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青灯》aihaosama

9、第五节

　　“谁说回来的时候还要从这里过了？”
　　钟弈俊转过头一看，穿着自己衣服的北宫凭一脸冷淡地倚在门边。
　　“啊！北宫凭，你好啦？”
　　“先回答我。”北宫凭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稍微路过一下也无所谓嘛！”
　　“哎……”北宫凭认输地叹气。
　　“话说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不久之前。”北宫凭看看小妖怪又看看钟弈俊。
　　“不过你发烧好得真快。”
　　“……衣服。”
　　“诶？”
　　“不湿吗？”北宫凭小声道，指指钟弈俊。
　　“哦，这个？嘛……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谢了。”
　　“诶？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没听清。”钟弈俊一愣。
　　“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是这样吗？唔嗯……要换回来吗？”钟弈俊开心道。
　　“不要。”
　　“为什么？我这样穿着好小很不方便诶！”
　　“……自作自受。”
　　“诶？你又说了什么吗？都说了大声点啦！”
　　北宫凭径自走向小孩，无言地看了看那些枯萎的太阳花。
　　“你知道怎么到外面吗？”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从中间出去……”小妖怪道。
　　“只能从中间啊……”北宫凭看向钟弈俊。
　　“唔嗯，总之先出去再说吧。”钟弈俊神采奕奕道。
　　于是二人在小妖怪的带领下朝隧道走去。

