际上那么狼狈不堪。
“哟，天气真好。”出人意料的，白兰走出门去之后不仅没有急着一刀把我解决掉，还笑眯眯地搂着我说道，“露丝你看，还有星星呢。”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干什么。”强忍着喉咙深处那仿佛要被撕裂的疼痛，我努力动了动手腕，咬牙切齿的吐出他的名字，“——白兰·杰索。”
直到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五个音节从自己嘴巴里发出来的感觉有多么别扭。印象中我从来都没有叫过他的全名，就算在心里都没有。
白兰·杰索，白兰·杰索，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个陌生人。
“没什么，只不过露丝难道没有一点点怀念的感觉吗？”白兰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把我从他怀里放了下来，但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万年不变的甜腻嗓音里听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十四年前的圣诞夜，几乎和今天一模一样呢。”
十四年前的圣诞……那不正是我和他这一朵白兰花孽缘的开端吗。
“哼，那还真是讽刺。”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挑了挑眉，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浮现出任何裂痕，“所以呢？”
“所以啊……”
白兰并没有急着说完，反而不疾不徐的拨开我眼前的碎发，恋人般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微笑——那是一种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过的笑容，干净又柔和，不带丝毫血腥气，只属于我记忆中的白兰花。他这么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微微眯起来的眸子光华流转，像两颗瑰丽的紫水晶，在暗淡的夜色里熠熠生辉。
我忍不住愣了愣神。
然而那个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瞬间就从白兰的脸上消失了，如春雪消融那般，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紧接着，我听见对方用异常轻快的声音补充道：
“……所以啊，让一切在这样的环境下结束难道不是很应景的事情吗？”
[二十六]
唔，你问然后？
如果这是一部少年漫画的话，那我就应该立刻爆发小宇宙一个上勾拳了结掉面前的反派BOSS奔向美好明天；如果是韩剧，那我就应该在杀死自己最亲爱的男人之后流着泪自我了断；如果是宗教宣传片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在最后一刻看到仁慈的主耶稣对我显圣说，“你要宽恕他”……但是很可惜，以上都不是正确答案。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年代，哪个作者还会用那些老掉牙的桥段去吸引读者啊。你看，时下最流行的桥段不正是“鬼畜男主因爱生恨，一刀捅死女主角”吗。
[二十七]
尽管我很想用无比详细的形容词来向你们描写我与青梅竹马度过的最后那几分钟，但是非常可惜的是，自从白兰的那句话之后我脑海里剩下的记忆尽都散乱得不成样子，我甚至不能分辨其中的哪些片段是真正发生过的，哪些是极度缺氧的大脑拟造出来的妄想。
一切都像是碎成无数片之后又被勉强拼在一起的玻璃，扭曲而又失真；唯一的真实只有从背后两根助骨中间穿过去洞穿前胸的刀尖，因为那东西不可一世的在记忆里闪着银光。
哦没错，那个叫白兰·杰索的混蛋微笑着拿口袋里的折叠刀狠狠捅了我一下。
［二十八］
不得不说，被人在心口上捅一刀的感觉还真是他妈的痛啊，那痛就像长了嘴一样啃噬伤口周围的骨肉，都快痛得让我想跪在地上大哭一场了。
简直比第一次被人像狗一样按在地上操——不，简直比白兰花不告而别的那一次还要痛啊。
真的，当时的我都快忍不住哭出来了。
被深爱的家伙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痛楚，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呢，亲爱的耶稣。
［二十九］
我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倒在雪地里的，因为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羽绒一般的雪花似乎已经在脸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像一层薄膜一样隔绝了我和世间所有的温暖。我记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得不像话，一会儿像在被火烧，一会儿却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叫都叫不出来。很显然，那时候我的身体里已经有多少余下的热量为自己取暖了，连几片薄薄的雪花都无法融化。
我知道从胸口不断涌出去的灼热液体一定都是血，因为我能听见白兰在我耳边唠叨着“果然露丝还是穿红色最美了呢”之类的话。
『美你妈妈啊，傻逼白兰花。』——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说出去了没有。
傻逼白兰花。你怎么就任由自己变成了白兰·杰索这个混蛋呢。
[三十]
最后的最后，我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圣诞夜。
那一天夜里异常寒冷干燥，漫天繁星之下飘着鹅毛大雪，整个贫民窟都用纯白无暇的白色掩盖了起来，显得既空旷又寂寥。这一切都仿佛爱情电影里的某个经典场景，直到不绝于耳的追逐叫骂声将寂静打破。
覆满白雪的小巷里，干干瘦瘦的小姑娘正抱着一袋糕点玩命般的奔跑，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散开来，仿佛张开羽翼的乌鸦。时光久远，我已经记不得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了，但她显然觉得很值得，就着样抱着食物跑呀跑呀跑，直到一脚踩进积雪，翻了个两三圈，最后一头撞上路边的铁皮垃圾桶。
咕噜咣啷，咕噜咣啷，听上去简直就像是被垃圾桶嘲笑了一般。
“你也真傻，往这边跑才能摆脱他们。”在垃圾桶的笑声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孩伸手拉了黑发姑娘一把，带着晕晕乎乎的她往小巷子里拐，身姿轻快敏捷得仿佛脚一点地就能飞起来，一头蓬松的白色短发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你干什——”
“哎呀大姐姐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从来不做白工——成功摆脱那个糕点师傅之后，这些点心可得分我一半。”男孩在大雪纷飞的冬夜里回过头来飞快的扬了扬嘴角，笑得七分纯良三分狡黠，愉悦又得意，活像只小白狐狸。
这么说着，他歪了歪脑袋，透亮的紫色眸子里折射出漫天的星辰，明耀得不可方物。
这便是全部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