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青灯》aihaosama

57、第十六节

　　“树俐？！”钟弈俊一下喊出声来。
　　常云啧了一下舌，猛地抽出剑来。
　　妈的，在这种地方碰见这种东西？
　　“这种时候别刷花招。”关舟朝着身后的黑衣人说道，护着两个小鬼，也抽出剑来。
　　黑衣人一副“竟小瞧我们”的眼神，纷纷拿出武器。
　　面对这种妖物，如果这时还对对方下手，剩下的一方恐怕难活。
　　钟弈俊提着神剑一下扎进了前方的树俐堆。
　　剩下几人也纷纷开战。
　　而这树俐不仅长得丑恶，还似乎很适应黑暗，伸手异常敏捷。
　　在这不宽的隧道中，充满了厮杀的铮铃声。
　　隧道前头日涟剑发出的淡淡微光，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你为何不用神剑？”常云边打边靠过来，看着北宫凭背后背着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剑。
　　“因为想知道一些事情。”北宫凭只平淡道。
　　正在这时，隧道口一阵冷风涌进来，北宫凭手上的火把灭了。
　　几人慌了一下，再看钟弈俊那头，神剑的光也渐灭下去：恐怕运功更加困难了。
　　常云一下冲到隧道口边，立马从上衣中取出几张符咒，一边结印一边道：“我不可能挡得住它，大家快分散去！”
　　见他这般，易昶门等人不禁有些感动。
　　“常大侠你可一定要过来。”赵辰夫喊道，便一边引开树俐一边往深处去了。
　　正准备在黑暗中应战，谁知不知是谁忽然一把抓住北宫凭的手臂，一下把他拖进另一条隧道中。
　　“是我，师兄。”
　　北宫凭正不知如何反应，因为他感觉抓着他的手没有敌意；而今对方打起火把来，一看，竟是李鹊！
　　“你……？”北宫凭上下打量一身黑衣的他，不禁怔住。
　　“我见到曾景了，他现在在雷珏轩兰王营地里。说来话长。”
　　北宫凭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李鹊也再次戴上面巾，两人准备出去，忽然钟弈俊咳嗽着带着两个小鬼退了进来。
　　“师兄他们呢？”北宫凭问。
　　“走散了。”
　　“黑衣人呢？”
　　“不知道。”钟弈俊茫然地摇摇头。
　　他咳得厉害，恐怕之前中的毒还未全消。
　　“甩开树俐了，我们快走吧。”他拉上两个小鬼对北宫凭道。
　　“行……”北宫凭应声，担心地看看黑暗的隧道，往里去了。
　　一边快速前进着，一边注意着黑暗中的形势。
　　几人之前还说了下对赵关等人的担心，之后便都不说话了。
　　这隧道长之又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钟弈俊拉着的小鬼的手，一直冷冷的，在发抖。
　　他似乎特别地恐惧着什么。
　　然后钟弈俊除了回握之外，也帮不上别的忙。
　　李鹊在前面开着道，他穿着夜行衣，几乎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过了好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些许亮光。
　　穿过渐渐稀薄的黑暗，一行人的前方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苍郁的古木，像一口温柔的网，笼着玉一般青翠的光；光默默洒在静谧的池塘中，清泉依旧涌动着；古老而虔信的宁静，怀抱着偌大的院落般的空地。
　　几人惊叹着，连心也平静下来。
　　走近院落中央，清泉更加灵动，池塘仿佛映照着无数过去的鼎盛，院旁树上如锦障般的繁花，那鲜血淋漓的绯红，有如落寞的欢颜。
　　透过郁郁落落的繁枝，阳光变得那样细弱，仿佛隔世的私语。
　　北宫凭看着两旁开花的树，忽而想起农夫口中所说的常开不败的血一般的花朵。
　　“这里……到底是……”钟弈俊走到那圆形的池塘边，那池的中间，还筑着一个池盆，泉眼就在其中，汩汩冒出的泉水淌过失修的石盆，雨帘般落入池中，打碎了满池幽静的绿影。
　　他探头过去，池水清澈透明，像一块可以拿起的水晶。
　　残沥的池沿虽然布满了青苔，但仍能看出当年的精雕细琢。
　　几人都好奇地观望起来，在这般神圣的宁静中，之前遇到树俐的隧道，仿佛是两个世界，仿佛只是一个梦。
　　亦或是这里才是梦？
　　“好美……”钟弈俊抬起头来，透过巨木的间隙，瞭望远方。
　　这里是那么高，仿佛是古城的中心，从这里看出去，远方的巨木是那么渺小，废墟也好，重山也好，都隔着一层雾，隔着像雾一样的静谧的时间。
　　大家都在欣赏这美得不真切的一切，只有小鬼一人抱肘缩在一旁。
　　“喂，你怎么啦？”钟弈俊问道。
　　“他之前来过这里。”一旁的北宫凭道。
　　“啊？”
　　“不奇怪吧？他本来就是我们在这里遇到的啊。”