　　小妖端着灯走在稍微前面的地方。
　　“我说你啊……从刚才开始就这么高兴，还真能和妖精们也打成一片呢。”北宫凭小声道。
　　“诶？嘿嘿嘿……”钟弈俊挠挠头。
　　“我可没有在夸奖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小一只，之前在水里没有化为人身时可是很大一只很危险的。”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受伤。
　　“他没有恶意的！”钟弈俊立马为他申辩。
　　北宫凭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真不像你诶……平时不都应该更加反驳一下的么……”钟弈俊似乎有些失望。
　　北宫凭叹息一声。“真正想害人的妖怪，骗不出那么拙劣的故事来。”
　　“诶？哦……”钟弈俊似懂非懂。
　　“那些花……”
　　“嗯？”
　　“一看就知道枯萎了很久了，你真的觉得移栽到太阳下面去还可以活过来吗？”
　　“这个……”钟弈俊一脸为难。
　　“……在这里种上那些太阳花的，是那个叫小蒙的吧。”
　　“嗯……”
　　“在这种根本就没有太阳的地方呢。”
　　“唔嗯……因为，小蒙也只是个孩子吧。”
　　北宫凭不再言语。
　　钟弈俊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小心地窥探一下他的表情，似乎还挺温和的。
　　……在想什么呢？
　　就这样边走边想着，脚下传来水声。
　　“这下面……有、有泥浆……”前头的小妖怪道。
　　果然，而且还不浅，在这种古旧的地道里，不知道积了多少年了。
　　“哇，这可又要打湿了。北宫凭，你没事吧？”
　　“什么？发烧的话早就好了。”
　　“哦、哦……”
　　两个人紧跟着踏入没膝盖的泥浆中。
　　“这下回去可得洗澡了。”钟弈俊喃喃。
　　“我是无论如何都得洗的。”托某人的福在水里泡了一阵的北宫凭把头发撩到一起。
　　“啊？我错了啦！”钟弈俊合掌道。不过话说，他头发真顺……这样看起来好美。
　　又一会儿。
　　“在，在这边……！”小孩儿笑着招手到。
　　前面是一块石板。
　　小孩儿兴奋地指着石板。
　　“从这里出去？”钟弈俊问。
　　小妖怪点点头。
　　北宫凭着手推起来，一下子，外头明亮的月光透了进来。
　　“那，我们走了！”钟弈俊跟上已经翻身出去的北宫凭，对小妖精道，“信我会帮你带到！保重哟！”
　　小妖怪笑着挥手。
　　然后，里头的灯光便被石门完全掩盖了。
　　关好石门的二人，开始观察周围的形势。
　　“是回去还是干脆直接过关？”北宫凭问。
　　穿着短打的北宫凭比起直身时候来，显得更加英俊一点。
　　“啊……哦……唔嗯……你觉得呢？”钟弈俊心不在焉道。
　　问了等于白问吗……北宫凭叹气。“过关去吧。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就算只有我们先过去了，在那边的师兄他们也总会想办法的。”
　　“嗯，也对。那怎么弄？”
　　“先到上面去。”北宫凭抬头，朝着上面一个空旷的平台纵身飞去。
　　钟弈俊也连忙跟上。
　　高处视野很好。
　　“一个一个的太难对付……先夺一把弓箭吧。从远处进攻安全点。”北宫凭道。
　　“哦？哦……”钟弈俊愣愣道。
　　在自己完全无法思考的时候，这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周密地考虑事情呢？真不可思议。
　　北宫凭没等钟弈俊发话就擅自下了去，一招打晕一个弓箭手，成功拿回了弓箭。
　　“哇，好快。”钟弈俊才回神。
　　“我说……你也给我认真一点。”
　　“哦……我错了。”
　　“……”
　　“怎么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好恶心。”
　　喂！！我才不奇怪好吧！明明在梦里还哭的你更奇怪一点！况且恶心是怎么回事！
　　“没、没有吧……”钟弈俊嘻嘻哈哈地移开目光。
　　北宫凭径自拉起弓来。
　　“诶诶！等一下、等！”
　　“干啥？”北宫凭不耐烦道。
　　“你这样射过去，那些侍卫的叫声会引起骚动吧！”
　　“不会啊——一箭封喉。”北宫凭已经瞄准，声音低沉道。
　　“喂！”钟弈俊赶紧拦住他。
　　“干啥！！”
　　“不要杀人啦！”
　　北宫凭像看怪物一样困惑地看着他。
　　“就是……”钟弈俊目光飘移，“杀了人会下地狱的……”
　　北宫凭没有了动静。
　　完了！被当成傻瓜了！钟弈俊内心抱头呐喊。
　　“好吧，这样行了吧。”
　　“嗯？”钟弈俊抬头一看，只见北宫凭顺手从地上捡起几粒石头瞄准道。
　　“嗖嗖嗖！”
　　随着犀利的风声，远处一个侍卫静静倒地了。
　　钟弈俊愣在那儿，几个侍卫也接着倒地了。
　　“快走！”北宫凭嗖地跳了下去。
　　“啊，等等！”钟弈俊连忙跟上。
　　一路上，石子像顺从的精灵一般，接二连三地击倒敌人。
　　百发百中啊……钟弈俊在一边看呆了。
　　虽然自己也应该不差……嘿嘿。
　　不过……
　　钟弈俊看着北宫凭拉弓的背影。
　　这样还真是和发烧的时候判若两人呢……
　　而且，真的听从了自己的意见没有用箭……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哪……
　　“敌袭！敌袭！”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呼喊，紧接着一阵喧哗。
　　“糟了。”北宫凭扔下弓箭。虽然知道迟早会被发现……
　　“看来不得不大干一场了呢。”钟弈俊道。
　　丢掉了弓的二人，开始在过道门洞见穿梭起来；四处传来火光、脚步声、呼喊声。
　　“在这里！”面前突然蹿出几人。
　　易昶门二人立马纵身飞起，不待拔剑，已经踢倒了两人。
　　随着骚动，卫兵从四面涌来。
　　虽然敌人数量众多，但二人已经决心靠体术突围。
　　行云流水般的招数，蝶翼翩跹的衣袂与暗风般的长发。
　　周围的敌人一圈圈地倒下。
　　“嗖！”
　　忽然一箭飞来，北宫凭飞身，一脚将其踢断。
　　“啊，谢了。”回过头来的钟弈俊道。
　　“没。看好前面。”北宫凭头也不回。
　　二人一边穿梭一边御敌，很快就要过关了。
　　这时，后面钟弈俊的左右突然各蹿出一个人。
　　钟弈俊一跃，直接双脚一蹬干倒了两人。
　　而这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北宫凭回身。
　　“啊……没、没……”钟弈俊愣愣的。
　　北宫凭不再理会，径自朝前去。
　　终于到了关口，二人躲在阴暗处，等到追兵散去。
　　之后，顺利地进入了关后的小树林中。
　　北宫凭松了口气，“终于过来了。”
　　“是、是啊。”
　　“你……你怎么了？”见钟弈俊神色还有些慌张，北宫凭不由得困惑。
　　“呃……”
　　“喂。”北宫凭走过去。
　　钟弈俊面露难色，“那个啊……北宫师弟……我有、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说。”
　　“嗯……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快说。”
　　“你…你……你看，我不是穿着你的衣服吗。”
　　“是啊。”怎么了？
　　“你看，这不是挺小的嘛…”钟弈俊伸伸胳膊。
　　“到底想说什么？”
　　“唔，就是……它好像……好像破了。”钟弈俊掀起袍子，两人齐目向下看去——
　　中裤的裆部已经裂开，破了一个大洞。
　　一阵清风拂过。
　　“喂！等等！北宫师弟！别走！！喂！别走！”
　　“……”
　　“我、我会赔偿的！我保证！”
　　“……”
　　“别、别这样对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拜托了！我真的不是变态！我不是有意的！”
　　“……”
　　“呜呜……北宫凭……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是……”
　　“行了！放开！别抱着我的大腿你这变态！”
　　“那你好歹回一下头吧！呜呜！”
　　“快放！”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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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太好了！没想到你们也过来了！鹊儿还担心你们在那边留着等你们呢！等着，我马上给他发个信号。”赵辰夫一边说着一边着手点起烟火，“正好也把行李什么的都拿过来。”
　　“行李先不说，马匹可怎么办？”北宫凭问。
　　“没事……你忘了鹊儿的绝招啦？”
　　“啊……对哦。”
　　“诶，绝招是什么？”钟弈俊凑过来。
　　“你没必要知道。”北宫凭迅速移开。
　　“说嘛说嘛！”钟弈俊再凑上去。
　　两人又在一旁闹腾开来。
　　“哎，你们能平安过来真是太好了。不过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呢。”孙昆浦道。
　　“啊哈哈哈……”钟弈俊傻笑。
　　“果然和孙师兄说的一样啊，我们也一块儿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不然大家又得走散了。”发完信号的赵辰夫走过来，“诶，话说，你们衣服怎么……”
　　“啊，哦……这个……”北宫凭和钟弈俊面面相觑，“发生了各种事……”
　　“各种？”赵辰夫一偏头。
　　“噗。”孙昆浦忍俊不禁。
　　“啊，孙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北宫凭道。
　　“啊切……！”钟弈俊突然打了个喷嚏。
　　“该不会是凉着了？”孙昆浦问。
　　“唔嗯……”
　　“等会儿李师弟过来，我们就到前面镇子的客栈里去，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也都累了。”
　　“不然你们先去吧，鹊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得来；你们在地道里钻了那么久，又脏又累，不然先去吧？”赵辰夫道。
　　“也好。我现在非常想洗澡。”北宫凭道。
　　于是两人拿了师兄们递过来的银两，朝镇子先去了。
　　月已西沉，遥远的树林深处，传来零星缥缈的笛声。
　　又是一个幽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