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十八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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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地一声铜锣梆子，示意着现下正是三更天。再过两更，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然而对于襄平府衙来说，这一天却是来得太早了。
穿着裘衣，披着大褂，襄平府衙的县太爷李少群擦着朦胧的睡眼，楸着眼前那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和一旁嘤嘤泣泪的绝美女子，突然觉得自己还没睡醒，现实越发不真实了。
“你、你说他……他就是云雨楼血案的主谋？”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没见过这么不费功夫的。“那谁谁谁，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身畔一精明的小捕快立马挺身上前，添油加醋地讲述起他那英勇无畏的救美过程。
“属下今晚夜巡，忽而见着这一男一女在街道上晃悠，我就立马觉得不对了。因为近日为那变态杀手的事大人您已下了宵禁令，这三更半夜还出来晃悠的绝对有问题，正打算上前去询问的时候，便见这年轻人从腰上拔出一把尖刀，猛地朝那姑娘家剁了过去。后来小的喊来了其他师兄弟就把他给制住了，带了回来。据他自己供词，他就是云雨楼血案的主谋。”
“就这样？”
“是的。他说他姓冷，名莫晨。一切皆因他倾慕青阳姑娘，想与她厮守终生，但是他又没钱可以给青阳姑娘赎身，不由得日夜借酒消愁。故而一次醉酒犯糊涂，想着若是没了云雨楼便好了，便与渔夫这个杀手组织立了约，让他们为他灭了云雨楼。这事他酒醒就忘了，等到那夜远方友人来访，为他赢了一夜入幕之宾之权，他乘机劫走了青阳姑娘之后，第二天才知道当初一句戏言，竟然真的让渔夫他们为他办事，犯下血案，故而悔恨万分。”
“好一句戏言，好一句戏言！为了一己之私竟是犯下如此滔天之罪！”李大人拍案而起，拂袖震怒。“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抓起来关入大牢，待得明日开庭审决！”
“且慢！”黑夜中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直闯府衙。还未等县太爷喊出刺客等字眼，柴月已经高举手中的红布条，喝住众人。
“李大人，是我。深夜来访，却是有急事要与李大人商量。”锋凛的令牌已经被她抵押了出去，现下也只能靠着这几日的交情，盼这县太爷肯陪她耗上一耗了。“之前在酒窖里搜获的物证，我已破析出来了，还望大人明察。”
端端正正地递上布条和薛祈析译的文书，柴月示警一般瞥了一眼身后有些按耐不住的萧倾禹，敛起心声认真地斟酌着词句，将黎家买凶的过程推测一一阐述。
“你的意思是……黎老爷才是云雨楼血案的主谋？”瞥了柴月拧眉微蹙的神色，李少群抚了抚腮边的小胡子冷冷地笑了。“荒谬！黎老爷素来声名在外，善举良多，怎可任你如此诋毁！”
“大人明察！此物确实是从云雨楼的酒窖取出，在场的衙役都可作证，而且……”
“但是你不能证明你的这个文书里的内容便是这条红布条的正文！再者……就算这缚书的内容不是假的，难道就不可能是他人诬陷。我这堂下可还跪着一个准备画押的嫌犯呢！”
“既然可以是他人诬陷，为什么又没可能花钱找人顶罪？好人还是坏人难道还写在脸上？笨——”
“你！”
一直个乖乖闭嘴的萧倾禹冷不丁的一句嘲讽，让原本已经开始僵局的场面更加尴尬，柴月愤愤地剜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跪在一旁的冷莫晨以及爱生是非的萧倾禹，恨铁不成钢。
“大人息怒，我这个朋友乃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若是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而且我身后这位萧公子一直都和冷莫晨在一起，他可以作证他并没有买凶杀人！冷莫晨这几日才回到冷家庄，他根本没时间去买凶杀人。冷家庄的人都可以作证。”
“就因为他这几日才回来我襄平就发生了滔天血案，这才更可疑！” 李少群扣着茶几，冷眼朝在场几人一一扫过去，心底一沉。他是急着破案，但也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糊涂官。上面早已下令要彻查，若这个绿裳女子真的是擎天府衙派下来的，那么她的话，他倒也不能视若无睹。只是再耽搁下去，真等外人来料理这案子，那该请罪的可就是自己了。回过头，看着那绝美艳丽的女子柔若无骨、娇弱无依地倚在柳木椅上嘤嘤啜泣，心下当即下了一个决定。
“袁姑娘请放心，云雨楼的血案本官定会还你和一众死者一个交代，本官虽然不过区区一个县太爷，但有本官在，断不会有人敢害你。本官现在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便可。”
“谢李大人，民女定当知无不言、如实相告。”缓缓地欠身行礼，袁青阳瞧瞧扫了冷莫晨一眼，看着他眼底浓浓的抱愧和祈求，突然觉得愤愤难平。
她原本是那样期待的一个月夜行舟，却原来他也不过一句欺骗。
他要当情痴么？好，那她就成全他！
“本月初七晚上辰时你在何处？”
“小女子正在云雨楼的客房内侍奉冷公子。”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有些无辜地瞧了一眼冷莫晨和萧倾禹，袁青阳柔柔地叹了一声，说道。“当时冷公子喝了些酒，有些迷糊，不小心推翻了桌椅，便引来了萧公子的查探，之后……冷公子说要离开，萧公子便将民女和他一起带走了。”