　　“话虽如此……”
　　“不仅如此，之前他拿来吓我们的骨头，便是从这里拿的。”说着，北宫凭用下巴指了指院落的一旁。
　　树林背后，有处空地，钟弈俊望过去，竟看到了极煞风景的东西：符咒。
　　“我说……”果然煞风景啊！
　　“那些人骨原本是常云从那里挖出来的。”北宫凭道，“之前这小鬼骗了我们。”
　　之后，北宫凭又向钟弈俊说了不少常云告诉自己的东西：
　　他挖到的是以前老雷珏王派来的那批人马，他们被“活埋”的时候，其实是吃了一种果实，就长在那边开红花的树上；那种果实吃下去，人便会进入“死亡”状态，并不是真的死亡，而是看起来像死了一样，但是还能动。
　　“那岂不是和僵尸一样？为什么要这样？”钟弈俊惊道。
　　北宫凭又继续解释：“恐怕这座城变成一座“死城”之后，一般活人已经不能进入王的陵寝，但是又不得不每年修缮它，所以才会有这种果实存在。”
　　“也就是说，王的陵寝像我们这般人若是进去了，恐怕就再出不来了。”北宫凭道。
　　“但是吃了那些果子的雷珏王的人，被认为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怪物，所以活埋了吗？”
　　“嗯。”
　　“那常大侠怎么知道的？”钟弈俊挠挠脑袋。
　　“这我也问了。他是为了执行任务，有备而来，之前就查了不少书籍，而后到这里又实地检验了一番：挖出的人骨从手挖到身子，说明人埋在里头之后还在向上挣扎；并且，他也检验了那些红果子，确实有让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效果，但是效果维持的时间是三天，之后便会恢复。”
　　“这样……”钟弈俊小声道，“听来不像是骗人的，既然他给你说了这些，看来他也不会害我们。”
　　北宫凭看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欲言又止。
　　然后他转移方向，瞄了一眼小鬼，道：“这个小鬼之前就一直在跟踪常云，所以才会编写鬼话，还拿了骨头来吓人。不过常云倒是早就知道他，但不知他的目的，便一直让他跟着，没有点穿。”
　　“反正我不是雷珏王的人！他才奇怪呢，鬼鬼祟祟的，天知道在干些什么！”小鬼怒道。
　　正在这时，自己等人出来的隧道中传来响动。
　　几人转过去一看，原来是赵辰夫和关舟。
　　两人说了一下状况，不一会儿，常云也从里头出了来。
　　他似乎受了一点伤，正捂着左肩。
　　“没事吧？”北宫凭上去问。
　　“嗯。”常云紧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妖物……怎么样了？”
　　常云无力地摇摇头：“不知道……很奇怪。两只妖怪打起来了。”
　　几人一听，都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洗礼堂大石门前，那些诡异的匍匐石像间，有人着一袭紫衣，亭亭地站在中央。
　　他的脚边，石像上，撒着好些污黑的血迹，然而他身上并未受伤，身旁也没有尸体。
　　“涵绡，不要在艾和大人的地盘上撒野。”这时，林中传来一个怪声怪气的腔调，听起来不男不女。
　　戴着垂纱斗笠的紫衣人微微一转身，身后的林子里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美人。
　　看不出是男是女，却别有一番诡异的风韵。
　　“竟是你杀了我家小蝎子。”被称作涵绡的紫衣人冷冷看着他，伸手沾了一点脚边的血迹，喃喃道。
　　“你太心急了。”白衣人道，“不过我家小白蛇也被你弄伤了。再这样折腾，若是惊动了三夜鸟，我们都不好过。”
　　“呵，就别拿三夜鸟那种老不死来说事了。你不过是看上了教主吧？我不是不能体会你想被教主虐的变态心理，但是你这样对我横加干涉，未免有点保护过度。如果区区一只蝎子精就能杀死，那人恐怕也不是我们的教主了。”
　　白衣人默了一阵，捋着肩头的一缕乌发，良久才道：“黎月若是知道了，恐怕你俩又免不了大战一场。”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你小看他了。身为魔教四大护法之一，他手下的眼线恐怕不比你少。”
　　“用不着你担心。”紫衣人涵绡仍旧冷冰冰的，“只是，你打算在这爻谷里对我干涉到底？”
　　白衣人冷笑，道：“怎么会！……我就是想看热闹。”
　　紫衣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瞬时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白衣人走过去，到他站过的地方，用脚碾了碾未干的血迹，嘴角挂笑：“……这下可有趣了。他会怎么做呢？”说完，他又忍不住偷笑起来，捂着嘴，消失了。