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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二十五节 ...

  •   石室中黑黑一片,恍惚中,只见正中有一石床,床上放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北宫凭慢慢靠近,方才认出那人竟是桓烟。

      “桓烟姑娘?”
      细看时,她已没了气息,双目闭着;如今轻唤一声,却又渐渐睁开眼来,欲要说话,却又吐不出几个字。

      北宫凭不忍再视,又担心隧道里那些毒虫,忙说道:“快,我背你出去。”

      桓烟看他的情形,也知道定有什么危机,并无力问,只摇头虚弱道:“北宫公子,放下我吧,我浑身疼……”

      桓烟看起来,确已命在旦夕。北宫凭虽心有不忍,但仍说道:“如今你在这里,也是个死,我背你出去,好歹留个全尸……师兄也想见你最后一面啊。”

      桓烟也便不再说什么,任他背起来。

      “……如此这般,又是何苦……”
      桓烟在北宫凭背上悲戚地说了句。

      北宫凭没答话,只举了火把,急忙出了石室,朝一旁隧道中爬去。

      周围的虫声大起来,叽叽吱吱的,密密麻麻地环绕着。

      桓烟听了着森冷的叫声,也明白了七八分;而如今要劝北宫凭却是劝不住的,只能自己叹息。

      “……当年钟公子在门派中被禁足严惩的事,公子可知道?”

      北宫凭听了,愣了愣,又朝前去,只道:“不知道。”

      “……这事是我之过。”桓烟缓缓说起来,“老师父们只当他是下山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伤了官兵。他也不解释的。我虽于心有愧,不时却离了莫佗到了雷珏,从此也再没见过贵派兄弟,故此事也不曾再被提起过。”

      北宫凭只听着,用火把探着前路,前方却钻出几只小虫;北宫凭一惊,连用掌打了,却只打了个半死,手心也破了,疼得森凉森凉的。

      “钟公子才下山的时候,原是跟着一位姓付的公子来的。钟公子原本交际广,也不知是如何与那付公子结交上的,且并不似一般的酒肉朋友。他跟着付公子来,本也只是年少好奇,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偏这个付公子是个痴人,他每日来我这边,说要赎我。钟公子也曾劝他,可他哪里肯听。他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结果一日竟到有钱人家去偷,被逮着了。那家人与官府亲,偏要判他死。钟公子便来找我,因这事也算因我而起,望我能资助一下他去通融官府。

      原来,付公子家还有个年迈的老爹,并无别的姊妹兄弟。听闻儿子犯了事,也赶来求我。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想存钱为自己今后脱身,若每每为此等事情散财,又哪里有个头呢。便没许。

      那老父见儿子没救,就得了失心病,日渐不中用了。偏钟公子也是个痴人,见不得老人家这样孤苦凄凉,竟想去救付公子。那官牢中的侍卫虽不经打,但官府好歹也是官府,一人之力怎能抗之?这才被送回了贵派中,交给了老师父们。

      后来我听闻老师父也给官府赔不是,赔了一些钱财,并重罚了钟公子,此事才了结了。只是付公子后来还是被斩,他老父没两日也跟着去了。到最后还是钟公子来替他们收了尸——那却是被禁闭两月之后,老父的尸体也早已臭了。

      ……前些日子再见到了钟公子,还欲赔罪,却见他并不想提起此事的模样,我也没好提。如今要死了,却怕只能下那十八层地狱——自造的孽,倒也无话;可钟公子日后定是要往生净土的,只怕是再无缘一叙了。

      北宫公子,你若有心,不嫌我一番碎言蠢语,便也替我转告钟公子一句:”

      说完,桓烟只念了一句:“三更梦醒身已去,悔恋青尘只枉然……!”

      北宫凭听罢,怅然若有思忖,不停步地朝前又走了许久,又咀嚼这句话的意味,怕只有告诉钟弈俊,他方解得其中的深意。

      “你放心,桓烟姑娘。……你再撑一撑,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北宫凭宽慰道,一边往前爬去。

