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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陶然散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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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自从上次安思向她发了一通火之后,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太舒服,怎么说人家也是来道歉的,态度又好,自己怎么能那么冲动?懊恼过后对于李成鉴的态度便软化了许多。贤亲王则是心中另有计较,那天的事情她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惊讶,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安思这种敢当面顶撞她的男人,其他的见了她往往是畏惧于她的权势个个顺从的猫一样,不由得对安思另眼相看几分。
于是,李成鉴便更多地上安思院中来了,有时偶然经过也会进来小坐一会儿,不会特地避开他。
这夜,李成鉴像往常一样去了某位侧夫的房中过夜,二人做了某些该做的事情以后,她突然披衣而起,看样子是要出门。那位侧夫还以为自己没有伺候好惹这位祖宗生气了,诚惶诚恐地半跪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穿,裸着大半个背,勉强挤出个笑道:“王爷这么晚还要出去吗?不如在奴家这里歇了吧。”
李成鉴表情淡淡,依旧板着那张脸,看也没看那侧夫,直接出了房门,只丢给他一句话:“本王想出去走走,你先歇着吧。”那侧夫本来已有多月未曾侍寝,得知今日王爷要来,花费了大半日的工夫穿衣打扮,谁知道李成鉴半夜才来不说,连废话都没说直接干了正事,现在更是完事直接走人,连正眼相看都不愿意。那侧夫颓然地倒在床上,表情也不知是悲是喜。
其实李成鉴也很冤枉,这几日邻国派使臣来访,她已经焦头烂额的忙了很久了,心情不免有些烦躁。本来是想到安思房中过夜的,脑海中却突然想到王君说过的那些话,只好忍住随便选了一位侧夫。自从十八娶了正君,这位大度温婉的正君便帮她纳了不少侧夫侍夫,多得甚至她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
这夜本准备耐着性子多陪陪这位侧夫,可是看着男人精致的妆容,心中突然闪过安思从来都不施粉黛的脸庞,没有来的有些厌恶。草草了事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出了房门,深深吐了口气,李成鉴悠然向着安思院中去了。
掀开纱帐,眼前的情景令她不由摇头一笑,安思睡相不佳的抱着被子,一只腿还横压在被子上,看来是在做什么好梦,脸庞不时地蹭蹭被子,再蹭蹭。
轻手轻脚的移开少年,李成鉴安然躺在他的身侧,失去了抱枕的少年眉心一皱,两只手下意识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双手抱着再也不肯松开了。可是这抱枕怎么这么大这么软?还有体温?唔唔,好舒服,再蹭蹭。
安思恍惚的睁开眼睛,明显神智还不甚清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李成鉴?”
“嗯,”她低声应道,把抱着她不放的少年一把揽在怀中,右手抚摸着他柔顺的乌发,心中忽然安宁了下来,柔软成一片。
揉揉眼睛,安思努力想睁大眼睛,可是却徒劳无功,又在李成鉴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软软糯糯:“这么晚才回来?嗯?”
“嗯,睡吧。”李成鉴不欲多谈,拢住少年单薄消瘦的肩头,安抚似的拍了拍,闭目不语。
对她明显敷衍的语气十分不满,安思小声嘟囔了几句,本来强打着精神想要好好拷问一下,可是抵挡不住浓浓的倦意来袭,小心思才转到一半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安思醒来时不甚意外的发现李成鉴已经走了,在床上纠结了会儿要不要起床这个问题,终于还是被懒惰打败,决定在床上思考一下某些重要的人生问题。
从前世到穿越后,从被流放的安府众人到贤王府各色各样的男人,思维兜兜转转,最终想到了李成鉴,这个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女人。作为床伴来说,李成鉴此人绝对合格,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她能在前半夜上了某个男人的床后,后半夜又堂而皇之地上他的床,身上还带着男人身上的脂粉味。这令有心里洁癖的安思接受不能,好说歹说了多次,她才勉强同意沐浴后再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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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安思已经在贤王府待了半年,本来瘦瘦小小的身板拔苗般长的飞快,已经比初来时高了半头不止,脸上也褪掉了稚嫩,越来越散发出成熟温柔的气韵来。
李成鉴在人前对他还是那般不远不近的态度,对他和对其他侍夫完全一视同仁,只是某些晚上安思入睡后,她会不声不响的躺下占着她那个位置。逍遥王李成钰倒是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每次来贤王府转悠都必来安思的院中,有时给他一盒御赐的胭脂,有时送他锦意坊的限量版团扇,有时是一些男子爱看的话本故事。
对于这些东西,安思向来是嗤之以鼻,他又不是什么怀春少男,这些只能让他恶寒而已。李成钰头一次送礼被拒,倒也不生气,让她感到有趣的是,每次送给安思那些小男儿家的东西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嫌恶的表情,次次都能让她心情大好。
这天,李成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安思摸着最近有点发福的肚子一脸苦逼的表情,不由抽出折扇朗声一笑,“小思儿,你怎么了?难道是有了?”