袁青阳一句一词说得条理分明、句句属实，却又暗藏玄机。她既没有说明冷莫晨当时的离开是因为不想碰她，却又模糊了细节，听到有心人耳朵里，便生出些别的意思来。
“一喝酒便糊涂到抢了人就走的地步，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喂，当时是……”
“本官现在没问你话呢！”猛地打断萧倾禹的辩解，李少群瞥了萧倾禹一眼，复又倾身上前，软言向袁青阳询问。“袁姑娘，那这几日你又是如何过的？他为何要杀你？”
“这……民女也不知。冷公子把民女带回了冷家庄之后倒也一直以礼相待，并不曾伤害民女，云雨楼之案，民女也是之后才听闻的。昨夜，冷公子突然邀我夜游，然后就……然后就……”还未话尽，眼眶已经泛了红光，眼泪如珍珠落盘，一滴滴划过脸颊。她什么也没说，却比说了更让人误会。
“我不过是想和她在一起罢了。”冷莫晨嘴角一弯，顺着袁青阳那惹人非议的停顿接了下去，平淡无波的神色里看不出一丝一豪深情款款，倒多了一抹愧欠。“要请得渔夫动手，怎是几十两银子可以办到的。当时我糊涂许诺了十万两，如今还不出钱，渔夫大怒，连青阳都列为抹杀对象，实乃我之大错。所以我想既然逃不掉，那倒不如我亲自动手，若能同赴黄泉同冢而眠，倒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冷莫晨！”萧倾禹气红了眼，倒也懒得理会柴月一开始的提醒，冲上去拽着冷莫晨的领子，冷笑道。“就为了黎家那小妮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你信不信，你再胡诌下去，我现在就去要了她的命！”
“萧倾禹！”柴月眼见萧倾禹又胡来，当真悔青了肠子，若非想着他算一人证也不会许他跟来，这下可好，尽帮倒忙了！
“荒唐，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枉谈人命，来人！把这咆哮公堂的家伙给我抓起来！”萧倾禹屡屡出言不逊的态度终于惹怒了他，李少群拍案而立。
“擎天府衙的大牢都拦不住我分毫，就凭你！”一个侧踢踹飞了衙役们举起的棍棒，拽着冷莫晨往后院跃去，双脚一并一纵便翻上了屋檐，一回身萧倾禹睥睨着身后那些连他一片衣角也摸不到的捕快衙役，冷冷地哼了一声。“臻珖山庄的人，若是你们这样的饭桶都追的上的，那可不是掉价了？给老子记住了，本少爷要去的地方你们拦不住，本少爷要带走的人你们也……”
“咻”的一声一直利箭擦肩而过，堪堪划破衣襟却不伤分毫。萧倾禹一抬头，便见着遥遥站在另一端屋檐上的柴月，冷冷地冲他擎箭在指，弓满如月。
“切，不拖后腿你会死啊！你除了当官府的走狗你还会怎样！”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没做过的事，即便是他本人也不能颠倒黑白，李大人也定会还无辜者清白的。但是你若现在就带他走，冷莫晨这一辈子都脱不了罪了！萧倾禹，你若再一意孤行，妨碍李大人断案，便莫怪我手下不留情！”柴月冷冷地盯着萧倾禹，眸如冷箭，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只要萧倾禹再动一步，她定然一箭封喉。
对于律法的公正严明她从未怀疑过，这是锋凛教给她的，也是北堂朔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让她真正相信下来的。侠以武犯禁，要真正地做好一件事，断了所有的后顾之忧，那便必须依着律法来！
“你！”
“禹，放我下去。”被封了穴道，冷莫晨挣扎不得，然而他这般淡然无波的声音反而让萧倾禹从心底打了一个颤。“你说过作人做事难得随心，这是我选的路，你便让我走完它吧。”
“你他妈狗屁不通。我的话是给你这么曲解着用的啊！你、你他妈的现在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混账事么！”北堂朔说的时候，他便慌了神，一路飞驰而来的同时还觉得自己这样信以为真的慌张很可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但是，现在还就真的就更可笑的。
蠢人做蠢事也就罢了，而他，堂堂萧家二少，居然也跟着犯傻，居然还不管不顾地陪他卷进这堆烂摊子里面来了。切，说到底，这丫的算个什么事啊！
“禹，放我下去。”
“萧倾禹！”
“你、你、你们一个两个，气死我了！”猛地拽着冷莫晨回到后院。萧倾禹插着腰，指着一个胆战心惊往后缩的小捕快笑道。“你，对，就说你。要本少爷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你把牢房给我扫干净了我就去，记住了、若是留了一丝蜘蛛丝还是灰尘，我就把你这府衙都一并拆了。啊，对了、别说本少爷不大方，修缮费用什么的你可以去臻珖山庄的账房领。还有……”
回头看着气黑了脸的县太爷，萧倾禹笑呵呵地一闪，便出现在他身后，揽着他的肩笑得诡异，湛蓝的瞳孔映着那张惊恐万分的脸，道：“我说李大人啊，看你今晚也累了，你今晚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审案子总要头脑清醒的时候才弄得明白，要不冤枉了好人岂不是污了你清官的名号？”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好聚好散。”拍了拍手，萧倾禹揽着冷莫晨便往府衙牢房走去，熟悉地仿若逛自家后院。柴月抽搐着嘴角，还想给李少群告饶，却见他早已气昏了头，连理都不理她，一挥袖便回了内房，隐约还能听见几句斥骂从里屋里传了出来。
看来，有萧倾禹这个麻烦的主在，拖一拖时间总是可以的。当然，若是他胡闹得有些分寸知道进退便更好些了。剩下的，便看朔那边何时能拿到更有力的证据来封了冷莫晨胡闹的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十八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