      前方一直稀稀拉拉有些虫子爬来,却不见有如那洪声一般的虫群涌来。北宫凭正疑惑着,没前进多远,忽然火把瞟到前方隧洞中有些黑硬的枝丫状的东西横在那里。

      细看去,那些虫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如今后退无路,只能硬着头皮通过。

      北宫凭一边打着那些虫,一边避着奇怪的枝丫,直到被枝丫挂住,方才发现那些竟是人的枯手。而那些虫,就是顺着枯手从一旁的黑洞里爬出来的。

      正想着,那枯手竟动了动。

      北宫凭赶紧解开挂住的地方,一时惊住没动。那枯手后明显有一具枯尸,枯尸堵住了虫群,所以被虫群冲得动了。

      想到此处北宫凭不寒而栗,往前一照,前面的隧洞中都七横八竖地横着这些枯手。

      如今北宫凭已没精力再去管那些爬在脚边直往自己身上窜的虫子,任着它们咬些小伤。

      “桓烟姑娘,抓紧了。”北宫凭碰碰桓烟,身上的人却没了生气。

      “桓烟姑娘?”
      北宫凭的心一下沉了下来,身上的人也跟着沉了几分。

      莫非……
      来不及细想,北宫凭一鼓作气朝前方爬去。

      会动的枯手乱抓着,虫越涌越多,只往身上窜。

      前方的路却越发窄了。北宫凭正想强忍疼痛再鼓劲朝前去,好冲过这片枯手林,却突然觉得脖间一紧。

      北宫凭伸手一摸:桓烟先前绕着自己的手已经冰冷僵硬了。
      她整个绕在自己身上,缚住自己的手脚,像个冰冷坚硬的尸钳子。

      北宫凭少不得一阵心寒意冷,回过神来时,虫群竟已经袭上了脚背。

      北宫凭吃了一惊,蹬了几脚,咬牙狠命朝前扑去。

      那虫群哪这么好甩开,后面的猛追,前面的也顺着掉,落在北宫凭脸上手上,一咬就是血印,伤口不大,却森冷钻心,裂肌刺骨。

      而那虫群更是往背上的桓烟身上爬去。

      北宫凭见那虫子似乎是好吃桓烟身上伤口染的血,爬了没两步,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一锤,在手臂上划出一大道口子,只道:“我说要保你全尸,如今岂能……!”

      手臂上的血一流出来,便将头上身上的毒虫纷数引来。

      北宫凭冷眼望着那些毒虫,再前进,转眼就见前方有光。

      此时北宫凭身上已有多处麻木,早已感觉不到痛,只顾一头朝前爬去。这时,身后虫群涌来,凄厉森徨,堆山塞海。

      一瞬间北宫凭使尽浑身解数蹬脚朝洞口飞扑出去。

      那跟上来的虫子还来不及看一眼阳光,忽然感到一种油滑的液体灌来,陡然一把火,整个隧洞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北宫凭手里拿着放空了的水壶,喘着气,抖掉腿上仅剩的毒虫,望着隧洞中无数痛苦挣扎蜷缩的虫子,冷冷地享受了一番它们的凄惨。

      山坳里,亭台后,树林中,有几个黑衣人正捂在那里疗伤。

      “是哪个傻子带了剑的?竟被那混小子夺去!如今可好!众兄弟伤得这般惨!可心满意足了!”

      “是□□!是他偏要用主上未教多少的琴茉山的癸蛇剑!”
      “哪里是我!……”

      “不过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如今也没见他下过山做过什么任务……但他用的那招,确是易昶门的冰绡剑?”
      “这……”

      “那哪可能?冰绡剑可是第六层剑术了,他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你说不是,那是什么?”

      “我也未必非要知道,但你说的肯定不对。如今这天下用那种快剑的招数多了,你自己眼界小,就吓自己说那是冰绡剑。那若是冰绡剑,你我还有可能躲在这里说话么?”

      那头正争吵着,这头呼地闪过两个小黑影。

      小梅和安何正躲在这篇丛林里,见黑衣人正争执不休,正好趁机溜开了。

      如今两人正在丛林里边走边说着。

      先刚找到小梅的时候,她仍旧不肯跟着安何走。

      后听安何说易昶门两人也来救她了,切听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形原委,心中也感触良多。他们既要救自己,说不定这也算个契机,便答应跟着安何一起逃脱。

      “待会儿见到大哥哥他们…”安何拿着树丫在前面开道,正穿过一片灌木丛,忽然听见前头有人说话,便猛地拉了小梅,蹲身隐匿起来。

      两人探头看去,结果竟是易昶门两个大哥哥在空地上。

      “原来是他们。”安何喜道,就要起身,小梅却拉下他来。

      “干嘛。”
      “别慌,且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北宫凭脚上受伤了,正坐着,钟弈俊手里拿着水壶,正倒水给他冲洗伤口。

      在两人不远处,还放着一具尸体,脸看不真切。

      再看这边的钟弈俊,眼眶红红的,还留着泪痕,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什么:
      “……其实那事原也不能怪桓烟。她和铃香以前说好,要一同赎身,去看外边的世界,去过自由的生活。但是没想到钱还没挣够,铃香就跟一个尨岚派的男人好上了,还骗了桓烟。桓烟心愿未了,还身患重病……”

      钟弈俊说说停停,北宫凭虽一直没插话,两个小鬼头也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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