本来她只是玩笑的那么一说,谁知道安思突然脸色一白,好像……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讨厌的大姨夫了,难道?不是吧……有些绝望的捂着脸,安思再一次骂起了这坑爹的女尊世界。
李成钰表情严肃,合起折扇拉过安思的手腕,静静诊脉片刻,才有些恍然大悟道:“果然……都三个月了,小思儿,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不是一件好事嘛,干嘛那么一幅死了人的表情。”
“去!”安思不耐烦的挥手,继续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内心纠结万分,若是不要这个孩子,自己内心不安,毕竟也是一个小生命,若是要这个孩子,又过不了这个坎,况且在这吃人的亲王府,自己一路走来简直是步步惊心,别说这么娇柔的娃娃了。
李成钰探究的看着他脸上变幻的表情,探出头,高深莫测道:“我说,小思儿,这孩子不会……不是皇姐的吧。”看到安思一瞬间抽搐的脸,越来越觉得很有可能,“小思儿,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皇姐说的,若是皇姐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的好了,反正我干的荒唐事多了,也不多这一件。”
安思翻了个白眼,逍遥王你就是闲的蛋疼吧,他每天待在这深宅大院中,见过的女人屈指可数,还能搞出个孩子?干脆转身就走,懒得理这女人。
身后还传来某人的大喊大叫:“喂,小思儿,你别走啊,我们还没商量好呢……”
怀孕的女人难伺候,怀孕的男人更难伺候,现在阿梅是对这句话深有体会,平时看似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公子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发脾气,对于某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无论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总会拿出来念叨几句。
下意识的,安思把这件事瞒了下来,他虽然对男人之间的争斗没兴趣,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孩子不会受到伤害。况且像李成鉴那种女人,他可不认为她会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孩子,而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既然穿来了女尊国,那此生所求,也不过是有衣食无忧的安居之所,有个白白胖胖的女儿,或许……能有一个相爱的人?
皇帝日渐衰老,精力有限,朝中更多的事务都交给了贤亲王李成鉴,于是安思更少能见到她了。偶尔几次在院中遇到,也都是板着张脸匆匆擦肩而过,连一丝目光都不肯丢给他。
这天晚上,李成鉴一如既往地批阅奏折到很晚,皇帝身体大不如以前,这储位之争愈演愈烈,大臣们都纷纷排队占位,朝中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起几派党羽相互的倾轧,她虽无心帝位,但也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只是,最让她想不到的是……
“笃笃笃。”清脆地敲门声在静夜中更显突兀,李成鉴从繁务中脱出,沉声道:“进来。”
进来的却是贤王君。李成鉴挑了挑眉,有点诧异道:“这么晚了,夫君为何还不歇息?”
贤王君恰到好处的一笑,温婉道:“王爷未曾歇息,奴家怎敢先行歇息呢?这其二吗,最近有两件事情,需要禀告王爷。”
“何事?”
贤王君不慌不忙,挽了袖子亲手沏上龙井,端给李成鉴,然后极其自然地为她按摩起肩膀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其一么,王爷可是有月余未曾上府中君侍房中去了。奴家自然知道这是王爷公务繁忙,已经罚那些抱怨的侧夫侍夫们面壁思过了。”
“再有,就是安思……”贤王君顿了顿,果然看到李成鉴眉心一皱,他淡然一笑。“他要搬离贤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